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山路上,安安靜靜,只偶爾傳來秋蟲而鳴叫,一頭高大的駿馬和一頭矮小的驢子,幾乎是臉貼著臉對峙著。
各自的主人,一樣對峙,互不相讓。
夜涼如水,女子小心翼翼取了袍子,替懷中娃娃披上,白皙的手輕輕地撫拍著,輕輕哼著歌謠,根本就看都沒有看那灰衣男子一眼。
灰衣男子則是認真地打量著她,早就將她從頭看到尾了,那目光似乎有些專業的審視,似乎把這母子倆當成了即將買賣的商品。
兩人就這麼對峙著,良久良久,誰都沒有先開口,都等著對方讓路。
女子半邊金色面具,在燈火的映照下,有些鬼魅的神秘感覺,而灰衣男子,濃眉大眼,鼻樑高挺,一表人才,就是這一身衣衫不稱氣質,反倒給一種樸實的感覺。
時間就這麼緩緩流淌而過了。
「唔嗚……啊嗚嗚嗚……」娃娃喃喃出聲,懶懶伸出蓮藕一般的小手臂,白胖白胖的,讓人見了便像掐一下。
「寶寶乖哦,別看我只是一隻羊,綠草因為我變得更香,天空因為我變得更藍……」女子輕輕哼唱,半邊金色面具,難掩溫柔容顏。
終於,灰衣男子拉著小毛驢後退了一步,低聲,「夫人,睡著了吧?」
慕容薇狐疑著,不知道他什麼意思,輕聲道:「嗯,睡著了。」
「一直怕吵了孩子,都不敢跟你說話。」灰衣男子解釋地很牽強,可是偏偏說得一臉誠懇。
看著他那誠懇的樣子,慕容薇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彷彿都是她和孩子耽擱了人家的時間。
「著實不好意思,你想跟我說什麼呢?」慕容薇一臉的歉意,高高在上看著人家,聲音更低了。
「夫人,你是不是想入王城?」灰衣男子認真說道。
「急事想進城,偏偏城門關了,好心人指了這條路,我就來試試了。」慕容薇說道。
「哎呦,我也是急著像進城,聽人家說了這條路才來了,可誰知另一邊山腳下建了一堵高高的圍牆,根本就進不去,我才有折了回來。」灰衣男子無奈說道。
「這樣啊!那可怎麼辦是好!」慕容薇一臉焦急,眉頭緊緊地鎖著,心下確實驚的,她早知道慕容府會建高牆,卻沒想到會這麼快。
「夫人,可是什麼要緊的事情不成?這麼三更半夜帶著幼兒,怎麼不見你丈夫?」灰衣男子關切地問道。
「丈夫失散了,這娃娃染了風寒,我急著進城尋醫呢,這可怎麼辦是好?」慕容薇急著,將夜寶抱得更緊了。
「哎呀,染了風寒,更不能往山林裡走了,咱們下山吧,我知曉城外有個郎中,醫術不賴,我帶你們去!」灰衣男子急急說道。
「真的!」慕容薇大喜,「多謝這位大哥,若不是遇到了你,我都不知道要在這山上折騰多久,真的太感謝了!」
「別客氣,出門在外,大家都不容易,趕緊掉頭,咱們下山去!」灰衣男子說道。
慕容薇還真就掉頭了,走在前面,灰衣男子竟是讓小毛驢跟在後頭,自己快步上前,提燈照錄,十分照顧慕容薇。
「大哥,你還是看著你的貨物吧,萬一那驢子走丟了可不好,我這兒有燈。」慕容薇說道,猜不出這傢伙想幹什麼,若是真的沒有什麼目的,該真是善心人一個呀!
「不礙事,我經常往城裡運動瓜果,有時候太晚會太早都走這條路,這頭小毛驢跟著我走了多年了,閉著眼睛都不會都丟的。」灰衣男子笑著說道,濃眉大眼,笑意燦爛。
「這麼說大哥是王城人氏?」慕容薇試探地問道,或許,可以借此在王城裡尋個落腳的地了。
任凡又回頭,笑得有些尷尬,道:「嗯,夫人,你別大哥大哥的叫,我還未成婚,今年正好二十,比你小點,我姓任范,你叫我阿范吧。」
慕容薇愣了,這一回是真的愣了,頭一次被人這麼提醒了自己的年紀大,而且還是個男人。
她在現代是二十出頭,穿越五年,慕容紫的年紀也二十出頭,可是一有了孩子,便是婦人級別的了,是不是因為沒有歷經過婚姻,她還一直察覺不到自己的身份呢?
這瞬間,突然像起了白無殤的一聲「棄婦」來,隨即甩了甩頭,想那無恥的傢伙做什麼呢?
任范邊走邊回頭看她,見她沒說話,急急又道:「夫人,是不是我冒犯了,我這人說話直,冒犯之處還請多見諒,夫人這麼年輕就有孩子了,真是難得啊。」
「我不過一介草民,你別夫人夫人的叫,你叫我大姐吧。」慕容薇無奈說道。
「誒,好的,大姐!」任范笑著了,這才釋懷。
「對了,你剛剛說你叫什麼?」慕容薇又問道,方才沒聽清楚。
「任范,叫我阿范就可以啦。」任范笑著說道。
「人販!?」
這聲音,驚訝,好奇,最重要的是,稚嫩!
任范突然止步,轉頭看來,好奇道:「剛剛誰說話?」
「有嗎?」慕容薇脫口而出。
「好像聽到有人再叫我。」任范納悶地說道。
「阿犯,這荒郊野外的,就咱們,你別嚇我,我真沒有聽到誰叫你。」慕容薇膽怯地說道,將懷中的懷中抱得很緊了,是真的,很緊!
「我聽錯了聽錯了,沒事,快下山了,我走後面去。」任范笑了笑,退到後頭去,又牽起他的小毛驢。
「任梵,這名字怎麼跟……」慕容薇回頭看去,欲言又止。
「嘿嘿,聽起來像人販子對不,我爹姓任,我娘姓范,他們去得找,養我的人不識字,就取了我爹娘的姓氏當我的名字了,呵呵,雖然不怎麼好聽,但是別人一聽就記住了!」任范似乎天生的樂天派,還是笑得燦爛。
「名字嘛,好記好叫便成。」慕容薇笑著回過頭來。
「媽咪,我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一時想不起來。」夜寶的聲音很低很低。
「難不成也是北城人?」慕容薇問道,任范應該不會什麼大人物,這麼特殊的名字,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清楚,想不起來了,媽咪,你先鬆鬆手好不好。」夜寶的聲音更低了。
慕容薇一驚,這才鬆手,夜寶扯下大袍,大口喘息,仰頭看著慕容薇,那黑白分明的雙眸,哀怨無比,道:「媽咪,我向你保證,以後不管遇到誰,我一定乖乖的不說話,你別再讓我裝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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