一直到下午四點多鐘,鎮派出所的人才到。來了兩個警察,一個就是早上鎮南方他們見過的徐警官,而另一個看上去二十四五歲,很是年輕,卻一臉的傲氣。
他們來的時候鎮南方和小惠正在巴音家裡,雖然幫不上忙,甚至有些礙事,但是鎮南方還是穩穩地坐在屋子的角落,他的眼睛一邊在進進出出的眾人身上亂瞟,一邊和身邊抽著旱煙的烏麻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徐警官他們進來後,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下來了。
徐警官先介紹了和他一起來的那個年輕警察,他叫宮正陽,是鎮上負責刑事案件的,據說是華夏警官大學的高材生。從進得門來他一直板著個臉,而望向大家的那眼神彷彿每個人都是嫌疑犯一般。
徐警官介紹完畢,宮正陽便沉著臉問道:「你們是誰報的案?」巴音站了出來:「是我。」宮正陽說道:「你跟我出來一下。」巴音搖了搖頭:「向警官,這案,我們不報了。」宮正陽聽了豎起了眉毛:「什麼?不報了?為什麼?」巴音說道:「我父親確實是死於意外。」他這話一說,包括鎮南方和小惠也都楞了,就在早上的時候巴音都一直堅持說自己的父親肯定不是死於意外,而現在他竟然改口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宮正陽皺起眉頭說道:「你確定?」巴音點了點頭,鎮南方發現他的目光不時地望向不遠處的一個女人,那女人便是虎姑。小惠也發現了,她輕輕地對鎮南方說道:「看來又是這個神婆在作怪。」鎮南方沒有說話,瞟了虎姑一眼,而虎姑也正好向他們投來一瞥,鎮南方從容地微笑著。
徐警官對宮正陽說道:「小宮,既然他們也說了,這個案子是個意外,那我們就回去吧。」宮正陽搖了搖頭。然後對巴音說道:「既然你們報了案,而我們也來了,本著對案子負責的態度,我們還是想看看你父親的遺體,請你配合。」
巴音沒有說話,他望向他的阿媽,他的阿媽搖了搖頭:「不行,警官,我們已經說了,這是個意外,現在烏嘎已經裝殮了,希望你們以死者為大,不要再去驚擾他。」宮正陽說道:「可這是必要的程序,我一定要看看死者的遺體。」說著便向靈堂後的棺槨走去。
這時幾個後生把他給攔住了,宮正陽臉色一變,就想發作,徐警官一把拉住他:「小宮!」宮正陽扭頭望向徐警官,徐警官給他使著眼色,他才沒有再吭聲。
徐警官走到巴音的阿媽面前:「果讓大嫂,我們只是來例行公事,畢竟是你們自己去報的案,我們總得來把事情搞清楚啊。我也知道,死者為大,好,既然你們已經肯定了烏嘎大哥是死於意外,那請你們在這上面簽個字,我們也好向上面交差。」
果讓說道:「巴音,你來簽吧。」巴音走上前來,在徐警官的筆錄上歪歪斜斜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徐警官這才說道:「果讓大嫂,你也別太難過了,保重身體,我們就先回去了。」說完拉著宮正陽便離開了,宮正陽的表情很是難看,他沒想到自己接手的第一個案子便是這樣收場的。心裡很不服氣,但他也沒有辦法,徐警官是老同志了,他那樣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徐警官他們一走,屋裡又重新熱鬧起來,鎮南方已經漸漸對一些人有了印象,例如巴音的母親果讓,過陰虎姑,巴音的叔伯烏克和烏達,還有他的堂兄巴旺。
鎮南方見宮正陽他們離去,他也站了起來,他對烏麻說道:「烏麻大叔,我和小惠想去壩上走走。」烏麻說道:「馬上就要開晚飯了,聽過晚飯再去吧。」鎮南方笑道:「我們還不餓,回來再吃吧。」
烏麻說道:「好吧,我陪你們一塊去吧。」說著他也站了起來,鎮南方擺了擺手:「大叔,你就讓我們單獨走走吧,也好說說悄悄話。」他的臉上露出一絲促狹,烏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小惠,好像明白了什麼,笑了起來:「那你們去吧,別走太遠,容易迷路。」
小惠狠狠地瞪了鎮南方一眼,鎮南方拉著她的手便走了出去。
離開了眾人的視線,小惠掙脫了被鎮南方握住的手:「你剛才胡說什麼啊?」鎮南方笑道:「我沒胡說啊,確實有悄悄話要說啊。」
