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羽當空,箭矢如雨。舒榒駑襻這一番景象任誰看到了,都會歎息這個人,終會在萬箭之中被射成刺蝟。然而,就是那樣的一個人。在漫天箭雨之中,左右格擋,上下閃避,那如雨的箭矢,竟然沒有一支,可以射到他的身上。
而他,一手揮劍格擋,一面閃避,可是,閃、騰、挪、移的速度不減,下一個瞬間,他已經來到烈昊天的面前,從正手足無措的他手裡,奪走了一直悄無聲息的女子。
「女人……」
烈昊天傷重之中,移動的速度顯然不如平時,此時,眼睜睜地被人奪去了洛暖心,他心下一驚,想要再奪時,那人已經在十步開外。
那人一朝得手,毫不戀戰,只是一手格檔著遠處飛來的箭矢,就地轉身,將洛暖心負在背上,快速地向遠處掠去。
「女人……」
烈昊天再叫,眸子裡閃過痛苦的,不顧一切的光。
可是,插在脅下的劍,帶走他身上的全部力氣,他只是動了一下,卻發現早已舉步維艱。
「殿下……」看到烈昊天脅下的血流得更急了一點,良材一聲驚呼,一邊將手中的披風披到他的肩上,一邊扶住了烈昊天遙遙欲墜的身子。
「殿下,要追麼?」在剛才的一閃而過之中,這個最忠心的副將,赫然就明白了那女子的身份,於是,他對著還在不停地射著流矢的將士,忽然低下首來,忽然靜靜地問了句。
那人負重,速度顯然沒有來是迅捷,所以,若快馬急追,相信不出五十里,一定能追得上……
可是,烈昊天搖了搖頭:「讓他們去吧……」
讓他們去吧……
烈昊天要的,是要那個女人乖乖地呆在他的身邊,乖乖地依附他,愛他,而不是靠巧取豪奪得來的一具身體。而今,她去了,那麼,就讓他好好地做完這邊還沒有做完的事,然後……女人,你只能是他的……
剛才的一剎那,那個人影快速而來,兩人四目相對,彷彿火花四濺。因為,他看到,來者竟然是藍若……
藍若呵……
默默地咀嚼著這兩個字眼,烈昊天望著遠處漸漸消逝的兩兵背影,一直苦笑著的眸子,忽然呈獻出一種神奇的色澤……
藍若……
如果說他的欺騙,是因為顧慮的話,那麼藍若,你卻又是為何不敢對她現出自己的真面目呢……
藍若,你和我,在做著同樣的事,那麼,我倒要拭目以待,我們的結局,是否又是一樣……
藍若背負著幾乎凍僵的洛暖心,一口氣跑出數十里。忽然,身後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藍若,你……放我下來……」
藍若抿緊了唇,不說話,也不放。
要知道,烈焰的射手,自古馳名中外,是為眾國之首,而這些人在太子烈昊天的專門指導之下,所有的速度、還有暴發出來的力度,以及準確度,更加的驚人。所以,從那樣的如雨的箭矢下奔逃而出,身手如藍若,也連中了數箭。
所幸的是,這幾箭,全部中在手臂,或者脅下,並無致命之傷。可是,長時間的狂奔,還有負重著另一個人的重量,顯然有些超過了負荷,所以,此時的藍若,雖然受傷不得,可是卻令他有些氣息甫亂。
於是,凝著一口真氣不放的他,不敢放慢速度,更不敢鬆懈下來答洛暖心的話,只有狂奔,再狂奔……
「藍若,放我下來……」看到藍若的速度明顯地慢了下來,洛暖心在他的肩上,又虛弱地叫了一句。
因為藍若背上的溫度,洛暖心的身體,慢慢地溫暖起來。她伏在藍若的背上,忍受著顛簸,終於再開口:「藍若,你受傷了,我們先治傷吧……」
可是,還在急馳疾奔的藍若,卻在徹底地發揚著沉默是金的精神,不論洛暖心想要說什麼,他統統不答。
快了,就快要到了罷……
感覺到藍若的真氣開始紊亂起來,洛暖心急道:「藍若,再不放我下來,我就要跳下去了……」
是啊,獨闖敵營,本來就是一個任性的決定,本來就是為了猜測心中一個無由來的懷疑,現在,懷疑被證實,事實不容置疑,可是,她怎能讓別人因為她再受傷害?
藍若的身體微微頓了一下。
雖然已經逃出了對方弓箭的射程之外,那個年輕的太子,那個傷重的太子,也沒有要人追過來,可是,藍若卻沒有絲毫的鬆懈,更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樣子。聽到洛暖心一再地催促,他反手一點,點了洛暖心的睡穴,然後繼續開始狂奔……
這一場奔跑,就彷彿是一場艱難曲折的馬拉松拉力賽,耗盡了體力,費盡了真氣。
看到洛暖心在肩頭靜靜地睡去,藍若這才停下了腳步,然後調勻呼吸,靜靜地叫了聲:「坤……」
「坤在……」一個黑色的人影,彷彿從天而降一般,瞬間站在藍若的面前,靜靜地跪了下去:「爺,他們沒有追來……」
「這人在我的手裡,他絕對是投鼠忌器……」藍若望了一眼箭矢在插在身體裡的洛暖心,搖頭:「明知那個結果,還一意孤行,這又是何苦呢……」
說著,說著,藍若忽然靜靜地苦笑起來,其實,一意孤行的,又何嘗是洛暖心一個。他自己亦不是同樣?明知不可為而為,明知不可行而行,到了此時,雖然知道敵營險峻,他還不是一樣,拋開所有,執意要前去……
「要盡快療傷……」坤一邊說,一邊打了個呼哨,只聽到遠處有馬蹄清秋的聲音,不多時,一量小型的馬車,就在兩匹白馬的帶領之下,「答,答,答」,地向著三人走來。
「我們走吧……」坤再低低地叫了一聲:「夜涼……」說完,就要去抱那個昏睡中的女子。然而,藍若的手更快地伸了過來:「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