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暖心後退兩步,手中的長劍,有血淋漓而下。舒蝤梟裻她握緊手中劍,望著對方緩緩落下的身形,眸子裡的冷光,猶如冰雪。
是誰,是誰,要在這黑夜裡進行一場毫無勝算的刺殺?
又是誰,是誰還要置她於死地?
忽然,空氣中有凜冽的殺氣,再一次瀰漫在了身側,洛暖心橫劍冷笑,然後準備應付下一場較量。
黯夜無聲,劍芒點點。
那人就在眼前,他的劍,也正在緩緩地舉起。他的一身濃濃的殺氣,彷彿烏雲一般,令人窒息。
下一秒鐘,那兩個本來對峙著的人,忽然動了。而且一上來,就是殺手……
疾風閃電般,各自都擁有著強大殺氣的黑衣男女,於夜空中相遇。
擦身而過的瞬間,兩人的身形,忽然都變得極其緩慢,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已凝滯。而時空在這一點上,短暫地停住了,風吹過,天地無聲。
力量,就在貼身的距離內,毫無遺留地釋放,可怖的衝撞令黑夜,在這一刻徹底地失去了色彩。白色的閃電縱橫交錯,密佈了夜空。
兩對眸子,泛著同樣的冷酷而且冷漠的光,鮮血滴答而下,卻沒有人感覺到疼痛。
黑夜的天空下,兩襲暗色的衣袂,在強風中,飄散,飄蕩,生生不息。
洛暖心手持長劍,身子呈直立式的完全站立,手伸長,劍平伸,整個人彷彿要凌空飛去。而她的肩上,也貫穿著銀色的劍鋒。
兩隻手,停頓在半空,兩把劍,和對方的身體融為一體,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它的所在。
忽然,洛暖心的身體,驀地飛快人後移,兩把劍同時拔出,帶起了血珠濺落一地。
黑衣的男子,忽然悶哼了一聲。
而洛暖心就在這一聲悶哼裡,驚得右手都顫了一顫。
就在這時,黑夜裡,又有什麼閃電般地掠過,揮動雙手,發出「噢噢」的怪叫,迅雷不及掩耳地向她撲來,直朝著她的臉部抓去。她一驚,身子一側,手中長劍在胸前一橫,手腕一震,就要揮向那個偷襲自己的人……
然而,一個帶著十二分急切的聲音,近在咫尺地響起:「別殺小紅……」
別殺小紅……
洛暖心的手一顫,一咬牙,身子一側,手腕倒轉,將幾乎刺入來人身體的劍鋒,生生收回,手腕一旋,用劍柄一磕,再一撞,將那「人」驀地撞飛了出去。
黑暗中,血洶湧而出,染紅她的衣衫,而她,就這樣用一隻滴血的手,握緊了手中的長劍,眼神「霍地」轉向了那個還在輕微地咳嗽著的男子……
小紅?
怎麼回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
蒙面的面巾,被拉了下來,露出了一張溫文儒雅的臉。洛暖心無聲轉首,靜靜地望著那一個熟悉到近乎陌生的男子,心中暗流洶湧,口裡,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寧軒?
來刺殺她的人,竟然是寧軒?
是這個世界太瘋狂,還是她早已看不清身邊的人……
腦海中,男子的溫和笑顏,還有他們曾經相處的片斷,閃電般地從洛暖心的腦海中一一飄過,而那些還帶著溫暖的、芳香的記憶,最終都飛出腦海,消失在雲天之外,她對他最清晰的,也最真實的記憶,最後凝結成片刻間,他撲向自己時的全力一擊。
為什麼?
究竟是了為什麼?
沉默,如鐵桶般地將兩人生生包圍,除了有幾點冰涼的濕意,正從天際滑落,四週一片漆黑,一片寂靜。
面前的黑衣的男子,就在洛暖心這無聲的注視下,慢慢地低下頭去。
兩個人忽然間都沒有說話,只靜靜的凝視。那個相對凝視的剎那,沉默的空氣中彷彿洶湧著複雜的暗流。
沉默如同看不見底的深淵裂了開來,吞沒所有。洛暖心就站在那個剛剛揭去蒙面黑布的男子面前,眸光如水,沉靜如水。
這一次對望,中間彷彿隔了百年的時光。
他就是在那樣的沉靜的眸光的注視下,寧軒覺得,忽然間,力量完全從身體裡消失。
寧軒還在咳,不停地咳,有血,從他的指縫間流出,染紅了手中的帕子。可是,他卻不敢看洛暖心的臉……
無聲無息的壓力,正充斥著身邊的空氣,那個女子一身的悲哀到幾乎絕望的悲慟,剎那間包圍了他。那樣的彷彿蠶繭一般的層層包裹,一層又一層,一圈又一圈,幾乎令他無法呼吸……
眼前這個一身便裝的少年元帥,眉眼清秀,不怒自威。那樣的無以倫比的貴氣以及權威之氣,使人再也無法將她和以前那個歡快明朗的小女人相比……
雨幕地黑暗中,斜斜而不,打濕她的衣衫。在他看不見的黑暗裡,血,正一分一分地流出她的身體,可是,她卻沒了感覺,不論是痛,抑或是血,她都聽之任之,彷彿就連阻止的勇氣,都一分一分地消去……
那樣的她,何其沉痛,何其心痛,何其悲哀,卻又何其絕望……可是,卻也是何其的陌生?
寧軒忽然苦笑,不由地,他想起了第一次看到她時的樣子……
那時的她,單純而且明朗,一心只想著賺錢,然後可以過上更好的日子……可是,時光走得那麼急,走得那麼快,而今的她,已貴為一國大員,當然,再也不是他在幸運樓裡初見的那個,一說起「錢」,也就是銀子時,那樣笑得眉眼不分,欣喜得無比滿足的,年輕的,女扮男裝的少女了……
變了麼?都變了麼?
他曾經為她付出了那麼多,那麼多,可是,到了今天,卻連她最原始的純真,都已留不住……
錯了麼?都錯了麼?
那麼,錯的是他的付出,他的認定,還是這個太過殘酷的異世……
失去了麼?都失去了麼?
他失去了那個將所有的銀票,都遞到自己手裡的信任,還有那願意緊握住自己手時的熾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