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翔開著車終於趕到狼幫的時候,他看見的只是一片冒著煙的廢墟。
他站在廢墟前良久,心一點一點的下沉,不遠處有不少的人躺在那一動不動,夜翔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邁動著步子一步一步走過去的。
一一看過那些昏迷不醒的人,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活著,有幾個僥倖沒有被炸死的人掙扎著站起來,將受傷的同伴扶起,看著昔日自己的同伴在自己的面前變成一具具冰涼的屍體,說不恨那是假的。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其中一個叫啊旺的小伙子呆呆的坐在那裡,手上抱著一個不知是死是活昏迷不醒的男人,他的眼裡沒有淚,只是一片赤紅,他雙手緊緊的抓住男人冰涼的雙手,牙齒咬的死緊,似是在隱忍著什麼。
夜翔抓住一個看起來沒有受多大傷的人的手臂,顫著嗓音問道,「兄弟,看沒看見你們老大和謝晨峰?」
夜翔看過好多人,發現裡面都沒有謝晨峰的影子,心裡有點發慌,但面上還是維持著慣有的冷酷。
「老大?炸藥被點燃的時候我看家老大,謝老大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兄弟保護著一個可愛的女孩逃進了那片房子裡,不過好像被塌陷的房子給吞沒了,一邊說著,這個男人似是受不了這個打擊,一下子抱頭痛哭起來。
「可愛的女孩?」
夜翔有一瞬間的怔忪,隨即有些不敢置信,謝晨峰護著一個女孩被房子埋沒了?不知為何,夜翔的腦海裡迴盪著的是程愛琳的笑臉,記憶一下子回到她打電話的時刻,模糊中他聽到程愛林身後有個輕快的男聲,他只聽清了兩個字西城。
現在想來,那個丫頭是偷偷的跑來了西城?不可能,這肯定不可能,被埋進房子裡的人不可能是愛琳,他的愛琳一定去了什麼地方玩去了,他還記得那天她歡快的都對自己說,不要擔心,她很快就回來。
她的愛琳怎麼會騙他呢?不死心的掏出手機一遍一遍的博撥打著程愛林的手機,可是手機裡傳出的永遠都是嘟嘟嘟的忙音。
夜翔有些頹然的放下電話,漆黑的眸子裡已然沒了焦距,他只是茫然的盯著前方塌陷的那一片廢墟,嘴唇有些哆嗦的開合著,卻發不出絲毫的聲音,這個時候他很想大聲的喊一下程愛琳的名字,然後那個調皮的丫頭會突然不知從什麼地方探出頭來,給自己一個意外的驚喜,可是這根本就不可能。
他不願意相信,他寧願相信她的愛琳一定在某個他不知道的地方愉快的玩耍著,而不是被葬送在那片廢棄的房屋下面,這對於夜翔來說是無法想像的災難,他寧願被埋在房屋下面生死不明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一方面他不相信程愛琳會跑來西城,人在絕望的時候總會存在著僥倖的心裡,也許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是自己聽錯了,他們所說的那個可愛的女孩也許只是個路人甲。
不死心的夜翔重新抬起手臂,舉起手中的電話,他想要打給謝晨峰,晨峰是個謹慎的傢伙,不會輕易的死掉的,他要確認一件事,只要晨峰沒事,那麼一切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可是手裡的電話傳出的聲音卻是「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不死心的夜翔一遍一遍的撥打著謝晨峰的電話,最終也只能頹然的垂下手臂,任手中的手機滑落在地而不自知。
廢墟裡,一個中空的角落裡,程愛琳動了動手指,茫然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蔚藍的天空,朵朵白雲悠閒的飄著,很有種閒雲野鶴的感覺,只是渾身的酸痛提醒著她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眼神重新聚焦,記憶慢慢回籠。
她記得他們是北炸藥炸飛了,然後那一排房屋也在炸藥的無情摧毀中轟然倒塌,兒不幸的他們幾個則是被剛好塌陷的房屋給吞沒了。
房屋倒塌的那一剎那他分明看見楊明玉晨哥紛紛的朝自己撲來,她知道他們是想要保護她,可是自己除了渾身的酸痛在沒有別的事情了,那他們呢?
