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們走得不見人影了,洛暖心才拍拍手,冷笑一聲,就憑這兩下子,還敢來試探自己的虛實?
「小姐……」青兒一邊怯怯地叫了一聲,雖然畏縮洛暖心手裡的蠍子,可還是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小姐,你沒有事吧……」
「你很想我有事嗎?」洛暖心沒好氣地望著青兒被打腫的臉,肚子就要氣炸。舒蝤梟裻
這小丫頭,還是不會保護自己啊,才晚來了這麼一會兒,就被人打成這樣,而且下手的力道又那麼的重。看青兒臉上的傷痕,那個錦兒,明顯是個練家子。
想到這裡,她忽然問道:「那個錦兒,是丞相府裡陪嫁來的麼?」
「不是的。」青兒搖頭:「好像是王府裡的吧,因為奴婢以前,從來沒有看到過她。」
洛暖心「哦」了一聲,卻沒有再說下去。
能這般大搖大擺地跟在洛水心身後的,不是丞相府時的,自然就是任中銀身邊的紅人了?
看來,她得找個機會,廢了這丫頭才是……
洛暖心不再說話。她的唇緊緊抿著,俏眉蹙著,潔白的五官再襯上亂七八糟的頭髮,看起來不但不顯得雜亂,而且有一種特別的美麗。
青兒遠遠地看著,心想,她的小姐,可真美。而那個大小姐,分明就沒有小姐美啊,不知道為什麼卻傳出了,她家小姐因為妒忌姐姐的美貌,而將親姐姐毀容的事來。
那天晚上,她也分明記得清楚,她家小姐一連睡了一天一夜,再醒來時,就受到了老爺的責問……
洛暖心走到一邊將手中的小蠍子去尾,然後用石頭砸碎,然後遞到青兒面前,讓她敷到臉上去。
然而,生性膽小的青兒一看到洛暖心手裡的那一佗爛肉,嚇得連忙後退:「小姐,你這是做什麼?」
這東西,能敷在臉上嗎?那不像是蠍子在爬?
「不想變豬頭,就敷上他……」
望著敬謝不敏的青兒,再沒有力氣解釋,洛暖心將頭髮重新綰好,扔下青兒自己朝屋內走去。
看來,這小丫頭,得提升能力才行,要不,離開一下子就搞得這樣狼狽,那以後,怕不要整天拴到褲腰帶上去?
要知道,她還沒有走出銀王府的大門,還沒有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當然,還沒有為以後的生活做足夠的準備,以後,靠這丫頭的地方,也還多……
可是,爛泥扶不上牆啊,就她這個能力,能做得了什麼……
唉,今天試也試過了,那上洛水心,怕不死心吧,說不定今晚又會來試探。
一念及此,洛暖心不禁有些發愁。
看到洛暖心生氣,青兒再也顧不得害怕,連忙閉著眼睛,將那團爛肉胡亂塗在臉上,一邊塗,一邊還說:「小姐,別生氣啊,都是青兒不好,青兒發誓,再也不惹小姐生氣了……」
……
不論是離去,還是進屋的幾人都沒有看到,遠處的遠處,有人正靜靜地望著這一出鬧劇,不說話,也不動。眼神冷淡,神情鄙夷。
那個男子,他膚色晶瑩,五官如玉。一雙眸子,則是淡綠色的,亮如琥珀,晶瑩剔透。就連隨意攀在枝上的手,都潔白無比。襯著如血的紅衣,彷彿是埋藏在火堆裡的一團雪,彷彿下一秒,就有融化的可能。
此時,他的人,就坐在那棵最高的紫薇樹上,看到曲終人散,也只是冷冷一哂。
那女人,可真是成了精了。這麼拙劣的伎倆都可以騙倒人,最好笑的是,那個女人,騙了別人,自己卻還好像沒有事一樣的……
再想起她對付自己時的樣子,他更是氣得咬牙切齒,這女人,以為幫了他一次,他就會任你欺負嗎?
