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邊的落陽,總是特別的美,特別的淒涼。舒骺豞曶金光萬縷,從西方一斜而下,秋水長天,漸成通紅。
她怔怔地望著放到唇邊的酒,都忘記了要倒進口裡去。
京城之中,也並不平靜,前一段時間,尋找女子畫像的理,正鬧得沸沸揚揚,可是,才不過半月時間,那張畫像,就連尋找畫像中人的人,全部都神秘地消失。
當然了,洛暖心並不相信,對方是真的放棄尋找,又或者說是找到了某人,只不過,他們暫時性的放棄,只能證明,他們有了更好的目標,又或者是,直接地將矛頭指向了某一處……
於是,洛暖心在從莊聰明能幹的口裡得知這一件事時,就命人暗地裡查訪,究竟是誰繪了她的畫像,又究竟是誰,將這件事,壓了下來……
她身在邊關,自然不能事事親力親為,所以,只將依靠莊聰,將這件事徹查清楚……
這邊,畫像之事未完,青衣會傳來消息,有人正在暗中查訪破天斬的下落,原因和對方的來路,不明。
她一聽到這個消息,馬上令人暗中留意,務必要知道對方來路,以及企圖。
要知道,附在霜華身上的刺蜈,早已魂散,而那相霜華,身負重傷,然後,趁洛暖心未清醒之時,就悄無聲息地離去。
那麼,究竟是誰,還知道破天斬,想要將這這上古的利器,據為己有呢?
自從藍埏離去之後,洛暖心就開始做一些奇怪的夢。她夢到,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千里不見人煙,可是,自己卻在辛苦地跋涉,想要走到那峰頂去。然而,她用盡了辦法,都始終無法靠近。當她每次失敗,都會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在靜靜地注視著自己,隱秘而又諷刺,冰冷而又冷酷。
她還會夢到,自己手握破天斬,身處在一座漆黑的地宮之中,那裡,陰森如人間地獄,寂靜如時光停滯,奇怪的是,她無論怎麼用力,卻始終伸手不見五指。
塞邊的戰事,已陸續進行兩月,除了規模不大的狙擊之外,並沒有太過頻繁的戰事。可是,有情報來說,烈焰國之主帥,年輕的太子已經來到邊疆,正準備重整士氣,準備一戰成名……
腦海裡,紛紛亂亂,好像一團亂麻。事實上,自己藍埏離去之後,洛暖心只覺得自己的一半精力,都已隨他而去。
在他離去時,雖然和她訂下了天暮山之約,可是,到了現在,她幾乎訪遍燕北的每個角落,查遍了可以找到的第一本典籍,卻始終無從得知,那個叫天暮山的山峰,究竟會在哪裡……
手中的酒,就這麼舉著,辛辣的酒味,一分一分地入鼻,洛暖心神色怔怔,念頭,已經轉了百回。當然了,若說所有的消息中,有值得洛暖心欣喜的話,那麼,就是青兒的成長。
據莊聰所說,在洛暖心離開的這兩個多月裡,青兒幾乎脫胎換骨。
她開始涉足莊聰負責打理的所有生意,習文練武,想要在必要時,助自己的主子,一臂之力……
一念及那個初見時膽怯的小丫頭,洛暖心淡淡地彎了彎唇,她搖頭,然後索性放下手中的酒碗,轉過身來,準備問二人是否知道「天暮山」這個地方,又或者說是名字。
烈昊天第一眼,就在靠窗的位置上,看到了正怔怔發呆的洛暖心。
他看到,有兩個年輕的男子,正背對著自己,望著那個女子,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而那個女人,正淡淡地笑著,若有所失。
烈昊天邁步上前,直向著洛暖心走去。
這個女人,是他認定的,可此時,她怎麼能和別人男人,如此的談笑風生呢……
「老大,真的,我從來就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在勝日境內沒有,在烈焰,甚至蒙坷爾,也都沒有……」
「哦……」洛暖心側過頭去,望著同樣點頭,表示認同的軒轅烈,終於「哦」了一聲音,略微失望。
他們的對話,全部都落在了烈昊天的耳裡,這個女人,可是要找什麼地方麼……
看到主子上前,殷齊連忙跟上兩步,站在烈昊天的身後。那表情,好像深怕主子一個轉身,就會不見一樣……
「想不到這麼快又再見了,在下昊天,請問足下怎樣稱呼?」烈昊天上前兩步,不露聲色地站在洛暖心一回頭,就剛剛好可以看到的地方,伸手抱拳,微微笑著打招呼。
洛暖心的眉蹙了一下。
她冷冷地望了一眼笑容可掬的烈昊天,靜靜地說了句:「怎麼,我們認識麼……」
「你這……小子,太不識抬舉,我家主子,才幫了你,可是,你不但不感恩戴德,還敢說什麼不認識……」
一看到烈昊天神色微窘,殷齊上前兩步,替自己的主子打圓場。這女人,未免太不識好歹,主子為了她,不惜拿開水淋濕自己,可是,她倒好,不但連個「謝」字都沒有,還如此的出言不遜……
聽得殷齊出來救場,烈昊天神色不變。他還是靜靜地望著一臉淡漠的洛暖心,似笑非笑。看來,他動的小手腳,並沒有能瞞過她啊,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如此表情。
可是,那女人,若真那麼好騙,還值得他如此苦心設計麼?
「我為什麼要感謝他……」年輕的暗紅衣衫的男子,忽然在燈下轉過頭來,一張清秀得幾乎不食人間煙火的臉上,有深深有嘲弄,還有瞭然。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要知道,這世上,有些事,有些算計,只能是適可而止。若做多一分,便是矯情,若做少了一分,便是失策……
而這男子,明顯的居心叵測,別人既然沒有道破,你就應該保持距離,何必到頭來土頭灰臉,一無所獲?
洛暖心抬起頭來,一雙明亮如水的眸子,靜靜地望著烈昊天。她的手輕輕地敲在檯面上,毫不留情地說道:「明人不說暗話,你也不要以為你『救』了我一次,我就要感恩戴德……也請你不要把天下間的人,都當成傻瓜。你先是將小二點倒,然後再擋在我的身體前面,雖然幫我擋了滾水,其實,換一個角度來說,我也可以說,你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