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彬陪著許願去花店買了束白菊,又載著她去了墓園。|他們來到一座墓碑前,想著她肯定想和媽媽單獨說說話,延彬刻意跟許願保持了一段距離,在一邊看著她。不知道是種什麼心情,多好啊,她也有媽媽。而自己呢,自從五歲時,「媽媽」這個詞就從他的世界裡徹底消失了。
許願將懷裡的一大束白菊放在媽媽的墓碑前,她有些緊張,十年沒來看過媽媽了,媽媽會不會已經把她忘了?她覺得媽媽正看著自己呢。
「媽媽,白菊喜歡嗎,小願親自挑的。」她笑著說。剛才還哭著,現在卻笑了,她不想讓媽媽看到自己難過的樣子。
「媽媽,」她又笑著說,「小願回來了,離開了十年,現在終於回來了。媽媽一定很想小願吧?小願也很想媽媽呢!」
「媽媽,」她說,「姐姐遇到了她愛的人呢。——啊,好煩!那個人為什麼偏偏要和爸爸做對呢?小願現在真的很為難,不知道是要幫著爸爸,還是要讓姐姐幸福,可是……小願真的想讓姐姐幸福。」
「只是……」她的聲音變得哽咽,「為什麼會難過?突然……好難過。」為什麼把姐姐交給東方瑾夜的那一刻,她的心莫名的失落起來,似乎丟失了某樣珍貴的東西,心痛而無助。
「我知道了,」她說,「我是捨不得姐姐吧,覺得自己要孤獨的一個人了。」是吧,這應該是原因吧,如果這都不是原因,還能有什麼原因呢?
「媽媽,」她喃喃自語,「小願……是個自私的壞孩子吧?」她的嘴角用力扯起一個難看的笑,便不可遏止的掉下淚來。她慌忙低下頭,不想讓媽媽看見。
她今天到底怎麼了呢?真的一點都不像平時的她。姐姐找到了幸福,她應該高興才對啊,為什麼會感覺丟失了什麼遺忘了什麼?為什麼感覺內心被掏空了?為什麼想哭?不受控制的……就是想哭?
眼前遞來一張雪白乾淨的手帕,疊成整齊的方形,許願知道那是延彬遞來的。耳邊,他的聲音輕柔:「把眼淚擦乾淨,不要讓媽媽看到。」許願將手帕乖乖接過去,擦著自己的眼淚。
延彬看了看她,又說:「其實你應該感覺幸福才對,你曾經有一個那麼偉大的媽媽,為了你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可見她有多愛你。你……比我幸福多了。」
延彬是無意說的,只想安慰她,許願卻抬起頭一臉好奇的看著他:「你不幸福嗎?你媽媽不愛你嗎?」
延彬的臉色瞬間陰沉,該死,她怎麼會扯到這個話題?「我沒有媽媽!」他恨恨的說。
許願卻不肯罷休,她瞪圓了眼睛,疑惑的問:「怎麼會沒有媽媽呢?難不成你是從雞蛋縫裡鑽出來的?」
「該死!」延彬咒罵了句,「我不想討論這個問題!」
許願驚訝的看著延彬,這個平日裡一派淡定從容的男人,此刻臉色很是不好,他牙關緊咬,整張臉都似要燃起火來。她忙閉了嘴,再不敢問了。也許,在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隱藏著一塊不為人知的傷痛,那是不能拿出來示眾的,只能一個人慢慢舔舐療傷,她又怎麼會去殘忍的揭別人的傷疤?
