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家一邊撐船一邊說:「朝中什麼大臣來我不知道,但是這個花魁娘子,我敢說,她若稱自己為第二,這全天下就沒有人敢稱第一!」
此話說完,司徒宣不禁側過頭來,目光灼熱地落在藍暖心的臉上:「單憑這一句話,我便知她是真龍或假鳳!」說完身子微斜,渾身盡顯閒散之態。舒萋鴀鴀
別的小船也都只是晃晃悠悠地在河畔游動,大約半個時辰後,各個遊船上的人開始往花船旁邊靠,藍暖心聽著四周的動靜,順著眾人方向望去,竟看到幾波粼水之間蕩出了一條潔白如明月的座船,雖非最大,但是這樣的白色倒與這寂寂的冷月混為一色,滿河璀璨燈光更襯得這船無比的柔美。
藍暖心正在想會是哪個朝中大臣,便聽到有人大聲喚:「十三王爺來了,十三王爺來了!」
眾人歡騰之時,各個船上竟然都已經放出了煙花炮燭。如各色的煙花之中,那銀色小船在花船處停下,瞬時,有一個淺藍色的身影挑開了花船的珠簾,緩緩自花船移步到了十三王爺的銀色座船。藍暖心在聽到十三王爺的名字時便已經側頭望去,此時看到這一場面,渾身僵直,凝立在船舷上,渾身力氣竟被抽空了一般。
剛才雖只瞥了一眼,便已經覺得那花魁生得玉肌雪膚面如滿月,而銀色坐船上,迎風而立著一個紫衣廣袖的男子,眉如畫,鬢似裁,眼神依舊似邪非邪,說不出的風流倜儻。
任中銀執手握住了那花魁娘子的手,在兩船交錯之時將那花魁娘子接進了自己的座船。別的小船上都傳來歡樂聲,而她心裡不知何時,竟隱隱痛了起來。
司徒宣坐臥著望著她,聲音淡淡:「他未去救你,卻來默城快活!」
藍暖心只覺心中的想法被他一語道破,目光瞬時冷卻,揚面望著那個廣袖寬袍的身影。紫衣搖曳,滿袖清風,竟是說不出的飄逸與灑脫。
那紫色身影似有所覺,抬頭望來的瞬間,藍暖心已經放下了船簾。
他所望到的,是熱鬧的涇河中孤零零的一條小船,餘下的,再無別的!
任中銀幽深如夜的眸光斂下,換之的依舊是邪魅如常的模樣。
一曲清脆的琴音響聲,剛才還熱鬧的人群立即安靜了下來,仔細聽聞著這只應天上才有的神仙之曲。聽似歡樂,卻藏著哀音,哀極之處忽而轉急,琴音鏗鏘,瞬時婉約如水,寧靜如波。藍暖心眸光不自禁露出了哀色。
在這之前,她自問從未想過任中銀會不去救她,可是此時……
琴音落,眾人似還在夢中般,依舊回憶著那虛無飄緲的琴音。司徒宣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淡淡地笑:「不敵你的劍舞來得驚艷!」
藍暖心目光悠悠地透過船簾望著外面,心裡一顫,側目望過來:「身上可有樂器?」
司徒宣自懷裡拿出一隻笛子。藍暖心連看也未看,接過笛子吹出了一些音符。她曾聽任中銀吹過,但是,從未學過,此時艱難的吐出了幾個音調,卻是幾不像,不禁眉頭一皺,將笛子擲於水中,目光抬起,恢復了平常之色。
司徒宣見笛落水中,不禁歎息,不過注意力也沒在笛上呆太久,盯著藍暖心道:「今日來默城的是十三王爺,你捨得下手嗎?」
「有什麼捨不得?」藍暖心眼中浮出一絲厲色,抬頭看著瀲灩的河水,碧波蕩漾間竟全是風花雪月的糜亂。
耳畔還記得他所說的那句話:「心兒,我這輩子,除了你真的誰都不要了,如果十三王妃不是你,我就不娶王妃,如果你當真想嫁到西楚,我就跟你去西楚!反正我去哪裡都一樣,都是一個人!」
知道來默城的大臣是任中銀,就自然而然知道任中銀就是將要攻打西楚的主帥。藍暖心面上沒說什麼,心裡卻總有些不是滋味。
她不喜歡被人辜負,尤其是當她的心已經情不自禁地偏向他的時候。當聽到他的笛聲時,當聽到他說此生只要她做他的十三王妃時,她的心,就已經毫無保留地交給了他。
可是,他回北凰後不是直接去救她,而是來默城當這個巡視大臣。他的心裡,可曾真正有過自己,他曾說過,即使她去了西楚,他也會追她而去,而如今,他又在哪裡?
花船上已經換了另一拔人表演,女子婉約輕盈,身姿曼妙,每一個舞步都透出了無限的魅惑。只見幾個女子曼紗輕飄起,微風過去,那白色素紗順風一吹,正好朝司徒宣和藍暖心的船隻吹過來。
白紗如蝴蝶翩躚飛過,司徒宣伸手一握,將那白絹握在手中。那花船上的人如燭火般搖曳了一下,聲音輕脆地傳了過來:「麻煩公子送來,多謝!」
司徒宣長相絕美,此時一手握著白絹,雙足在甲板上一點,從小船上瀟灑一個翻身躍到了花船上。花船上的女子個個為之一怔,任中銀的長相已經是人中龍鳳,而面前這個男子,眉目如畫,頭上是瓔珞珠玉髮冠,身穿白色素衣白袍,竟帶著一絲說不出的風流味道。
「謝——謝公子!」落絹帕的女子見他將絹帕遞給自己,這才神魂悠悠的回復了過來。花船上的媽媽這從裡面過來,看到司徒宣這種氣度不凡的模樣,心裡一顫,忙上前笑:「鶯兒,還不快謝過公子!」
司徒宣長身玉立,好不俊逸如畫。
花船上突然來了一位如此絕世的公子,眾人都開始議論起來。銀白座船裡坐著的任中銀也從裡面出來,一白一藍兩道人影,在溫柔朦朧的月色下,竟如璧人一般讓人讚歎。
花魁娘子秋水般的眸子望著司徒宣,司徒宣目光望向了一旁的藍暖心,任中銀順著司徒宣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小船上,別的小船都是花紅柳綠,只有那一隻小船,清冷孤單的飄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