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又用了幾分力,指節越發泛白,若琳郡主咬牙問:「皇后娘娘如今心中是否還有若琳大哥半分?」
阮綿綿微微一頓,顯然沒有想到若琳郡主這般大膽。i^當她知道若琳郡主心中喜歡的人是長兮時,並沒有太多驚訝。
畢竟不是親兄妹,而長兮那麼優秀,對這個義妹也格外疼愛。若是她有這樣一位兄長,會不會動心,她也說不準。
「若琳!」一聲冷喝從外面傳來。
阮綿綿和若琳郡主同時抬頭,看向那邊一襲白衣走來的鳳長兮。他的臉上,帶著一層陰霾。
那雙宛如黑瞿石般的眼眸,這會兒深邃莫變,但是那張高華俊美的臉上,這會兒帶著冷寒之色。
「大哥……」若琳郡主當即嚇得面色慘白,身子也跟著一顫。
阮綿綿抿了抿唇,伸手揉了揉額角,含笑問鳳長兮:「長兮,軒兒和雙兒怎麼樣?」
聽到她說話,鳳長兮緩和了一下臉上的陰沉之色,勉強笑了笑,眼底帶著幾分暖意:「軒兒和雙兒身子很好,娘娘不用擔心。」
阮綿綿微微頷首,兩個小傢伙的身體,似乎一直以來都挺好的。她剛才這樣一問,也不過是想要轉移話題。
鳳長兮是何許人,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微微一笑,恭敬道:「娘娘,長兮府中還有事,先告辭了。」
阮綿綿含笑望著他,眼底帶著一抹憂色:「也好,我也累了。」
看了阮綿綿一眼,鳳長兮這才轉身離開。那邊若琳郡主瞧著,緊繃的身子動了動,卻不知如何是好。
連忙對著阮綿綿行了一禮,快速跟了上去。
出了九幽宮,若琳郡主看著前面疾步而行的鳳長兮背影,不由加快了腳步的速度。
只是不論她怎麼用力,還是追不上鳳長兮。看到的,永遠都是他的背影。
若琳郡主咬著牙,望著那道背影喊道:「大哥!」
前面的鳳長兮身影微微一頓,半響,才緩緩轉身,望著她。臉上神色溫和,看不出來剛才在九幽宮中,他變過臉。
若琳郡主也不知道他這會兒才想什麼,不過見到他在等著她,心中又是一喜,快速追了上去。
「大哥……」
鳳長兮淡淡看了她一眼:「走吧。」
若琳郡主咬了咬唇,垂眸跟了上去。
坐上回府的馬車中,若琳郡主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般,坐在角落裡,都不敢大聲呼吸。i^
這邊鳳長兮一直微微瞇著眼,似乎是睡著,又像是沒有。坐在那裡,宛如一尊雕像。
若琳郡主偶爾抬眸看一眼,還是那樣,她心中越發惴惴不安起來。若是大哥開始責罵她,她心中或許還好受些。
可是大哥這般沉默著,而且看似溫和著,實則連看她一眼都懶得抬起眼皮,讓她心中各種不是滋味。
好半響,若琳郡主低頭垂眸,低聲道:「大哥,若琳錯了。」
鳳長兮並未說話,也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依舊微微瞇著眼,假寐著。
若琳郡主心中堵得慌,面色蒼白,一滴清淚從緩緩落了下來:「大哥,若琳知道錯了,若琳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吸了口氣,若琳低低抽噎著:「大哥,若琳知道自己錯了,大哥你可以生若琳的氣,可是不要不搭理若琳。」
「若琳知道不該去問皇后娘娘那樣的問題,不該那樣逾越。若不是當今皇后娘娘是她,或許若琳早已經被拖出去杖責。」
「大哥,這樣的錯事,若琳以後再也不會做了。」
她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她再也不會去提及大哥和娘娘的事情,再也不會在大哥傷口上撒鹽。
「是若琳的錯,是若琳不好,大哥,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半響,鳳長兮才幽幽睜開眼眸。那雙明朗的眼眸,這會兒幽深似海。那片海中,不知沉醉著什麼,蘊含著什麼,只讓人覺得諱莫如深,不敢窺視半分。
見他看她,若琳郡主心中一喜,卻也不敢太過表露,只能努力掐著自己的手指,低低道:「大哥,若琳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犯了。」
幽幽歎了口氣,鳳長兮望著對面角落裡惶恐流淚的少女,眼底露出一絲愛憐的神色。
「剛才是大哥不是,大哥不該那麼凶你。」微微一笑,鳳長兮柔聲道:「若琳,坐過來些,別擠著自己。」
若琳微微一愣,眨了眨眼,噙著眼淚的眸子,這會兒露出幾分詫異之色,又帶著絲絲喜色。
隨著,她動了動身子,向鳳長兮那邊靠了靠。
