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3、到底震撼了誰
楊芳在校務會結束前再一次敦促各部門盡快將工作計劃拿出來，並責成辦公室主任阮少修在下班前到各部門去收計劃。最新電影、電視劇、綜藝節目盡在楊芳說：「我要表揚方校長。方校長是今天第—個把計劃交到我這裡的分管領導，計劃寫得也很好，非常貼近學校的實際，而且目標明確，思路清楚，既務實，也創新。」看到掃視過來的不同含義的目光，方圓心情平靜，面帶微笑：「說起來這份教學計劃，我做得很少。我認為，如果說高中教學計劃能夠比其他部門稍微早—點點完成的話，主要功勞應該歸功於高三楊主任、高二黃主任、高一曾主任。是三位教導主任用心做事、通力協作的結果。特別是楊主任，連續兩個通宵執筆和修改，才有今天交到楊校長手裡的計劃。所以，高中部被楊校長表揚，我最清楚，應該感謝的是三位主任，當然我還特別感謝楊主任幾天來的辛苦。」
楊芳被方圓的話震撼：好—個不居功的分管啊！三位教導主任黃嘉偉、楊英賢、曾佩璇也深深震撼：這麼說來，以後做了什麼工作，都不會被埋沒？黃嘉偉覺得有必要重新來看待一下方圓，楊英賢更是感激得生出了「盡忠報國」的念頭，曾佩璇則懷疑這位小弟弟副校長，到底是不是只有27歲。本來剛才還嫉妒方圓被楊芳表揚的，現在嫉妒的準星沒了，人家方圓把功勞都記在了三個分管的教導主任頭上，難道還要嫉妒下面的教導主任嗎？曹冠延則顯然對自己的三個初中教導主任有些不滿：靠，人家方圓手下都動起來了，你們幹什麼去了？當曹冠延把惡狠狠的目光掃向三個初中教導主任的時候，三位教導主任也是面面相覷：你沒佈置給我任務，我寫個屁啊！你不是要與方圓爭個高低嘛，我還以為你要親自寫呢！曹冠延哪裡想得到，一次不友善的目光，在他與三個教導主任之間挖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坑。畢竟曹冠延也不是老資歷的副校長，也僅僅是5月份被楊芳推薦提撥了三個月的新副校長，其實原來與大家一樣，也是教導主任而已。
散會了。方圓接到了司雨詩的電話：「方兄弟，你現在在學校嗎？」方圓說：「嫂子，我在。你現在來了嗎？」司雨詩說：「我來了，在傳達室。保安不讓進呢！」方圓說：「嫂子你等一下，我給傳達室打個電話，不，我親自去接你。」司雨詩說：「你打個電話，不用下來了。」方圓說：「這怎麼行？苗哥是我最親的乾哥哥，你是我的大嫂，我一定要下樓。請嫂子等我幾分鐘。」司雨詩心裡很溫暖，說：「謝謝。」
方圓快速地下了樓，看到了一輛棗紅色的豐田轎車停在門口，看到了司雨詩站在門外向校內望。方圓點了點頭，小步跑了過來。來到了學校門口，方圓說：「嫂子，你好。」司雨詩說：「弟弟，好久不見了，不知道你已經調到5中了。如果知道了，我和你哥真應該給你慶祝慶祝。」方圓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才來5中四天，5天前我還在8中呢！」司雨詩說：「苗智棠，過來，見過你方叔叔。一個長得高高大大的男生從旁邊走了過來，說：「方叔，你好。」方圓打量了一下，呵，這孩子長得，跟司雨詩可真是太像了，但在臉部的輪廓裡，或多或少又能找到與苗東順神似的地方。方圓說：「嫂子，我這大侄子，可真是你和哥的愛情結晶啊！我看他長得非常像你，但在神態、氣質方面，又與苗哥有神似之處。」司雨詩說：「是啊。老苗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兒子了。」方圓說：「苗智棠，這名字起得很有深意，我猜想，這應該是嫂子給起的名字了。」司雨詩說：「是啊！是我起的，不過也不是我本人，我是去找的起名公司給起的。孩子是火命，所以要帶木旁，來旺火，同時我又希望他聰明堅強，這起名的先生就給起了一個『智棠』的名字。」方圓親熱地撫摸一下苗智棠的頭，沒想到苗智棠眼睛一瞪：「不要動我的頭！」嚇了方圓一跳。司雨詩臉色一繃：「苗智棠，你怎麼能這樣跟你方叔叔說話？你不知道方叔叔是你爸爸最親的弟弟嗎！」苗智棠說：「我最討厭人家動我的頭。」呵呵，挺有霸氣啊！看來也是被司雨詩和苗東順溺愛得不輕啊！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未來會不會像苗智棠這樣？方圓笑笑說：「嫂子，孩子嘛，倒也不要再跟他計較。