小惠說道:「那快說吧。」鎮南方說道:「剛才你看出什麼端倪了嗎?」小惠想了想:「你是說警察來的時候?」鎮南方點了點頭。小惠說道:「那個徐警官好像和村子裡的人很熟悉,而那個叫宮什麼的年輕警察不像是本地人,還有些傲,不過人長得滿帥的。」
鎮南方翻了個白眼:「帥嗎?我不覺得,個頭確實高,可人太瘦,像根竹竿;鷹鉤鼻,都搞不清楚是哪個國家出品的了,再看看那小眼睛,睜得再大也像沒睡醒的一樣,對了,特別是他那傲慢的樣子,傲慢是需要本錢的,可你看,才和人家一交鋒就敗下陣來了,真不覺得他什麼地方帥了!」
小惠當著鎮南方的面誇另一個男人長得帥,他明顯是吃醋了。
小惠的心裡暗笑,對於鎮南方如此的反應,她還是覺得很滿足的。她說道:「好了,說正事吧。」鎮南方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他尷尬地笑了笑:「讓你給氣糊塗了,你只看注意到那兩個警察,你有沒有注意虎姑?」
小惠搖了搖頭,鎮南方說道:「其實當時整個事件的焦點就在虎姑的身上,如果你留心一點,你會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在場的除了那兩個警察和我們倆,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望向虎姑。」小惠說道:「為什麼會這樣?」鎮南方說道:「現在還說不好,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虎姑在村子裡的威望是很高的。」
小惠說道:「你說這一切會不會是這個神婆在作怪?」
鎮南方望著即將落山的一抹殘陽輕輕說道:「不知道,我現在沒有一點頭緒,你說如果老舒在這裡他會怎麼辦?」小惠「哼」了一聲:「就你也想和逸哥比啊?如果是他在這裡,至少能夠理出一些頭緒來。要不你給逸哥打個電話吧?」鎮南方說道:「不用,我要憑自己的實力把這個案子查個水落石出。」
「再說了,老舒不在這裡,只憑電話,他得到的信息也不會客觀,反倒容易誤導我。」
兩人走到了壩上,鎮南方在石墩子上坐了下來,小惠也在他的身邊坐下,她輕輕問道:「那你說,我們應該從哪查起?」
鎮南方說道:「現場我們也去過了,按烏麻的描述,烏嘎確實像是失足墜崖。而現場我也沒有任何的發現,所以要想真正搞清楚死因,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驗屍。」小惠說道:「可是警方要求查看屍體都被拒絕了,你能有什麼辦法?」鎮南方說道:「是啊,這也正是我頭痛的,不過我想總會有辦法的。」
鎮南方掏出一顆棒棒糖含在嘴裡,說道:「這個案子還有幾個疑點,我想可以做為我們調查的方向。首先是巴音早上還一口咬定烏嘎不是死於意外,為什麼警察來了以後要改口?其次,為什麼那哀嚎聲會在烏嘎失蹤之後會徹底消失了呢?第三,你看到的那道魅影是誰?他的出現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第四,查一查另外兩起意外死亡又是怎麼回事,看看三個死者之間有什麼關係,他們的死亡有沒有什麼關聯。」
小惠說道:「巴音不是說過只是十二個時辰之內不能去看烏嘎的屍體嗎?等時辰過了我們再去看,他們應該不會再阻攔了吧?」鎮南方苦笑道:「你覺得那個時候你還能看到什麼嗎?虎姑應該早已經把屍體打理好了,就算是讓我們看上一眼,也不可能讓我們仔細的檢查的。」小惠說道:「這個虎姑一定有問題,那個宮正陽也是的,如果他堅持些就好了。」
鎮南方看到小惠有些氣憤的樣子,他笑了:「還好他沒堅持,不然我敢保證他走不出這個村子。」小惠不解地問道:「怎麼?難道他們還敢襲警不成?」小惠很是單純,也因為如此,鎮南方才被她深深吸引。鎮南方說道:「他要是堅持可能會激起矛盾,鬧大了可就是**,而且還是在少數民族地區。」
小惠這才明白。
鎮南方說道:「今天晚上別睡得太死。」小惠點了點頭,這點警惕性她還是有的。小惠說道:「聽說晚上還要做道場?」鎮南方說道:「嗯。」小惠說道:「是道士嗎?」鎮南方笑著搖了搖頭:「不一定是道士,像我父親,原來在鄉下也是經常去給人做道場的,我聽說在黔州省很多的地方把這樣的人稱做土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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