大爺他若不報仇,若不讓這女子哭著喊著求他饒命,爺他就讓明天的太陽再也不要出來……
半夜時分。
天上沒有月亮,那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只見有個人影瞬忽來到蘭心居的圍牆外,看看四下無人,身子輕輕地躍,就躍起到了那堵兩米高的圍牆上。
然後,他身子一轉,就無聲無息向著那一盞唯一的燈火摸去。
蘭心居裡,一盞小小的燈光在點點閃閃。燈光下,有人在笑著鬧著,然後左跳右跳。
那個人,正是洛暖心。而青兒則躺在一邊的爛床上,彷彿睡過去了一邊,不理耳邊如何喧囂,她一動不動。
只見洛暖心在只有一個從屋子裡,一邊躲到燈的陰影裡,一邊笑著嚷嚷:「快點,快點來追我啊……」
「怎麼,這次你抓不住我了吧……」
「什麼?又要我來抓你們……不來了,你們都抓不住的,一抓一個空,不來了,不來了……」洛暖心一邊說,一邊還在向後躲著,彷彿在躲著什麼人的手一般。
忽然,她大叫一聲:「什麼?我不抓你們,你們就要拉我下去陪你們……不,我不去,我不去……」
洛暖心一邊後退,一邊彷彿被什麼人拉住一般的,來來去去。
忽然,她哭了起來:「你說什麼?前晚那個可怕的……又要來了……不,我不要見他。他好恐怖的,每次都要吃我的手……我不要……」
淒厲的哭聲,響在蘭心居裡,非常的刺激耳膜。就在黑衣人準備再上前一步時,蘭心居的後院裡,忽然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彷彿有什麼游,又彷彿有什麼在走。
只是那聲音十分詭異,每一步,都好像踏在人的心上。
後院裡,又有什麼人在哭,委屈的、嗚咽的、壓抑的、絕望的。
那聲音,隨著流風吹在人的身上,令人毛骨悚然。然後,遠遠地,有什麼過來了,只不過一個剎那間,還只看到一個小小黑暗的影子,就變成了龐然大物。
那樣移動的速度,顯然超過了所有人的極限,黑衣人只覺得眼一花,有什麼正落在院中,正向自己的方向移來。而且,更詭異的是,那物,竟然不是兩條腿的動物,他形似人,身後,卻拖著長長的尾巴……
尾巴……
黑衣人左右看了看,再看看在燈下又哭又笑的洛暖心,忽然冷冷地笑了一下,然後轉過了屋子的另一角。
要知道,鬼神之說,自古有之,可如此大的異類,顯然並非人能扮出來的,看來,洛暖心說得不錯,她每天晚上,真的是忙得很啊……
黑衣人再向室內望了一眼,只見那個小丫頭青兒,還昏倒在一邊,臉依舊是紅腫的,身上,還淌著血……
彷彿終於證明了什麼,黑衣人再望了一眼室內因為恐懼而左躲右藏的洛暖心,再無聲地冷笑,身子憑空後移,只兩個瞬間,就躍出了蘭心居。
身邊的風,輕輕地吹過,離開蘭心居地黑衣人終於停下了身子,耳聽著哭聲漸漸低了下去,最後歸於無聲音,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衣背,早已濕透了。
這個地方,原來真的有這麼可怕……
還好,自己來了這一趟,還好,這個女子早已不足為懼,還好……
蘭心居裡,感覺到時那人漸漸遠去,洛暖心這才拍了拍身上的土,將頭髮理順,對著虛空的方向,淡淡地說了句:「這次,謝了啊,不過,你若下次還敢趁我睡覺的時間偷偷進來,我一樣會好好地侍候你……」
屋子頂上,彷彿惱怒的跺腳聲,伴著重重的喘息。有人怒,卻什麼都說不出來。跟著,彷彿洩憤一般,屋簷下,陳舊的瓦礫,也被踢掉了幾塊。然後,有什麼又遠去了,悉悉索索,彷彿有雨在落。
那樣的巨大的聲音,在黑夜裡聽來,尖銳而且刺耳,令人毛骨悚然。可是,燈下的女子,只是一邊哼著小曲兒,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衣服,感覺到屋頂的人離去,她才慢慢地抬起頭來,唇角含著一抹玩味的笑。
不服?
我就知道你不服,可是,誰讓你被人封印,現在技不如人,又愛逞能,不服又哪有一毛錢的作用呢……
洛暖心沖屋頂的方向再撇了撇唇,然後從盆子裡撈出濕漉漉的毛巾,也不擰一下,就那樣滴著水,任它淌濕衣袖,隨後胡亂在臉上一抹,再順手往水盆裡一扔。也不管盆子翻了,毛巾掉了,只是用力一吹小小的油燈,然後往青兒的身邊一躺,也不理破床吱吱嘎嘎的抗議,將被子往臉上一蒙,睡覺……
今天這一關,終於都過去了,那個黑心的女子,也終於被騙過去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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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中銀從宮中歸來的時候,天色已是黃昏。
落日溶金,光華璀璨。夕陽映照在七色的琉璃瓦上,折射著的光彩璀璨如血。照得近的花遠的樹,都彷彿是遠天仙境裡的瓊枝玉葉一般。
在那樣燦爛的金色裡,一身黑色錦衣的任中銀,在這一方屬於自己的土地上,背負著雙手,踏著青石鋪成的路面,拖著長長的身影一步一步地向前,他的腳步,不疾不須,方方正正。遠遠看來,彷彿是灌了鉛一般的鐵桶,每移動一步,都要花費極大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