我相信嫂子是清江大學的高材生，一定能夠引導好的。」司雨詩說：「是啊，這也是我的想法。不過你苗哥太喜歡他，我也沒有辦法。」方圓說：「嫂子，跟我來吧。我引薦你見見楊校長，有關的手續就找楊校長。你們見過的，上一次我在金谷吃飯，就是楊校長作東的。」司雨詩說：「記的，記的。是不是那個看上去很和藹的老太太？」方圓說：「是她。」轉過臉說：「師傅，麻煩給開開門。」保安見副校長與這個女人交談得這樣親熱，自然就知道堵錯人了，連忙說：「方校長，對不起。」方圓說：「你盡職盡責，我應該表揚你。沒有學校領導的吮許，外人就是不應該進學校，否則出了安全事件，誰能負責！」保安很高興：「是，是，是。」
有了方圓的介入，苗智棠轉學的事情就相當快捷。楊芳簽了字，寫了一個錢數3萬元的紙條，交給了司雨詩。方圓說：「感謝楊校長了。」司雨詩說：「楊校長，有什麼需要我和老苗做的事，請儘管說。需要金谷酒店提供什麼支持，也請開口，我們一定盡可能優惠。」楊芳說：「客氣了。不過，這一次你的孩子能進來，確實是方校長的面子。」楊芳說著，拉開抽屜，拿出三打各式各樣的紙條或信箋，說：「我這手裡啊，還壓著差不多3000多張條子，都是各級領導或各界朋友請求把親戚或朋友的孩子送到5中。5中一個年級就能收不到00個學生，這還有3000多我還不知道怎麼安置呢？愁啊！」
看到了這麼三大摞條子，方圓與司雨詩都吃了一驚。敢情，這真是一個大面子啊！方圓心裡充滿了對楊芳的感激，做個校長不容易，做5中的校長更不容易，有這麼多條子沒解決，解決了自己的關係，這份情可真夠大的。司雨詩知道5中難進，可是沒有想到，進5中這麼難進。這次回去可得跟苗東順說說，這一回欠方圓的人情絕對是一個大人情。交了錢上學，還這麼不容易，這是什麼社會，什麼世道？
方圓本來還要陪著司雨詩去總務處交費，這個時候打定主意，不去了。方圓說：「嫂子，你自己去總務處吧。去了只管交條子交錢，別的就不要說了。」司雨詩在商場這麼多年，如何不明白，她說：「放心吧。」方圓說：「我在這裡還有些事要跟楊校長匯報，我不送了。」司雨詩說：「好的。楊校長，方兄弟，再次感謝兩位領導。我們金谷雖然還是比不上香格里拉上擋次，但我們也願意真誠地感謝兩位領導。」楊芳說：「司總是太客氣了。」方圓說：「嫂子，不必感謝我。楊校長這一次拿出這麼多條子，說實話也嚇了我一跳。我沒有想到，楊校長頂住了這麼大的壓力，先把我的侄子給辦進5中，這份情請嫂子轉告苗哥，是一份大人情啊！」楊芳的心裡舒服了一點。方圓能認識到這一點，而且當著司總的面說出來，看來苗總與司總的感謝是不可避免的了。司雨詩心裡非常明白，聽說花10萬都進不了5中，這一次進了5中，只花3萬，那感謝這位校長，少說也得1萬元的份量才行。當然，感謝不能只感謝校長，這位弟弟也不能不感謝啊！自己的兒子未來年要在5中讀書，還少不了這位弟弟在關照著。這件事啊，真的應與老苗好好商量商量。
看到司雨詩走了，方圓對楊芳說：「校長，感謝了。」楊芳說：「謝什麼。都是同事，能幫就幫一幫。不過，話又說回來，我這裡的壓力也不小啊！這些條子，我到現在還在發愁，該怎麼辦？」方圓設身處地的想一想，換作他當校長，恐怕也是很難辦。唉，這其實都是優質教育資源不足惹的禍。將來啊，如果自己有機會主政東州教育，一定在拓展優質教育資源方面多下下功夫，一定要讓每一所學校都讓家長放心滿意。都是優質教育資源了，就極大地減少了擇校現象，這校長也就不用為難了。當然，一些校長也就不用撈什麼油水了。方圓也沒有什麼好辦法，無奈地聳聳肩。楊芳笑了：「你什麼時候學著像西方人一樣了？」方圓說：「校長，我現在很深地感受到，當個5中的校長，確實非常不容易。」楊芳感同身受：「是啊！誰都以為當上了校長是吃上香餑餑了，誰又能想到當上校長的壓力與責任？方圓，你都不知道，我跟你趙叔叔說，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給我介紹學生，你趙叔對我都有意見呢！沒辦法，我把手裡的這些條子拿回去給他看，他這才知道，我不讓他介紹學生，確實是沒有辦法。」方圓說：「我是真想幫校長，可是我還真做不了什麼。」楊芳笑著說：「理解就好啊！要是沒別的事，你去忙吧。我再看看這些條子。愁人的條子啊！」
