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漪呆了呆,沒有再出聲。舒殘顎副
她沒有問陶驤是怎麼知道的,對母親病情的擔憂讓她暫時將和陶驤的不快扔到了一邊。
抵達醫院,陶驤陪著靜漪去了宛帔的病房。
靜漪見宛帔在休息,沒有貿然的進去,而是和守在病房外的之鳳說話。
她沒想到會是之鳳陪母親來醫院的。之鳳見她疑惑,解釋說是早起去上房給嫡母請安,沒有見到二太太,聽說身子不適,自己和七姐跟嫡母一起去杏廬,正巧醫生來給二太太問診。是嫡母做主讓二太太來醫院做個深切治療的宄。
「帔姨還不肯,母親說讓帔姨要康康健健地看著你出嫁,不然不准她出席你婚禮。詳細的病情我也不清楚,只是聽說帔姨有心氣痛的老·毛病,近來操勞過度,犯了病。醫生建議住院治療一段時間。」之鳳小聲說。
靜漪點頭,問:「是哪位醫生看的?」家裡聘著的中醫西醫各有一位。母親平常卻是用中藥的多。這一次還是她堅持,才肯用西醫。她十分的後悔沒有早些將母親送醫。
「是這裡的施耐德醫生。剛剛才離開,護士說他去門診了。」之鳳解釋道,見靜漪若有所思,她說:「進去看看帔姨吧。希」
「七姐也來了嗎?」靜漪聽到之鳳說起之鸞,問道。
之鳳笑笑,說:「來是來了。可她現在恨你都來不及,看你到了,早先一步從那邊走了。」
靜漪見之鳳挽起手袋,也是一副要走的樣子,便說:「八姐也回去吧,我在這兒就好。辛苦你們了。」
「那你在這兒守著吧,有什麼事打電話回家,我們就來的。」之鳳看看不遠處背對她們的陶驤主僕二人,低聲說:「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七姐也怪有意思的。你有七少爺在前,還能看得上別人麼?」
之鳳說的直白露骨,靜漪也不由得看了陶驤處一眼。
看樣子陶驤是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麼的。
「八姐……」靜漪仍覺得不便,想阻止之鳳。
之鳳卻仍低聲道:「不怕跟你說,七姐那裡我也覺得多虧你。就算我們是庶出,現如今也不太講究這個,門第人才還不盡著我們挑麼?父親再信任之忏,也不過是個奴才。七姐是糊塗油蒙了心……我得走了。下去晚了,七姐該拿我撒氣了。你也別太憂心,眼瞅著就要做新娘子了,讓你自己個兒美美好好的出嫁才是正經。」
之鳳對靜漪夾夾眼,朝陶驤的方向努努嘴,低聲說了句「你可別像七姐那麼糊塗,要緊抓牢了他」,娉娉婷婷地走了。經過陶驤身邊的時候,特地站下,寒暄幾句才離開。
靜漪滿心掛著母親的病情,之鳳的話雖入耳卻都沒有放在心上。她一看到護士從病房出來,忙上前去詢問。護士極耐心的跟她解釋宛帔的病情。靜漪聽的護士說宛帔目前病情穩定,並無大礙,餘下的便也就都不在意了。她長出了一口氣,送走護士,向陶驤走過去。
陶驤陪她上來之後,就安靜的等在這裡,並不著急。
「謝謝你送我來……」靜漪躊躇著開口。陶驤這樣,雖是出於禮貌,不得不來,她卻也覺得自己有必有正經地謝謝他。
「我也該來的。」陶驤說。
「小姐,太太請七少爺進來。」翠喜從病房裡出來,輕聲地說。
靜漪原本是想請陶驤先回去的,母親既然有話,她少不得遵從。只是看著陶驤,欲言又止。
陶驤倒從容,讓她先走兩步,自己緊隨其後。
他們進了病房,發現宛帔並沒有像平常病人那樣在病床上,而是穿戴整齊的坐在下面。看起來雖然有些憔悴,但是妝容素雅大方,氣度絲毫不減。陶驤微怔,立刻明白宛帔是因為他在才特地如此的。
「帔姨,您該臥床休息的。」他立即說。
靜漪過去,蹲下來扶著宛帔的膝頭,話還沒說,眼裡已經起了霧。
宛帔拍拍靜漪的手,卻是對著陶驤說:「哪裡有那麼要緊呢,不過是太太看重,施耐德醫生仔細,非要我來做個詳細檢查。要我說大可不必……相片拍的順利嗎?什麼時候能取?」
