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8、不是我居心叵測，是生存的需要
在任何單位，在任何地區，牽扯到人事調整的時候，這小道消息就會滿天飛，這有想法的人啊，在私底下的動作就會接連不斷。最新電影、電視劇、綜藝節目盡在翟新文非常清楚這一點，他相信，今天下午開了不到20分鐘的黨委會上他做出的決定，用不了—個小時，全市教育局有想法的校長、書記、科長、副主任科員、副校長、工會主席、教導主任們一定會通過他們的途徑瞭解到信息的主要內容。今天下午和晚上啊，估計某些人的家裡就不會太清靜了吧。
翟新文想起一件事，連忙給妻子於華打電話：「夫人，今天晚上咱們一家去孩子爺爺家吧。反正孩子爺爺住著三套房，房間閒著也是閒著。」於華說：「我可不願意去爸家住，生活習慣差別太大了。還是自己家住著舒服。」翟新文說：「必須要去的。我也去。」於華說：「怎麼了?」翟新文說：「教育局要進行人事調整了，要動一批校長，動好幾個科長。我估摸著，今天晚上去咱家的人多了去了。我這當局長才幾個月，可不能因小失大，不能夠因為無法抗拒這些行賄的有想法的人，而把局長的寶座給搞丟了。夫人哪，你是要在家，他們有些人啊，可不管我在不在家，那是一定要來的，然後我估摸著可能放下東西就走。單純地送一盒茶葉一條煙什麼的，倒也沒什麼，我就擔心東西裡面夾著錢啊!錢是個好東西，但不該拿的錢要是拿了，不但燙手，也燙屁股啊!」於華說：「我明白了。新文你不用多解釋了，我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願意看到你被別人害得做不成局長的人。我去爸家，我給兒子打電話，下班後我開車去接他。」翟新文說：「好。我的夫人，那可真是知心愛人哪!」
翟新文又仔細想了想自己的計劃，嘴角忍不住又浮現出得意的笑容。看起來這一次是把權力放給了副職，實際上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我翟新文。當我翟新文給每一個副職通過兩個提拔的人選的時候，我翟新文提名再多，誰還好意思不支持?當然，第一步僅僅是決定誰從副科級重用到正科級，誰從中層提拔為副科級，這第一步給每位副職通過了兩個支持人選。第二步則是具體職位的安排，我不把你韓素貞的人只要沒有才能就調整到一些虛職崗位，我就不姓翟!明天蔣春華在統計的時候，誰推薦得越多，讓我翟新文瞭解到的信息，不僅僅是這些人是否可用的問題，而是瞭解到這些人都是哪個副職小圈子裡的人這才是最重要的。是別人小圈子裡的人，要是有一點才能嘛，還可能考慮放到一些重要崗位上；要是沒有什麼本事，嘿嘿，別人圈子裡的人，肯定不能重用!不是我翟新文居心叵馴，心狠手辣，而是我能不能坐穩這個東州教育一把手的生存的需要啊!為了在明年人事調整的時候，能夠樹立我絕對的權威，今年的這個決定，其實就是要看清楚，基層的這些同志，誰是誰圈子裡的人，這太重要了。
翟新文站了起來，在辦公室裡來回地踱步，仔細地忖量著每一個步驟，每一個細節。這個時候，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來。翟新文走過去，看了一眼，知道這是8中的校長室電話。以前姚長青經常用這個電話向他匯報工作，翟新文對這個號碼還是比較熟悉的。翟新文把電話接了起來：「老苗，你好。」苗群一陣驚喜：「翟局長，您知道這是我的辦公室電話啊!」翟新文說：「一些比較重要的電話號碼，我還是記住了一些。」苗群說：「太感謝翟局長這麼看重我。翟局長，我向您匯報匯報過去10天的工作。在過去的10天裡，我帶著學校的幹部老師，在成都接受了四川師範大學專家的培訓，然後又參觀了臥龍、峨嵋山、九寨溝等幾個景區。當地有一些紀念品，看起來還挺不錯的，特別是藏區的藏族特產，感覺挺好，就買了一些回來，特意給您準備了一份。不知道局長方便不方便，我現在就給您送過去?」