方圓回到副校長室，看到那紅正在電腦裡敲字，便沒有打擾。那紅倒轉過頭來，笑著說：「方圓，你做人不錯啊！」方圓說：「那姐，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那紅說：「方圓，你的計劃真是楊英賢寫的？」方圓說：「是啊，事實如此。」那紅說：「我估摸著，曹冠延今天急了眼了，他的計劃也沒有寫，他的三個初中主任沒有誰主動分擔，這第一次交手，你的主任們比他強啊！」
方圓哪裡還想到會有這麼複雜，敢情這在別人眼裡，已經是比較上了。看來，坐山觀虎鬥的人還不少哩！方圓笑著說：「那姐，我只不過說了幾句實話而已。這高中部的教學計劃，確實是楊英賢主任執筆，在這個過程中，徵求了黃主任和曾主任的意見。我只不過看了看稿子，提了提自己的一些不成熟想法而已。」那紅說：「方圓，我可是很羨慕啊！我手下可只有一個團委書記歸我管，可是黨支部計劃、藝術教育計劃、電教計劃這些都是歸我分管的，沒有人能代勞。」方圓說：「我倒是想幫那姐寫，可是我對5中的情況一點也不熟悉。」那紅說：「有這份心就很好。」
方圓忽然很想讓楊英賢過來，想知道自己下一步應該做一點什麼。今天分班也分完了，高中三個年級的人事也定了，如何領導好這些高中老師，在未來—年裡爭取新的成績？方圓心裡沒有譜。現在，不能對這些副校長們示弱，想來想去值得信任的也只有楊英賢了。看了看那紅，方圓忽然感覺到，其實有一個單人的辦公室，哪怕是辦公室小一點，也是好的。兩個人對桌，有許多話都不方便說。想到這裡，方圓給楊英賢打了一個內線：「楊主任嗎？我是方圓。」楊英賢熱情的聲音從電話筒裡傳過來：「方校長，找我有事嗎？我現在馬上就過來。」方圓說：「還是我去找你吧。」楊英賢說：「那怎麼行？我馬上上樓。」方圓放下電話，坐等楊英賢。
一分鐘不到的樣子，楊英賢推門走了進來：「那校長好，方校長好。」那紅說：「楊主任，你做了工作，我看方校長是不會埋沒你的。」楊英賢笑著說：「是啊，方校長是好領導。」方圓說：「楊大哥這說什麼話？都是同事，都是朋友。」一個「大哥」讓楊英賢一愣，卻馬上體會到了更近一層的關係，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方圓說：「楊哥請坐。」楊英賢坐在了方圓的對面。方圓說：「請楊主任來，我是想瞭解一下，以前趙梓棟校長分管高中教學的時候，在分好班，確定好人事，他一般要做哪些事？」楊英賢說：「趙校長一般先與我們三個教導主任交流一下，讓我們先寫出各自分管年級的計劃，然後在返校日全校老師會開完後，趙校長也會召集高中部的老師開一次全體會，給大家鼓鼓勁兒。」方圓問：「還有嗎？」楊英賢說：「之後就是軍訓了。一般初中部的軍訓就安排在學校裡；高一年級的軍訓一般到軍營去，以前趙校長都是帶隊領導。今年如果沒有意外，方校長您就是帶隊的領導了。」方圓說：「黃主任和曾主任都在教導處嗎？」楊英賢說：「都在。」方圓說：「那我也學著趙校長，跟三位主任見見面。」那紅笑著說：「方圓你是要以趙梓棟為榜樣啊？」方圓笑著說：「我就是把自己擺在學生的位置上。趙校長的好經驗，我要繼承，要延續，要發揮。我不能因為自己分管了，就改弦更張，把原來好的傳統也丟棄了。」那紅伸出大拇指：「方圓，我看你行。」方圓說：「那姐過獎了。楊哥，我們走吧。」
從楊主任到楊大哥，到楊大哥到楊主任，從楊主任再到楊哥，稱謂的變化，是方圓故意的。稱呼楊英賢為楊主任，這是要讓楊英賢認清，誰是校長誰是主任；稱呼楊英賢為楊哥，這是要讓楊英賢明白，我方圓現在與你的關係很親近。方圓看著楊英賢滿臉喜悅的神情，心中感慨：岳父推薦給自己看的幾本書，真是太妙了。什麼叫領導藝術？領導藝術就是讓部下拚命幹活還感激領導感激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收服了楊英賢，現在該去收服黃嘉偉和曾佩璇了。雖然他們年紀大，年紀大怎麼了？教過多年的高中又怎麼了？有多少領導從共青團出來，就直接擔任了省長，他們在此之前也是從來沒有主持過行政工作，不是一樣地幹嗎？我沒教過高中，但我一樣可能管好高中；只要我能讓三個教導主任充分發揮他們的作用，我就是當一個閒人，也一樣讓高一、高二在統考中全市第一，讓高三在高考中名列前茅！
方圓以從來沒有過的自信，走在前面。楊英賢跟在方圓的後面，一步不離，好像怕掉隊了再也跟不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