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當前,整個教育局的情況不需要細緻瞭解也能掌握個大概:第一副局長鄒志剛,極有可能被推薦為主任督學,從副處晉陞為同為實職的正處級。【/魍//】當然,主任督學的權限相對比較單純,無法與分管教育教學的副局長相提並論,但是待遇上去了,與局長拿的工資一樣,退休以後這正處級的待遇也享受到退休。鄒志剛空出的副局長、於勝利空出的副局長,還有一段時間沒有配置的副主任督學,有三個副處級的實職;馮亮的副調研員,雖然是虛職,被能當上副調研員,也就成了東州市教育局的領導了。對於這4個副處級的職位屬於誰,每一個有希望晉職的人都相當關注,教育局機關的空氣在不知不覺中緊張了起來。
按照《公務員法》,從正科晉陞為副處,至少需要3年任職正科。如果任職副科,如果最近三年中有兩次評為「優秀」等級,也可以破格提拔為副處。但平常在教育局,一般情況下,近許多年來,除了方圓,還沒有破格晉陞的例子。而要從正科晉陞為副處,至少需要4年的科長任職時間,而擔任主任科員的,往往基本上沒有資格晉陞副處,即便偶爾有這樣的資格,那也是競爭副調研員。
這樣看來,許多有潛力的科長就被排除在外了,包括教育科長申軍、教研室主任謝秉國,提拔的時間都只有一年半的時間。而教育局裡夠資格的科長們,包括:政工科長張元慶、辦公室主任汪興邦、新任基建科長剛玉、新任招生辦主任孫全、新任安全科長陳月明、財審科長蘇全順、體衛藝科長曹本松、托幼辦主任習春花、教科所所長姜大成。從學校的校長、書記中提拔的情況很少,幾乎是不提拔,像韓素貞那樣從學校校長的崗位上提拔為副局長後來再做到局長,好多年來再沒有第二例。提拔的副職領導,80%是從教育局機關內部的科長中提拔,剩下20%則是從外單位調入。
現在的局面,似乎明朗起來:未來的副局長也好,副調研員也好,就要從上面9人中提拔。在市教育局內部,這9個人互相見面的時候,這氣氛在不知不覺中也微妙了起來。一時間,教育局機關裡一些小道消息也多了起來,成為中國特色的官員職務調整前後的「亮麗」風景線
聽了李國強的介紹,方圓對當前市教育局的基本形勢有了初步的瞭解。方圓說:「叔,謝謝您。你這一分析,我就明白了,為什麼有人會害我。」李國強吃了一驚:「有人要害你嗎?」方圓說:「是啊,設了一個套,裡面放著人民幣,然後讓我鑽進去。只可惜,他的詭計被我發現了。」李國強說:「方圓,在過去的一年裡,你的進步很大,做事也好,做人也好,都已經比我還要強許多。我也幫不了你什麼了。」
聽李國強的語氣,竟然有一些滄桑與落寞。方圓說:「叔,您已經幫了我許多,您現在仍然在幫我,像這一次分析教育局的形勢,對我來說,就很重要。叔,我順便問一下,假如謝秉國主任能夠提拔為副局長,您這一回有機會晉陞教研室主任嗎?」李國強說:「有,但機會渺茫,畢竟我提拔為副主任也只有一年六個月,而劉運堂擔任副主任已經六年多了。」方圓說:「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幫您的,叔。」李國強說:「謝謝了,方圓。」方圓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叔對我的好,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李國強覺得眼眶都有些濕潤了:「好啊,只要你需要叔的地方,儘管找叔,叔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方圓說:「太感謝叔了。」
掛了李國強的電話,方圓的心裡升騰起一股怒火:「張元慶,本來我方圓是真沒有什麼想法,但你為了排擠可能的競爭者,竟然使陰招、下絆子。說什麼也不能讓你張元慶當上副局長,否則這麼陰險的人當了副局長,那會害死多少與他有不同意見的人?」想到這裡,方圓不知道為什麼,直接撥通了孫紅軍的手機:「孫書記,打擾您,我是方圓。」對於方圓打電話來,孫紅軍估摸出了幾分,反正這一次方圓在保住他的職位方面發揮了遠遠超過翟新文的作用,只要不違背組織原則,能幫方圓,肯定還是要幫方圓。以後跟著翟新文干是不可能了,雖然表面上還需要服從翟新文的領導;但如果能與方圓結成盟友,這倒是不錯的主意!從方圓目前的情況看,將來的發展肯定會如日中天,這麼多市委常委級的領導都同時器重方圓,不分派別,方圓將來當局長也完全有可能。如果那個時候,自己能夠擔任黨委書記,與方圓共同分享東州教育局的江山,倒真是很不錯的選擇。最最關鍵的一點,方圓人品好,講仁義,能夠冒著危險出來講話;而翟新文與方圓相比,高下立見,遇到關鍵的時候,只想到保自己,根本沒有想到保我孫紅軍這個忠心耿耿的副手。
孫紅軍說:「小方,有什麼事嗎?」方圓說:「孫書記,我做事向來光明磊落,不喜歡耍陰謀弄詭計。今天,我差一點被某個人陰了一道。」孫紅軍說:「哦?這是怎麼回事?」方圓不點名,把張元慶電話裡的事情說了一遍。孫紅軍當然知道方圓說的是誰,心裡暗自吃驚:這個張元慶,怎麼會如此陰險?方圓說:「孫書記,如果我去作了這個報告,我估計把全市所有的總務主任都得罪光了,然後潛在得罪的人,就是把公家財產或多或少往自己家帶了一點或者用了一點的。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天下的明白人多了去了,不是光我方圓明白;倪右盛的事情本來我與楊芳校長商量的結果就是閒置起來,如果他不逼我和楊校長,我們就準備讓他在工會副主席的崗位干到退休。現在,有人拿1000元的誘餌,讓我去做得罪一大片人的事情,話說得嚴重點,其心可誅!」