挺懂事啊!翟新文感慨：苗群這個人，工作能力沒見怎麼出色，但挺懂事，知道是誰提拔了他，誰是他的衣食父母。翟新文客氣道：「老苗，花了那麼多的錢，買的東西還是送給你的老人或兄弟姐妹吧。」苗群說：「他們都有的。我這一份是專門給翟局長您的。您千萬別嫌棄，那是苗群的一點心意啊!」翟新文說：「老苗啊!今年中考考得不錯，新的一學年馬上也要到了。未來一年怎麼辦，你可要想好，現在8中正處在上升的勢頭上，我可是希望2008年的中考，8中還能有很好的成績。」苗群說：「翟局長，您的指示我一定貫徹到底。今天下午，我把給您的這點紀念品送過去，然後休息一晚上。從明天開始，我天天到學校，研究下學期怎麼把學校辦好。請局長放心，您信得過苗群，給苗群委以重任，苗群必須要努力工作，不辜負局長您的信任和培養。」翟新文說：「好啊。老苗你能這樣，我就放心了。還有一件事，聽說學校收了不少的擇校費。」苗群吃了一驚，在翟新文的面前，他知道不能撒謊：「是的，局長。到固前為止已經收了0多萬，這—次帶老師出去培訓旅遊，離開東州前給老師們兌現獎金，花了二十多萬。」翟新文說：「嗯。收了擇校費，要按照規定比例，部分上繳市教育局，你與財務科聯繫一下。」苗群說：「好，局長，我接完您的電話，我就給財務科打電話。」翟新文說：「要管好、用好這些擇校費，它是學校發展的重要補充，用它來支持學校的發展，很重要。同時，用不好，管不好，恐怕也會出問題的，到那個時候，誰都保不了啊!」苗群心裡頓時感到有些緊張：「翟局長，我一定用心管好這些錢，絕不亂花，更不會把錢往自己的腰包裡放。」翟新文說：「老苗你想法很對。什麼時候都要把握住，不能過線啊!」苗群說：「是。」翟新文說：「那些紀念品嘛……」苗群說：「就是旅遊區的一點特色紀念品，也是送給局長您，作個紀念。」翟新文說：「好吧，你跟我的司機小司聯繫一下吧。」苗群說：「好的，局長。」放下電話，苗群暗暗叫苦，爸爸媽媽弟弟喲，人家局長讓跟司機聯繫，總得給司機也準備一份吧。你們的紀念品就只能壓縮壓縮了，對不起了呀。
翟新文下午在辦公室，接了幾十個電話，手都酸了。這中間，鄒志剛過來匯報教育工作會的準備情況；於勝利過來匯報局屬學校暑期基礎設施維修工程的資金高度和工程進展情況；馮亮過來匯報了暑期各學校防犯安全檢查的有關工作；孔麗麗又過來匯報關於新招聘教師的體驗與各學校分配名額的工作；耿清則過來匯報各職業高中或職業中專2007年暑期招生的有關情況，特別是對職高生生源問題、未來出路問題、及有關職業高中或中專學校哪些辦得紅紅火火，那些舉步維艱都向翟新文作了匯報。當個局長，就是一個市政府派出來的管東州教育的大管家，什麼事都要管，而且哪件事似乎都不是不重要的事情。當然，翟新文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傻子，於勝利在匯報學校基建工程的時候，對某幾所學校盯著工程很用心的分管副校長或總務主任也給予了點名表揚，翟新文當然聽出來了，這是用另外一種方法向自己推薦教育人才呢!耿清匯報某幾所職業學校辦得好，某幾所辦得不好，這不是在暗示，某幾所學校的校長應該換一換了，某幾所學校的校長或副校長應該提拔重用了。要是連這點意思都聽不出來，那這個局長就別做了。
