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暖心扯了扯唇,臉上露出一個極燦爛的笑,然後,笑著點頭:「的確……不怎麼樣……」
掌櫃臉上的笑意凝住了。舒蝤梟裻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主兒叫他上來,卻原來是挑刺的。
可這幸運樓能屹立京城不倒,自然有他的規律以及辦法,並非誰想挑刺,就能挑得到的。感覺到身旁的小夥計不安了起來,他連忙制止,然後追問了一句:「不知八爺有何指教呢?」
這次的話,雖然問得客氣,可是表情,卻不復當初的熱情。
對於他瞬間冷下來的表情,洛暖心只做不知。她拿起放在手旁的折扇,將桌上的菜,一一點了過去:
「幸運樓是京城裡的百年老店,聲名遠播。只是,這所謂的招牌,就差強人意了……」
洛暖心的唇邊噙著一抹笑:「這裡,差的並非材料,而是味道。你先看這海參,外爛裡硬,明顯是發的方法不對,又或者時間沒有把握好。這扣肉,是你夥計大力推薦的菜品,可是,燜的時間也不太對。因為時間的不對,所以味道,就大大地打了個折扣……還有這豆腐……你可知道,豆腐裡面包含著多種人體需要的營養,常吃豆腐,不但能減肥,而且對能養生……」
洛暖心一一點評完畢,最後說道:「這樣吧,麻煩叫你的大師傅上來,按照我的方法煮幾味菜出來,然後,拿給你的老闆嘗嘗,若味道差過這裡的,我全部埋單,若你的老闆還滿意的話,就請你轉告他,我和他,有生意要談……」
這番話,洛暖心說得雲淡風輕,語氣,卻是胸有成竹。當然了,也是想引老闆出來的籌碼。因為,掌櫃是掌櫃,老闆是老闆。有的事,掌櫃的可以出面,而有的事,只有老闆才能解決。
果然,孫標想了一下,這才點頭:「還請八爺您,稍等一下。」
稍等一下,就是有下文了?
看來,這老闆本人,就在店裡,只不過,不多出來見人罷了。若能見到老闆,一切將會迎刃而解……
孫標再向洛暖心拱手,然後命人泡上新的茶水,說了聲「失陪」就離去了。
在靠近左首的一間廂房裡,有兩個男子正朝著洛暖心的方向靜靜地張望。自然,也將她剛才的話,盡收耳底。
那兩個男子,赫然就是在鬧市之中,追著洛暖心一直到幸運樓的男子。
在聽到洛暖心那句:「的確……不怎麼樣……」時,年紀稍微小一點的男子,一下子沒有忍住,滿口的茶水,「噗哧」一聲,噴了出來,正噴在了另一位男子的衣襟。
他神情一呆,連忙說道:「皇……」
然而,年齡稍長的男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只一眼,就將他未出口的話,生生地吞下肚去。
他連忙拿起旁邊的帕子,遞給男子,一邊將憋得通紅的臉別了過去,一邊說道:「那個,對不起了,快擦一下吧……」
年齡稍長的男子,狠狠地接過了手帕,然後在身上抹了兩下,再回頭時,冷凜得一塊冰似的臉上,也淡淡地現出莞爾之色。
其實,就在剛才的那一剎,他自己也差點兒忍俊不禁。
偏偏那女子,笑容,要多燦爛,就有多麼燦爛,態度,要多誠懇,就有多麼誠懇,眼看著掌櫃的雙眼泛彩,可這說出來的話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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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廳堂之內,古香古色,上等紅木油漆的桌子,在午後的陽光下,泛著幽幽古香的色彩,四周都是喧嘩,人人都在高談闊論,那女子,一身暗紅的男子衣衫,笑容款款,氣質卓絕。她一直都在笑,淡淡地笑,冷冷地笑,若有所思地笑,眸光流轉之間,色彩斑瀾如秋水之波,然而,所有的光彩都是表面,所有的神情,都是敷衍,因為,男子明顯看出,她那雙熠熠泛彩的眸子底下,隱隱透出的,卻是玩世不恭的冷醒和淡漠。
那樣的女子,繁花不能入眼,喧囂不能入耳,就好像此時,即便人聲喧喧的市井酒樓之中,卻好像坐在雲端一般,所的俯視,都是冷漠,所有的注視,都是雲煙。
而她的手中,則風風雅雅地搖著一把扇子,左左右右地撲著,可在男子看來,於其說,她是是撲扇求涼,倒不如說是裝模作樣。這女子,一定不是經常扮男人四處走的,要麼,她怎麼會不知道,這秋日涼爽,哪需要折扇送風呢……
此時,掌櫃就在她的身邊,精明的眸子裡滿是算計和驕傲,可是,她只絲毫不覺,只是微微瞇著眸子,將那樣令人噴飯的話送了出來,自己的神情,卻是一本正經,無辜而且無邪。
有那麼一瞬,男子的眸子裡流露出鷹隼一般的光芒。今天來此,他本來另有他事,可是,一看到這女子,他就不由自主地跟隨著她的腳步,一直來到此地。
遠的,近的姿態都已看過,嗔的,笑的風采都已領略。可是,他卻發現,自己越看,就越看不懂她……
真的,看不懂麼?
那樣的女子,不論是笑還是怒,都是水上的冰層一般清晰,可為什麼,他在感覺到自己已經瞭解她時,她又會不時地流露出精明的一面呢?
男子淡淡地扯了扯唇,然後透過窗簾的輕紗,望著那個重新又垂下眼簾,靜靜地品著茶的女子,嘴角的弧度,漸深,漸深……
看來,他得好好地查一下這個如此與眾不同的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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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有什麼在暗處注視著自己,可是,等她抬起頭來,那目光,卻又不翼而飛了。於是,洛暖心慢慢地品著杯子裡的茶,然後思忖著,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
是那個不肯露面的酒樓的主人?
這個念頭才一浮起,她即刻就否定了。
因為,自己雖然只是一個生面孔,卻只是來吃飯的主兒,她相信,還不足以引起店主人的注意,又或者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