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賢妃在回宮的路上便派遣了人去龍吟殿告之他們的王喜賾,而自己卻從手到腳冰涼。i^
從那之後,陸賢妃再也不想盡辦法想要得到王的青睞,而王對她,似乎也一直比較客氣。
每月總有兩日的時間,會在她宮中留宿。給她的賞賜,不多不少,正好是她身為賢妃應得的。
西流國國王子嗣單薄,為了延綿皇家血脈,三年一次的選秀大典再次舉行。這次選秀大典,後宮中又添加了不少新美人。
妍姿妖艷的,環肥燕瘦的,粉藻其姿。窈窕無雙者有,風流爾雅者有,丰姿綽約者有,嬌嫩豐盈者也有。
甚至,這一次那些美人的面孔,並非都是酷似當初人們心目中的君家小姐。每個面孔不盡相同,並非像誰。
陸賢妃作為後宮中地位最高的妃子,這場選秀大典,自然是由她一手操辦。看著那些美人,她心中升騰的,再不是當初的酸澀痛恨。
似乎千帆過盡,看透了人情世故,習慣了世態炎涼。遙想著當年她自己進宮時的情景,不由微微勾起唇角。
旁邊的貼身婢女瞧著她的神色,以為她擔心這些女子進宮後威脅到她的地位,連忙壓低聲音道:「賢妃娘娘,您不用擔心。如今整個後宮您才是最尊貴的女人,這些女子雖然進宮了,可是娘娘您若是不想見到她們,有的是辦法讓她們悄無聲息地消失。」
「碧凌,你錯了。」望著那些正在秀著各項才藝的秀女,聲音低柔溫和:「若是王看上了她們其中哪幾位,本宮哪能阻止得了?」
「娘娘,王向來不管後宮事物,這後宮中,大小事務都是由您做主。後宮裡面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死了一個兩個,王也不會在意。」
「碧凌!」陸賢妃神色微微嚴肅地望著自己的貼身婢女:「什麼時候,你有了這些心思?」
碧凌聞言,快速跪了下去。
陸賢妃瞧著,冷哼道:「這裡是儲秀宮的大殿,今日是本宮替王選秀!」
碧凌臉色一變,慌亂地站了起來:「娘娘,奴……奴婢錯了,奴婢以後再也不敢多嘴了。」
瞥了那邊一眼不住向他她們這邊看的秀女一眼,陸賢妃溫和地道:「碧凌,你是本宮的陪嫁丫環,隨著本宮進宮這麼多年,這宮裡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不知道?」
「王是何人?即便他向來不太搭理後宮的事情,也極少到後宮來,但是,這個後宮最大的主子,還是王!」
望著碧凌,陸賢妃一字一頓道:「這一點,碧凌,你必須記住!今日這樣的話,本宮不希望再聽到第二遍!」
碧凌連連點頭:「謝娘娘教誨,奴婢記住了。%&*";」
陸賢妃歎了口氣,望著碧凌道:「這樣瞧著她們,本宮便會想起當年,你陪著本宮進宮選秀的日子。」
臉上露出些許笑意,碧凌望著那邊爭奇鬥艷的秀女們道:「奴婢記得,娘娘當年入宮的風采,那可是艷壓群芳!哪裡是她們能夠比擬的。」
陸賢妃溫柔地笑著,眼底卻帶著幾分落寞的神色:「那又如何,在這宮中,若是得不到王的寵愛,這輩子,這座宮,就是一座牢籠。」
而即便得到王的寵愛,就如她,如蕭貴妃,那也只是浮生一夢。
從蕭貴妃被廢除,她之前被各種利益蒙蔽的雙眼,這會兒越發清明。從前她給人的印象是溫柔高雅,嫻靜如花,不爭不搶。
在這個後宮中,那幾年來,她安靜的幾乎不存在一樣。但是憑著她自己的心思,她知道得到王的寵愛,也是在意料之中。
可正是這意料之中,到了此時此刻,她才難以釋懷。
意料之中的寵愛,是建立在她的才學和家族勢力上,雖然比不得蕭家,可家族在西流國中,也是名門望族。王對她的寵愛,就如同對蕭貴妃的寵愛。
那樣的寵愛,朝花夕拾,一不小心,那蕭索破敗的冷宮,就是她下輩子的去處。
從前她還可以自欺欺人,以為王對她是不同的。畢竟這麼久以來,王對她雖然不冷不熱,但她能在後宮那麼多的女人中獨佔鰲頭,自然離不開王的允許。
不像對蕭貴妃那般,在外面眼中瞧著,那種寵愛,只會讓人嫉妒發狂。而得不到心中所想,蕭貴妃也開始發狂。
一向沉穩內斂的蕭貴妃敗了,不是敗在她手上,而是敗在了情愛兩個字上。情愛讓蕭貴妃開始嫉妒,而嫉妒是一把刀,最後不是插在別人身上,就是插進自己心裡。
蕭貴妃的那把刀,最終插進了自己心裡。
而她呢,她陸賢妃自己呢?倘若再縱容自己隨心所向而去,怕是終有一日,在這美女如雲的後宮,下場或許比蕭貴妃更慘。
蕭貴妃的瘋癲,讓她看清楚了一件事情。愛上一個帝王,終究瘋掉毀掉的那個人,只會是自己。除非那個帝王,能夠像鳳康帝那般,這一生,整個後宮,只有一個女人。