程愛琳勉強動了動身體,便看見仍舊趴在自己身上的楊明與趴在自己身旁的謝晨峰。
那一剎那,程愛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眼裡的淚珠成串的往下掉,入目所及便是趴在自己身上的楊明,她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聲音。
楊明的後背整個血肉模糊,已然看不清原有的形狀,楊明的頭低垂在程愛琳的凶前,她想要將他的頭抬起來,可是卻又下不去手,眼淚模糊了雙眼,她顫抖的伸出沾了血的手指放到楊明的鼻息前,卻再也收不回來。
是她的手沒有知覺了麼?所以才感覺不到楊明的呼吸?是的,一定是這樣,要不然楊明怎麼會那麼安靜,要放在平時他早就跳起來指責他,嘻哈這沒個正行,說她佔他便宜。
程愛琳努力的眨了眨眼,將淚水用力的擠了回去,硬擠出一絲難看的笑意,由於長時間昏迷導致的嗓音沙啞,「楊明你起來看看我呀,以後老大一定帶著你將斧頭幫給平了,那時我是西城的老大,然後你便是最最帥氣的跟班,有太多的美女等著你來泡,要不然我犧牲一次給你泡一次,當然啦,你不許佔我便宜。不然我饒不了你!」
程愛琳自顧自的說著,皺了皺小巧的鼻子,不知不覺眼淚模糊了雙眼,已是泣不成聲。
她不敢將失去知覺的手放到自己的鼻子前,她怕,她怕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
眼神右移,不期然的看見躺在自己一側的謝晨峰,程愛琳伸出另外一隻手放在謝晨峰的鼻子前探了探,謝晨峰的呼吸溫熱,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腿上壓著半截房梁,應該是斷了。
可是她要怎麼辦?楊明要怎麼辦?相處這麼久,楊明從來就沒有說過自己有家人,但是不說不代表沒有,她要怎麼樣向人家的父母的交代,為什麼偏偏躺在那裡的人不是自己?這一刻她好恨,恨自己的無能,為什麼別人非要保護她?其實她不需要別人保護的,她寧願自己去面對一切,也不願意面對那些人為了救她陷入困境而不能自拔,這樣她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也不知道他們在這裡多久,程愛琳本來想要出去求救,可是她好像動不了了,無奈之下只好老實的坐在那裡,抬頭望著蔚藍的天空,任淚水洗刷著雙目。
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看見謝晨峰口袋裡的手機閃個不停,可能已經響了好久了,但是她一直沒有聽見,精神一直處於高度的緊繃與恍惚中。
為了不打擾楊明的休息,程愛林的工作也不敢過大,只能小心翼翼的挪動著上半身,努力的伸長著手臂試圖將謝晨峰口袋裡的手機掏出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將謝晨峰口袋裡的手機掏出來的,只知道她摸著手機的那一刻,她的腰早就抽了筋,動彈不得,可能是扭到了,她咬著牙拿過手機,忍著腰上的疼痛勉強直起身,看清了謝晨峰的手機上有著十幾個未接來電,不出意外全是夜翔打來的。
沒來由的一陣心酸,她能想像得到,要是夜翔知道自己出事了回事怎樣一種著急,怕是會急瘋了吧?
程愛林沒多做猶豫便撥通了夜翔的電話號碼。
可是這個時候的夜翔正在廢墟裡不遺餘力的扒著塌陷的房屋,儘管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仍然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此時夜翔已經陷入一種魔怔的狀態,要是找不到謝晨峰與程愛林估計他是不會停下來的,至於夜翔的手機早就在先前被他無意中丟在了地上而不自知。
在這之前夜翔已經將那些受傷的兄弟在幾個傷勢輕的手下的幫助下將人集中在一起,然後讓人叫了救護車,不少還活著的人已經被送到了醫院。
這種情況是他沒有想到的,他不知道斧頭幫怎麼會有炸藥的,更沒想到他們會狠心的想要將狼幫的人全部炸死,就算自己是殺手,就算自己再冷血也不會無聲無息,喪心病狂的做這種趕盡殺絕的事情。
夜翔徒手不厭其煩的扒著廢舊的房屋,嘴裡還一遍一遍的叫著程愛林與謝晨峰的名字,萬一他們還清醒著也能夠聽見自己的叫聲。
那雙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因為多年的殺手的生涯已經生有薄薄的繭,現在已經血肉模糊,被泥土沾滿,可是夜翔仍然感覺不到痛一般不知疲倦的尋找著。
他無法想像失去程愛林他會怎麼樣,這些年已經習慣了身邊有著那麼一個人。
離陌與白倩下了車之後,看到的便是一片蕭索的景象,塌陷的房屋,濃濃的火藥味無一不昭示著這裡發生過什麼。
離陌難得的收起嬉笑的神色,神色凝重的看著這一切,好看的眉毛此時夜微微的皺著,他不能理解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額事,斧頭幫缺失是自己支持的,但是自己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們可以用炸藥啊?而且這炸藥是從哪裡來的?
白倩的眼中閃著算計的光芒,有著不易察覺的得意,她會慢慢的將夜翔踩在腳下,這還只是開始而已。
「這些都是你做的?」正在自己思緒裡的白倩被離陌突然的轉身嚇了一跳,記憶中很少見到離陌有對自己如此嚴肅的時候,心下一怔,有些害怕,但還是點了點頭。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在白倩不可置信的眼光中打再她的臉上,離陌如此陰沉可怕的表情她不是沒見過,可是那都是對著別人,離陌從未如此對待過自己。
委屈的伸手捂著被打痛的臉,白倩的眼裡閃著晶瑩的淚花,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誰給你的膽讓你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