聽她巧妙的轉了話題,陶驤便知道她不欲多談病情,於是說:「很順利。馬上安排了沖印,應該趕得及下周中給報社排版發稿。」
宛帔點頭說好。
下個周中就會登報公告陶程聯姻。相比訂婚時的低調行事,這回結婚可謂風頭不讓索程聯姻。宛帔看了眼低垂著頭的靜漪,有心說一句操辦婚事不要過於鋪張,轉念一想這事陶程兩家的家長陶盛川和程世運自有主張、各有考慮,也就罷了,只是說:「那就好。真想早點看到你們的相片。」
陶驤少坐片刻,告辭出來。
宛帔讓靜漪送送陶驤。
陶驤等一出病房門便攔住了靜漪,說:「留步。」
圖虎翼見他們出來,上前來把一個錦盒交給陶驤。
陶驤轉手遞給靜漪,說:「這個你拿著,到時候要用的。」
靜漪接過來,點頭。
「阿圖帶人留下來。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他。」陶驤戴上手套。
「是。」圖虎翼答應。
「不必了吧,這兒是醫院。」靜漪拒絕。這樣的安排,比父親給她身邊安插保鏢還讓她覺得不舒坦。
陶驤卻也不等靜漪再說什麼,轉身走了。剩下靜漪在原地站著,幾乎是被他的行為噎了個氣兒不順……
馬行健在樓前等著,見陶驤這麼快下來,急忙給他開車門。
陶驤上了車,說:「去怡園。」
怡園是程世運給小女兒靜漪的陪嫁。
此次婚事議定之後,象徵主權的大門鑰匙已經交到了陶驤手上。現在陶驤將怡園用作了他在北平的落腳處,很多事情都在那裡運作。只是晚上他照舊還是回陶駟那裡的。
陶驤覺得腳下有什麼低頭一看,是個小巧的懷表。
一定是她的東西。
好像這懷表她是不離身的。落下都不自覺,可見剛剛是有多麼的心慌意亂。
他拿起來按下彈簧,表蓋彈開了。
懷表裡鑲嵌了一張相片,粗粗一看,還以為那美人是程靜漪。他直覺並不是。果不其然拿近些細瞅,真不是她,而是她的母親。看年紀當時也只比她略大一些,遠比現在要豐腴,也比她更有一種怯弱的美。
陶驤將懷表拿遠些看。
她們母女,怯弱大約都只是表面。
程家二太太看著他的時候,他總覺得她的目光儘管柔亮似清泉水,還是有想要看穿他的力量的。就算是他自覺沒有什麼足以令他在她面前俯首,也不能不在這樣的目光中收斂些。
表鏈在他掌心縮成一小團,掌心癢癢的。他挑著表鏈提起來一看,原來是搭扣鬆了。
下了車,馬行健問道:「七少,十小姐的東西還在後面車上,是不是給送回慶園?」
陶驤點頭。
「是。」馬行健答應著,正要招呼人,就聽陶驤又叫他。
「把這個拿到亨得利緊一緊搭扣,一起送過去。」他將懷表交給馬行健。
「是。」馬行健接了懷表,「七少,晚上段家的舞會,金小姐說她會去。」
陶驤卻問:「二少奶奶昨晚上是不是說明晚她要在家設宴招待遠遒和碧全夫婦?」
「是說過。還問過您要不要去?要是去的話讓您請十小姐一起。」馬行健說。
陶驤沉吟片刻,說:「知道了。你去吧。」
他這才想起來,原本今天他是要問過靜漪明天晚上有沒有空的。
看這樣子,起碼這些日子她是完全沒有心思的了。
「姑爺。」正在門內讓人擦拭門上那碗口大的銅釘的怡園總管事程大安見陶驤回來了,恭敬地問候。
陶驤點點頭。
自他進了怡園,自程大安往下,一概的稱呼他「姑爺」。
起初聽不慣,這幾日下來,竟然也順耳多了,並不覺得太彆扭。
他一路往裡走,想著事情,程大安陪著他,到正房坐下之後,上了茶,給他交代著這兩日的安排。
無非是婚禮籌備的各項事宜。在北平不過是簡單的儀式和宴客,住在怡園充其量也不過兩三個晚上而已,程大安卻樣樣細緻。從他做事,就知道程家的規矩有多嚴。而且程大安對他甚為尊重,並不因他年輕而小視。
只是他聽著程大安說,心裡卻難免添幾分煩躁,還不得不耐著性子聽下去。
幸好他的機要秘書岑高英這時候進來稟報道:「七少,大帥電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