鳳長兮溫柔地笑著,從她的袖口中拿出絲帕,輕輕擦拭著她哭花的面頰,聲音是溫柔的,寬容的:「這麼大的人了,還哭鼻子。」
像是剛才的冷戰根本不存在,他還是那個寵愛著她的大哥,之前的不快都沒有發生過。
若琳郡主的面頰,因為他的靠近和溫柔擦拭,慢慢泛出絲絲紅潤來。望著他,心中又帶著小小的驚喜。
她望著他,眼底帶著幾分期許幾分快樂:「大哥,你真的不生氣了?」
將絲帕放到她手中,鳳長兮伸手輕輕揉了揉她柔軟的髮絲:「若琳,即便皇后娘娘與我們很親近,可是她到底是皇后娘娘。」
「她是皇后娘娘,在九幽宮中,我們就不能放肆。即便是私下裡,你也不該那樣說話。」
「虧得當今的皇后是她,若是顧家人,若琳你想想,你有幾個腦袋,給他們砍的?」
說到這裡,鳳長兮望著若琳郡主,輕輕歎了口氣。
若琳郡主的眼睛,在這一瞬間被點亮。
心中所想的是,剛才大哥那樣的臉色,原來是因為擔心她說話放肆無禮,是擔心她。
「若琳,你也不小了,大哥雖然是你大哥,可是不能護著你一輩子。你,已經及笄,等到嫁人了,就是真的大人了,不能再這樣無禮放肆。」
他撫著她的髮絲柔聲,眼神是溫柔的,聲音也是溫柔的:「若琳,我始終,只會是你的大哥。」
「少爺,郡主,到了。」外面傳來原畫的聲音。
「好了,若琳,我們到了,下車吧。」笑了笑,鳳長兮微微起身。
並未再看若琳郡主,等到外面的人掀開車簾後,身姿優雅地下了車。在外面,聽到他囑咐原畫,扶郡主下車。
若琳郡主從車中回到自己閨房,都是呆滯的。等她緩過神來時,身邊是自己的貼身婢女,滿臉驚恐地望著她。
若琳郡主張了張嘴,哭著問她:「我大哥在哪裡?」
婢女連忙道;「郡主,少爺一回府,王爺那邊的侍衛就過來了,這會兒還在王爺的書房。」
剛準備起身的若琳郡主,又坐了回去。
他用那樣溫柔的眉眼,溫柔的笑容,溫柔的話語告訴她:「若琳,我始終,只會是你的大哥。」
在九幽宮中,他一定聽到了她和皇后娘娘的談話,一定聽到了。
等到她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並非是因為擔心她觸怒皇后娘娘,而是擔心那樣的問題,觸及皇后娘娘的心。
他們曾經,互表心意,差那麼一點,九幽宮中的那位皇后娘娘,就會成為她的大嫂。
明明已經不可能了,明明那個女子已經成為皇后娘娘了,成為三個孩子的母親了,為什麼大哥還將她那麼寶貝的放在心裡?
而那位皇后娘娘,勸解她的話,和大哥說的,幾乎一模一樣。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若琳郡主伸手摀住自己的臉,任由淚水滂沱。
他們,始終只會是兄妹。
只會是兄妹。
她想起九幽宮中那位皇后娘娘的話,一遍又一遍在她耳邊,在她心底回想著。
「可若是你與一個人在一起三年,五年,十年……你一直喜歡著他,而他並不喜歡你。」
「或者說那種喜歡並不是你所想的那種喜歡,你覺得讓他喜歡上你的機率,有多大?」
「或者說,你又有多少個三年,五年,十年耗得起?」
「女子最好的年華,也不過那麼幾年。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狠狠擦掉臉上的淚水,若琳郡主吸了口氣,望著婢女道:「我累了,你過去跟父王說,晚膳我就不過去了。」
說罷,不去看婢女惶恐擔心的臉色,若琳郡主走到裡間臥室,由著婢女給她寬衣,蓋好錦被。
等到婢女出去後,若琳郡主將錦被拉上頭,將整個腦袋都蓋住,再次嚎啕大哭……
除夕如約而至,雖然寒冷,卻格外喜慶。
南郡王尚在景陵城中,自然是進宮赴宴。若琳郡主身子不適,卻也依舊微笑著隨著進宮。
除夕晚宴算是家宴,阮綿綿坐在鳳九幽身邊,她旁邊坐著小九九,身邊還有兩名奶媽抱著軒兒和雙兒。
其實也沒有太多人,南郡王一家三人,鳳子旭只帶了正妃阮青青。
鳳九幽飲了幾杯酒,一家人說說笑笑。鳳子旭知道他的品性,倒也不拘束。南郡王是皇叔,自然也不會覺得拘束。
鳳長兮是三位皇子的義父,向來溫和有禮,在晚宴上也風度翩翩,溫潤如玉,不謙不卑。
比較拘束的,也就阮青青和若琳郡主。
到底害怕鳳九幽,又因為身份的拘謹,不太說話。阮青青的身子已經治好了,如今已經有了三個月身孕。
晚宴上鳳子旭對她呵護有加,這樣的晚宴在往年,如果是有子嗣的側妃,也是可以一併進宮的。
阮綿綿看著鳳子旭對姐姐的神情和眼神,確實是眷念的,寵溺的。如今姐姐有了身孕,想必以後兩人之間……
她抿著唇,輕輕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