孫紅軍無法當面直接批評張元慶,含蓄地說:「小方,你沒有入套就好。」方圓說:「孫書記,不瞞你說,我本來對於教育局這一次崗位調整,沒有半點想法,因為我剛剛提了正科,資歷遠遠不夠。但現在被人陰了一道,我就有想法了,我的想法不是我能有什麼晉職,而是東州市教育局副局長的崗位一定不能讓耍陰謀使詭計的人來當,否則東州教育要遭殃,東州教育系統許多與這個人意見不一致的人要遭殃。我求求孫書記,您是分管黨群的副書記,無論如何,不能讓這個人推薦到市裡去。」
孫紅軍心中已經有了同感,對張元慶的看法越來越惡劣,但組織程序還是要講的。孫紅軍說:「小方,我這一票,肯定不會給他。但是,我在局黨委只佔1票,我不能保證其他黨委成員不投他的票。」方圓說:「明白了。我會給能在市裡說上話的領導打電話。謝謝了,孫書記。」
孫紅軍說:「不謝。其實應該說謝謝的是我。」方圓說:「孫書記太客氣了。您是一個好人,是一個好領導,不應該受到不公正的處分。其實我的話也是人微言輕,但我坦誠地講,領導常常能夠聽得進去。因為我不使陰謀詭計,所以我的人品,市領導信任。」孫紅軍說:「小方,這一次晉陞副處,你也是有機會的。」方圓說:「我太年輕了,不適合。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讓誰晉職,也不能讓耍陰謀的人晉職。」孫紅軍說:「今天,我去了一趟市委組織部,從市委組織部反饋的信息看,這一次你想不晉陞副處級,恐怕也很難。」
啊?方圓大吃一驚:「孫書記,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孫紅軍說:「市委王國棟書記、市長宋雲生、組織部盛治仁部長,都點你的名了。小方,既來之,則安之。我來問你,過去三年,你的年終考評都是什麼成績?」方圓說:「全是優秀。」孫紅軍說:「最近三年的考評,有兩次是優秀,就可以破格從副科晉陞副處。這件事的組織程序,由我來幫你組織。估計在民意測評與教育局範圍的討論時,你的爭議會很大,但市委領導的意見,不是誰能扭得過的。方圓,做好準備。」
這個時候,方圓的心反而亂了起來:天,難道自己真地要晉陞副處級了嗎?再過一個月,自己才28歲啊!方圓知道自己快過生日了,難道這是給自己生日的最大賀禮嗎?
孫紅軍不會將方圓的話對任何人講,也不會把對方圓講的話對任何人講。當了政工科長許多人,當了黨委副書記兩年,孫紅軍清楚自己應該說什麼,不應該說什麼。
打開電腦,孫紅軍在9位符合資格晉陞條件的名單後面,加上了「方圓」的名字。翟新文是瞭解情況的,上一次匯報也告訴了翟新文,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的意圖,相信翟新文這個聰明人是不會做什麼傻事的。更何況,這一次翟新文能夠有驚無險地過關,不也是找方圓幫的忙麼?這幾天宋萍還在忙活教職工演出的事情,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翟新文承諾東州警備區區委,在春節前派教師赴部隊進行慰問演出。這叫什麼?這叫利益出讓,利用市教育局的公有資源,為你翟新文的個人私利服務;讓東州市有表演才能的教師,為你翟新文的前途命運服務。
孫紅軍斟酌起對方圓的初步考察意見來。想了半天,這樣寫道:「方圓,男,漢族,1980年3月15日生,□□黨員,在職教育碩士,東州市第5中學黨總支書記、副校長(正科級)。熱愛教育事業,吃苦耐勞,銳意進取,敢於擔當,成績突出,先後在全國、省、市執教優質課獲一等獎,開創東州教師參加教學比賽的新歷史。2005年、2006年、2007年年終考核均為優秀等級,提拔為副科級(2006年8月)時間超過一年,具備破格晉陞副處級資格。」
讀了半天,還是覺得不夠完善,最終修改為:「方圓,男,漢族,1980年3月15日生,□□黨員,在職教育碩士,東州市第5中學黨總支書記、副校長(正科級)。工作以來,愛崗敬業,銳意進取,教學教研成績突出,先後在全國、省、市執教優質課獲一等獎,譜寫東州教育新篇章。教育管理以人為本,團結合作,敢於擔當,積極應對工作中的困難與挑戰,在學校幹部教師中有高威信。善於思考,勇於創新,將科學發展觀與學校發展有效結合,獲市委王國棟書記、市政府宋雲生市長、市委組織部盛治仁部長、市委宣傳部竇勝忠部長、市政府鄧雲聰副市長等領導不同場合多次高度評價。2005年、2006年、2007年年終考核均為優秀等級,提拔為副科級(2006年8月)時間超過一年,具備破格晉陞副處級資格。」
這一遍再讀起來,孫紅軍覺得比較滿意:誰要是反對,就是反對市委王書記、市政府宋市長等市領導,想必翟新文不敢反對,畢竟他也知道群峰常務副部長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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