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一愣,詫異地看著皇后娘娘。|那種眼神,是從未有過的詫異之色,帶著狠狠的震驚。
阮綿綿笑著看了她一眼,也不說話,直接向九幽宮的方向走去。留下後面神色略微呆滯的翠竹,兀自迎風而立。
好半響,翠竹才從剛才皇后娘娘的話中緩過神來。那會兒阮綿綿已經走遠,只能看到一抹淺色的背影。
翠竹望著那抹淺色背影,看著那抹背影一點點融入那白雪之間,腦海中迴旋著皇后娘娘的話。
忽然,她露出一抹笑容來。那笑容,有舒心,有欣慰,有釋然,有不敢置信。
誰敢相信呢,一直以為,皇后娘娘淡然到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待在九幽宮中看書賞景。
卻沒有聽到今日,她竟然看到一個格外不同的皇后娘娘。
原來那樣清雅淡然的女子,狠起來,竟然比她見過的所有女子,都要狠上幾分呢。
宮中的女子,倘若對別人不狠,那就是將自己往火坑中推。她是皇上身邊的宮女,在新竹蓉玉蓉和沒有回來前保護娘娘安全。
雖然知曉皇后娘娘輕功極好,不過一直沒有見過皇后娘娘對誰動手。也一直以為,皇后娘娘軟弱可欺。
原來並不是軟弱可欺,而是懶得搭理。一旦動手,便會如同皇上那般,狠厲到不給敵人喘息的機會。也難怪,皇上這麼多年來,單單對皇后動了心。
翠竹笑笑,快步追了上去。
這邊回到太傅府的方紫薇,下了馬車帶著稚兒和後面的丫環,走得比較急。一邊走一邊問情況:「仔細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丫環急得紅了眼:「小姐,小少爺回來了,可是這會兒渾身是傷的躺在房中,老爺知道了,當時就暈過去了。」
方紫薇聽著,連忙問:「那大少爺呢?」
丫環哭著道:「老爺原本已經遣人去祠堂讓大少爺回房的,可是剛說完,老爺就看到子書背著昏迷不醒的小少爺回來,暈倒醒來之後,將大少爺又送去了祠堂!」
方紫薇眉心緊促,不再言語。
等到到了方辰的院子,院子裡裡外外都是人。看到她回來,像是看到了救星。
「小姐,您回來了。」管家李叔看到她,連忙迎了過來。
然後望著看著大夫給小少爺把脈的老爺,對方紫薇道:「小姐,您快去勸勸老爺吧,都在這邊守了兩個時辰了,昨天一宿沒睡……」
說著說著,李叔眼眶都紅了。|
方紫薇瞧著,連忙提起裙擺走了進去。
「爹爹。」看著一夜似乎蒼老了十歲的父親,方紫薇鼻尖一酸,在他身邊跪了下來。
方際眨了眨眼,看到方紫薇,帶著血絲的眼底劃過一絲暖意:「紫薇啊,回來了。」
方紫薇點點頭:「爹爹,您一宿未睡,先回去休息會兒?小弟這裡,我看著就是。」
方際搖搖頭,歎息道:「為父不睏,到時你一個女孩家家,每天來回於皇宮和府中,要多注意休息。紫薇,回房去吧。」
「爹爹,我不累,我在這裡守著小弟。」說罷,方紫薇看著外面的丫環家丁,一眼望去,父親的那些夫人都沒有過來,微微差異。
李叔似乎猜到了她在看什麼,小聲道:「老爺討厭那些夫人哭哭啼啼的,都趕回去了。」
方紫薇頷首:「李叔,讓他們都下去吧。」
等到只剩下她和父親方際之後,方紫薇才溫和地開口:「爹爹,青峰廟那邊的大火,與小弟無關,爹爹無需太過擔心。」
方際並沒有看她,而是看著躺在床上的方辰:「辰兒是去求見絕塵師太的,自然不會縱火。可若是被有心人有意為之……」
他的臉上露出幾分無奈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方紫薇一愣,連忙道:「爹爹此話是何意?」
方際的視線緩緩落到方紫薇臉上,眼底神色閃爍:「青峰廟不是別的廟宇,而且你大哥……哎,你大哥做的那些事!」
方紫薇的眉心緊緊蹙起,望著方際道:「爹爹,據我所知,大哥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動絕塵師太身邊的人。而且絕塵師太身邊有暗衣騎保護,大哥想要靠近,幾乎不可能!」
方際道:「是不可能,可是凡是沒有萬一!原本爹心中也心存疑惑,可是等到真正弄清楚之後,才知道你那個那個不孝子!」
「大哥如何?」不知為何,方紫薇心頭竄出一股涼意。
方際冷聲道:「他如何?暗門給他的教訓他並沒有記著,越發變本加厲!爹派人去查過了,當日那名道姑,就是絕塵師太身邊的一名道姑!」
方紫薇震驚:「爹爹,不可能的!」
方際道:「爹原本也以為不可能,可是那個不孝子,吃了雄心豹子膽,竟然垂涎絕塵師太的美色!不知藉著何人之力,竟然買通了在絕塵師太院落當值的小道姑。」
「那小道姑找了個理由,將絕塵師太偏下了山。」說到這裡,方際眼底神色陰鷙,望著方紫薇道:「那個畜生,他是要害死我們整個方家!」