而她陸賢妃不是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王也不是那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鳳康帝。陸賢妃微微一笑,溫和地身邊的碧凌問:「是不是已經都表演完了?」
碧凌點頭:「請貴妃娘娘定奪。」
陸賢妃笑著將擱在旁邊的一份精美折子拿了起來,交給碧凌道:「將這道折子讓人送到龍吟殿去,讓王定奪吧。本宮乏了,碧凌,扶本宮回宮!」
她是真的乏了,在那些嬌俏艷麗的少女跟前,她這個也不過才二十一二的女子,竟然覺得自己已經暮靄沉沉般,滄桑不已。
人未老,心先衰,到了這會兒,她已經真的只是想要安安靜靜坐在西涼宮裡,等著王偶爾的一時想起親臨,再無她求。
後宮美人多如雲煙,從那以後,陸賢妃極少踏出西涼宮。不過這並不影響王對她的寵愛,一年後,極少踏出西涼宮的陸賢妃誕下皇子,成為後宮中,地位僅次於王后的皇貴妃。
喜賾膝下有兩位公主,並無皇子。皇貴妃的這位皇子,便成了他的第一個兒子,朝中上下,一片歡騰。
元福前來報喜,喜賾聽聞,只是輕輕恩了聲,再無別的意思。元福立在一旁,不敢再出聲。
不知過了多久,喜賾才道:擺駕西涼宮,孤去瞧瞧。」
西涼宮中,奶娘將孩子抱過來之後,快速退了出去。皇貴妃身子還很虛,不過精神很好。看到他來,臉上也帶上了笑容。
「你辛苦了。」喜賾對床榻上的陸賢妃說。
皇貴妃微微一愣,隨即笑道:「王嚴重了,能誕下王的孩子,是臣妾的榮幸。」
確實是她的榮幸,若不是王的意思,她怎麼可能誕下王的第一個男孩?
喜賾的視線在那還在襁褓中的孩子身上劃過,腦中忽然想起當初他在九幽宮屋頂上看到的阮綿綿分娩時的情景,想著她命懸一線……
「好好帶他,他是長子,可未必會是太子!」言下之意,能不能成為他的繼承人,還得看她教的好不好。
皇貴妃鼻尖一酸,險些落下淚來,終是忍不住:「倘若誕下皇子的不是臣妾,而是王心中所愛之人,王可會如鳳康帝那般,將阮皇后的孩子,在襁褓之中封為太子?」
臉上的溫和瞬間變得陰厲起來,喜賾盯著紅著眼望著她的皇貴妃:「你再說一遍?」
自知失言,顧不得身子孱弱,皇貴妃連忙下榻跪著,卻不敢再說話。
喜賾冷冷瞥了她一眼,再不看那孩子一眼,轉身出了寢宮。
望著無盡蒼穹,喜賾的臉上,露出無盡的落寞來。
「元福,還沒有那個孩子的下落嗎?」半響,喜賾轉身,望著身邊的元福問。
元福自然知道王是在問誰:「回王的話,我們的人在洛桑城那邊的河流以及各個支流搜尋了不下十次,可依舊找不到那個孩子的蹤跡。」
像是想到了什麼,元福又道:「不過,今日剛有人回來,正要向王稟告那邊的事情,或許是有了新的消息。」
喜賾神色一變,大步向龍吟殿走去:「馬上讓他到龍吟殿見孤!」
從那名隱位手中接過用鹿皮包裹著的信件,喜賾的手,竟然有些顫抖。緩緩打開,鹿皮上面,還佔有暗黑色的血跡。
眼底綠芒一閃,確定那血液中並無毒物,這才鬆了口氣。看來鳳吟九是真的落水了,而且自知可能會失蹤,便留下了這樣的一封信。
信上的內容很簡單,一切安好,望家人勿念,他日定當回宮。
是因為什麼事情離開了,竟然連自己的家人都來不及去見一面,說清楚理由。而這字跡,喜賾很熟悉,是鳳吟九的字跡。
看了一眼下面跪著的隱位,喜賾道:「下去吧,元福,帶他下去領賞!」
元福眼底露出一絲詫異來,這樣的事情,應該是在隱位的職責之內,王竟然要封賞。而且看望的神色,還要賞賜不小。
他不敢多嘴,連忙帶著那隱位下去,將王意有所指的獎賞交給了那名隱位。回到主殿,王已經將那鹿皮收了起來。
「元福,讓程子寒進宮!」
翌日,少年將軍程子寒,竟然獨自踏上了去景陵城的官道。
除了當日在龍吟殿的三人,再無人知曉程子寒身上帶著什麼,不過必定與鳳康帝太子失蹤一時有關。
因為在程子寒到達景陵城後,隨著程子寒回來的,竟然還有鳳天王朝的使臣。
甚至,自那以後,鳳天王朝與他們西流國的關係,越來越好。王也偶爾會親自出使鳳天王朝,例如阮皇后的雙胞胎兒女滿週歲時,王親自前往賀喜等等……
後來,等到鳳天王朝的無雙公主成為了他們西流國的太子妃之後,兩國之間的關係,越發密切。
後宮中地位最高的女人,自始至終都是皇貴妃,也僅僅只是皇貴妃。而王對那位太子妃,極其寵愛,甚至都超過了他的公主……
而他們的王,後位,一生虛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