下班的鈴聲響了。翟新文客氣地送走了最後—個匯報工作的耿清，毫不猶豫地關掉了手機。當然，這部手機是絕大多數人都知道號碼的手機：翟新文還有一部手機，那個號碼是針對極少數人的，比如市領導，比如孔麗麗，比如彭茹。這個手機，翟新文是沒有關的。當然，這個手機號碼，於華也是知道的，必要的情況下，妻子也要能與自己聯繫得上嘛。另外，這也顯示了對妻子的信任。於華也是支持翟新文有兩部手機的，在她的心裡，這是工作的需要。在這個世界上，翟新文最信任的人，就是於華。雖然因為種種原因，翟新文也與孔麗麗有了事實上的關係，也與那個年輕的漂亮的豐滿的彭茹有了實質關係，但這兩個女人，是無法替代於華在翟新文心目中的地位的。同樣，雖然孔麗麗已經暗示過好多回，準備與丈夫離婚，想跟翟新文結婚，但翟新文根本沒有考慮過與於華離婚的事情。如果將來孔麗麗真地逼翟新文離婚，那翟新文會毫不優豫地一腳甩開孔麗麗，回到於華的身邊。
翟新文下了樓，接受著也下班回家的—些科室同志的問候，笑著回應。自己的黑色紅旗轎車已經穩穩地停在下面了。教育局最好的轎車當然是原來韓素貞坐的哪輛別克君威，本來翟新文當了局長，應該由翟新文來坐。但當時翟新文還是決定把這輛車作為鄒志剛的專車。分管教育管理和教學科研的鄒志剛，一年要全市各地跑無數回，也需要有一部專車，更重要的是，翟新文可不想讓韓素貞把因為坐慣了車一下子被奪走了這個權利的失落和憤怒矛頭對準他翟新文。讓她對準鄒志剛吧，反正鄒志剛現在一是不怕韓素貞，二是一個學者型的官員，更多的考慮工作，不會考慮這複雜的關係處理，讓鄒志剛坐這輛車，怎麼說都合適。當然，翟新文心中還有一個秘密，誰也沒說，這輛紅旗轎車已經7年了。按照公務用車原則上8年更新的規定，明年，這輛車就要更新了，那個時候，翟新文想一輛自己喜歡的公務車，比如本田雅閣，比如日產藍鳥，比如豐田凱美瑞，比如大眾邁騰，比如奧迪1.8。那個時候更新車輛，相信誰也沒辦法開口說他翟新文的不是，就是想攻擊也找不到攻擊點，畢竟這是正常的公務用車更新嘛!
翟新文拉開車門，坐到了後面。車子平穩地啟動起來了，迅速地離開了教育局。司禮國說：「局長，去哪裡?」翟新文說：「東川海鮮菜館。」司禮國說：「知道了。局長，我剛剛去了8中一趟，8中苗校長給你準備了一個大包裹，也給我準備了一個小包裹。」翟新文喜歡司禮國的誠實：「給你的，你就拿著。給我的，你與我愛人聯繫一下，給送到我父親家，就當是我送給父親的禮物了。」司禮國說：「好的。」翟新文說：「讓我愛人看看，有什麼。有特別情況，讓她給我打電話。」司禮國說：「好。」
海鮮菜館到了。翟新文下了車，邁步走了進去。今天晚上，市政府周秘書長要宴請翟新文，因為周秘書長的女兒大學畢業了，已經通過公開考錄考進了東州教育系統，當然，筆試的時候，周秘書長的女兒分數不高，勉強進入三選一的大名單裡：在面試的時候，周秘書長的女兒異軍突起，以特別高的面試成績和比較高的綜合成績，成為東州教育局2007年錄用的85名新教師之一。現在這個社會，最難考的是公務員，其次難考的就是教師。東州教育局今年擬招聘85名新教師，報考的人數達到了2700多人，平均三十多人才能錄取1人，競爭激烈的程度與公務員考試相當，也是分為筆試和面試兩個程序。周秘書長的女兒能夠從2700人中脫穎而出，個人原因，周秘書長、翟新文、孔麗麗都心知肚明。今天周秘書長設宴，除了感謝之外，翟新文清楚，還有一層更深的意思：希望給他的女兒安排一所讓周秘書長和夫人，讓周秘書長的女兒都滿意的好學校。這樣的事情，最終的決定權當然是在翟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