「我們去玩吧!」延彬趕忙轉移話題。
「去玩?」許願立刻來了興致,她抬頭看著延彬,大眼睛閃著光。
延彬已經恢復如初,笑著提議道:「今天是我們家小願的生日,當然要去玩了,不僅要玩,還要玩得瘋狂,玩得盡興,就去……遊樂園吧?」
「嗯!」許願興奮的點了點腦袋,又開始思索他剛才的話,「可是……我可不是你家的!」
「好吧好吧,」延彬無所謂的聳聳肩,又衝許願揚了揚下巴,示意她跟上來,轉身便走了。心中暗暗思量,他要怎樣才能把她變成他家的呢?這可真是個值得深究的問題。
延彬走了一段路,回頭再看許願,發現她已經不在了。他納悶,她剛才不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後嗎,難不成這麼一會兒就跟丟了?延彬歎了口氣,又尋著剛才來的路再找回去。
許願靜靜站在一座墓碑前,丟失了久遠的記憶被逐漸喚醒。墓碑的主人是一個叫「東方信」的人,東方信……雖然感慨a市怎麼會有那麼多姓東方的人,這個人她卻真的不認識,可這座墓碑……又好熟悉。
許願又往前走了幾步,低頭看著墓碑前靜靜開放的一大束白菊,是有人剛放上去的,人已經不在了。是……他嗎?十年前那個奪走他初吻的少年,他現在過得還好嗎?
十年前,她就是在這裡遇見他的。那天下午她來這裡看望媽媽,卻趕上一場大暴雨。她忙往家趕,這條路是她離開時的必經之路,她就是在這裡遇到了倒在漫天血水中的他。她當時很害怕,但還是小心的挪了過去。她發現他胸口中了槍,還有微弱的呼吸,她忙去找看墓園的老爺爺打電話叫了救護車。
心裡惦記著他的安危,她常跑去醫院探望他。怕老爹知道了又要問東問西,她總是背著老爹偷偷行動。他們愉快的相處了一段時間,後來有一天,醫院來了一群黑衣人,是來接他走的。分別在即,他強吻了她,還趁她不備摘走了她的項鏈。
那條流星項鏈對她很重要,那是過世的媽媽留下來的,她和姐姐各有一條。她當時氣得抓狂,想找他要回去,卻悲催的發現她居然從沒問過他的名字,這麼長時間以來她總是「誒誒」的叫他。
回家後老爹發現她項鏈不見了,怎麼問她她都不肯說,只是說丟了。不然讓她怎麼說?被人強吻了?不,這種事情對於那個年紀的她來說好害羞,打死她都不會說的。然後第二天,她就被薩蒙帶去了殺手學校,再沒機會找回自己的項鏈。
直到今天,看著墓碑上的字,她才知道他叫東方瑾。東方瑾?東方瑾夜?嗯,雖然名字很接近,但怎麼想也不可能是一個人吧?還有這個「安藍」,她是不是在哪裡聽過她的名字?可是,真的想不起來了。
延彬已經找了過來,他看到許願正站在一座墓碑前發呆,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便看到碑上分外刺眼的兩排字:
妻安藍立
子東方瑾立
延彬先是一怔,隨即恢復了平靜,他勾唇嘲笑道:「啊,多麼幸福的一家三口!」不是嗎?人死了,墓碑上還可以刻上妻子和兒子的名字,一家人還能團聚,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有些人,可是死了連屍體都找不到呢!
許願顯然忍受不了延彬的冷酷無情,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認識他們?」延彬小心試探著問。
「唔,」許願想了下說,「十年前,我在這裡救過這個叫東方瑾的。不過後來我們失去聯繫了。」
十年前?延彬有片刻的疑惑,隨即眼睛一亮,難不成……眼前這小女人才是十年前救了東方瑾夜的人?而東方瑾夜卻錯認了她的孿生姐姐?目前看來,卻是如此。延彬的唇角逐漸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危險笑意,這是不是說,他的機會來了?
呵,安藍,呵,東方瑾夜,他們現在都還活得那麼好,好得都讓他嫉妒了。可是……已經不會太久了,他們曾經帶給他的傷痛,他將千倍萬倍的還給他們!這就是他延彬存在的意義。
延彬不再說什麼,走過來攬住許願的小肩膀,擁著她就要走。許願卻將他一把推開,皺眉說:「我們……還沒熟到這種地步吧?」
延彬卻又將她強勢的一把攬進懷裡,他用的力氣之大,使得許願險些喘不上氣來。她聽到他在耳邊說:「笨蛋女人!剛才就走丟了,這次不能再讓你丟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