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中堂這個皇帝,想得太膚淺。舒萋鴀鴀當時之所以看中她,就是想要氣氣西楚那些傢伙,以前西楚可老是來騷擾北凰呢,不過後半句話倒讓他有些提防了,他若讓這樣的女子和親,別朝的人會怎麼想,自然會認為他北凰小國,出不了絕色美人。亦或許,他們還會看穿是北凰有意為之,這樣,他們便會更看清北凰,認為北凰取蠅頭之小利而失殃殃大國之尊嚴。
這樣的道理,之前竟沒有人跟他提及過,卻被一個女子輕易說破。
司徒宣笑得清麗絕倫,一展衣袖,倒是讓人不禁有些驚了:「藍小姐倒是考慮得太多了。我西楚向來重才德而不重相貌,藍小姐你的劍舞小王非常喜歡,小王相信,我西楚的子民也會喜歡藍小姐你這樣有才氣的女子!」
這一席話,說得人啞口無言。
餘下局外人也在仔細想著應該怎麼回答,藍暖心卻已經站了起來,走到司徒宣的面前,司徒宣此時坐著,微抬頭笑看著她,眼中無笑,倒是可怕。
藍暖心手裡拿著一個小酒盅,盈盈一笑,月牙白色面紗下只露出那雙清麗絕世的眼睛:「暖心先敬三皇子一杯。」
事情未解決完,這個藍小姐敬酒做什麼,難不成藍小姐脾氣剛硬,竟然以毒酒害三皇子。
司徒宣優雅地站起身,與藍暖心喝了敬酒。
「且慢!」藍暖心道。
一杯酒在唇邊抹過,卻是硬生生被她拉了下來。
別的人心裡都一沉,莫不是藍小姐當真在酒裡下了毒?
卻見藍暖心將自己手中的酒盅舉起來,傾斜著身子翻身一倒,裡面竟是滴酒未見。
「暖心拿著空杯來敬酒,三皇子你如此聰慧的人竟也未察覺,可見人都是用眼睛看的,如果以後暖心嫁去西楚,他們看到的是我的醜,根本就不會想著留下來聽聽我是如何的有才有德。」
一個簡單的動作,已經將大家都認為頗難反駁的話反駁了回去。
藍暖心心裡冷冷,眼神更是犀利不可擋。若然司徒宣再強迫的話,那麼今晚就是他的死期。
司徒宣沉默了一瞬,未曾想到,她這個女子竟然說出這樣的道理。是人第一個相信的便是他所看到的,而此時,她倒是給他上了一課,人的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實的。
由此產生聯想,瞥著她月牙白紗下的尊容,不禁笑得有些花枝亂顫。
眾人正在這邊回味藍暖心的話時,忽聽宮裡的人叫囂起來,「夜室殿走水了,夜室殿走水了!」
夜室殿是夜太后的寢宮。
而正在此時,幾道刺眼的光自屋頂射出,雖未看清,已經察覺到這四周肅穆的殺氣。
寧賞嚇得直往桌下躲。
因宮裡規矩,入宮時都不得帶劍,所以藍暖心隨手劈下了一根極其鋒利的樹枝。這樣的刃度,只要稍加以力,殺人是不成問題的。
刺客直奔上台上的夜太后和任中堂,剛才還高高在上的兩人,此時已經變成了驚弓之鳥,似乎但凡有些聲響,都能將他們兩個嚇得一哆嗦。
越是位高者越怕死,藍暖心這下是真明白了。平日裡看起來冠冕堂皇的樣子,對別人的生死予取予求,結果當自己快死的時候,他們卻那麼的渴望活著。
明明看到幾個刺客已經朝向夜太后飛去,藍暖心腳上卻沒有動,這樣的人,若是以前的她,早就殺了不知千百回了。
腳上未動,所以一直在自己的小區域裡保護著寧賞那個小丫頭。
刺客的武功都不弱,可見是經過專業訓練的,不過都不是藍暖心的對手,眼看著一個刺客瞅到了台下的寧賞,彎腰去拉寧賞出來,藍暖心腳上飛旋一踢,腳踢到了他的胸口,只聽得砰通一聲,從他懷裡掉出一個熟悉的東西。
笛子!這個笛子她熟悉,曾在任中銀身上見到過。藍暖心腦海裡閃過的是一雙還含著期盼的美目,心思有些亂了。
而在她思緒凌亂的時候,身後的刺客重新反身攻擊過來,藍暖心拿出手中的樹劍狠狠一刺,明明已經使足了力氣,劍卻未動分毫,不禁斂了眉,想要反身掐斷他的第五胸椎。
快捷地尋找到他的第五胸椎,手腕上一使力,重重一提,便將他的脊椎錯斷。刺客一陣瞠目,身子被人用掌風推出,動手的,竟然是司徒宣。
藍暖心雖聽到了通的一聲響,卻未思量太多,等反應過來時,已經有人將她反身捕倒在地,而彼此,她反射性的用手肘攻擊那人的左肺,藍暖心聽到了肩骨裂開的聲音,而同時響來一聲噗血聲,鮮血濺了一地。
藍暖心石化了。
因為躺在她身上的男人,竟然是司徒宣,而剛才那一幕,全是因為那刺客在摔落時弄倒了旁邊的假山,司徒宣出手想抱開她。
想著自己剛才那一掌力用的力可不小,藍暖心心裡幾分緊張幾分淒楚,盈到眼上時竟看到他淡淡的一絲笑:「丫頭,終還是那麼不信任人啊!」
她確實不信任人,這是她的職業習慣,任何一個在危難時動手的都可能是她的敵人,所以她剛才出了手,卻不曾想到,竟傷了他。
刺客武功雖然都不弱,但是北凰人多勢眾,瞬時,來的刺客通通被正法。
「無論如何,一定要將幕後黑手找出來,若然找出來,殺無赦!」
任中堂的聲音,夾雜著幾絲驚魂未定。
…………
有刺客刺殺一事被封鎖了,司徒宣卻在床上躺了三天。傷筋動骨一百天,而且這骨傷得還不是一般的輕。
畢竟是自己害得他受的傷,所以藍暖心怎麼的也得去看看他。
到西楚使館時,正好碰到在屋外研習兵法的司徒宣。司徒宣見是她,眸光未變,繼續看手中的書。他看到的側面倒是一絲戾色都沒有,安靜的,純潔的,竟有些奶油娃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