方紫薇聽得驚心動魄,眼神微微呆滯。看到父親滿臉怒氣,想著大哥的事情,不由越發煩悶。
大哥一直不學無術她是知道的,可是讓他對絕塵師太下手,他絕對沒有那個膽子。只能說,是誰在暗中利用了大哥,所以才會導致現在方家步步驚心。
方紫薇緩神,輕輕拍著方際的背脊:「爹爹,您不要動怒。現在方家還要靠您,紫薇今日進宮,聽聞太上皇身子好了些。」
方際微微一愣,望著方紫薇道:「明清宮那邊已經很久沒有任何消息,你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
方紫薇抿了抿唇道:「爹爹,如今皇上回宮了,自然會去明清宮那邊看望太上皇。紫薇只是讓人跟著過去探探消息,以備不時只需。」
方際看著自己的這個女兒,他知道女兒從小就很聰明,而且也特別能隱忍。很多事情,她從來不會說出口,可是心中有計較。
「紫薇,聽爹說,無論如何,不要招惹皇上!」方際皺著眉頭道。
方紫薇想著今日在宮中,她在仁壽宮向皇上請安被皇上直接無視,眉頭微蹙,又快速鬆開,溫和地道:「爹爹教導,紫薇謹記於心。」
方際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歎口氣道:「紫薇,你的心思,爹爹知曉。可是你要知道,如今的皇上不是太上皇。」
方紫薇微微一愣,卻不開口。細長的睫毛微微吹著,遮住了那雙漆黑的眼眸中所有的情緒。
「如今的皇后,也並非是當年的梅妃娘娘。」方際似乎陷入了回憶,話並沒有忘記跟女兒說:「梅妃當年不爭,是因為已經無法去爭!」
「當年太上皇確實喜愛梅妃,比之當今皇上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當年的太上皇雖然寵愛梅妃,心底還是不甘只寵愛一個女子的。」
頓了頓,方際道:「可是當今皇上不同,當今皇上對皇后,情有獨鍾。若說天下美人,除了當今皇后,怕是沒有哪個女子的容顏,能夠入得了皇上的眼。」
方紫薇微微一笑,笑容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也聽不出任何不滿,是她一如既往的溫婉恬靜:「爹爹說的,紫薇都知曉。當今皇上的容顏,已是天下少有。而且當今皇上,並非只注重相貌之人。」
方際微微頷首:「皇上若是注重皮相之人,整個後宮,這會兒又怎會只有皇后一人?一個女子容顏再美,就如同窗外盛開的寒梅,也只是一個季節。等到花季過了,來年春日,會有更多的鮮花盛開。以貌侍君,絕不長久。」
說罷,方際望著女兒方紫薇道:「自古以來,後宮裡面冤魂無數。紫薇,你是爹的女兒,爹不想你趟後宮那趟渾水。後宮確實是穩定朝政的一大基礎,可是要看執政者是誰。」
「爹當年反對你進宮,便是看到了當今皇上的態度。而你執意進宮,哎!」方際歎了口氣,溫和地道:「如今好不容易出宮,紫薇,爹會替你尋一門好親事,尋一個好良人。」
細長的睫毛微微一顫,方紫薇袖口中的手微微一緊。她依舊溫婉地望著父親方際,溫順地點頭:「爹爹,紫薇知錯。」
方際欣慰地笑了笑:「好孩子,天下男兒有很多。皇上確實是天下難得的好丈夫,可是身份擺在那裡,不會是一個最佳良人的選擇。」
「如今的後宮雖然只有皇后一人,可是過不了多久,等到邊塞國的使者進宮,整個景陵城,又要熱鬧起來。介時,皇后娘娘怕是又要寢食難安了。」
方紫薇溫順地點頭:「爹爹說的是,與其嫁帝王,不如則良胥。」
方際非常滿意地點頭:「難得你能明白這點,聽你這樣說,爹爹就放心了。」
方紫薇含笑道:「爹爹去休息會兒吧,小弟紫薇看著。若是等到小弟醒來,看到爹爹這樣憔悴,按小弟的性子,一定會自責的。」
方際看了看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方辰,見大夫已經把脈完畢,遂點頭道:「也罷,爹出去透透氣。」
出了房間,方際問後面的大夫:「辰兒情況如何?」
大夫恭敬地道:「老爺切勿擔心,小少爺狀態良好。之前有過摔傷,不過都已經處理過,而且處理的很好。」
「老夫已經開了方子,按照這個藥方讓人去抓藥,給小少爺去去寒,再好好修養,小少爺會好起來的。」說著,大夫將藥方遞給方際。
方際將藥方交給身邊的李叔,李叔直接去讓人隨著大夫的藥童去抓藥了。
送走大夫,方際看著灰濛濛的天空,眼前是怒放的寒梅,傲然俏麗在枝頭。他臉上神色沉沉,心事重重地向祠堂走了過去。
給讀者的話:
一更……週日休息,還要被拖過來上班滴阿嫵飄過……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