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笑著點頭,親自過去替她解披風,再遞給旁邊的稚兒,將她迎了進去:「姐姐剛從仁壽宮回來吧。|」
方紫薇笑著在方辰對面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望著溫潤的小弟,又想到仁壽宮的情況,眉頭微微蹙了起來,翩若驚鴻的臉上帶著幾分憂色:「太皇太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聽著她的話,方辰的眉頭也跟著蹙了起來:「不是說平南王已經到了嗎?」
方紫薇輕輕搖頭,溫柔地道:「給平南王飛鴿傳書過去的時候,平南王還在西流國。有消息稱,皇后娘娘也在那邊。」
方辰微微驚訝,蹙著眉頭看著她。
方紫薇柔聲道:「小弟,你也知道。當今皇后是誰,她與平南王之間……有些事情,並不是我們說了,便是有了。而是,哪怕我們不說,世人也都知曉。」
清俊的臉上露出幾分唏噓之色,方辰道:「我聽說當年皇后娘娘從前,心之所屬之人,其實是平南王。」
「小弟,這個話,你在這院子裡與姐姐說說也就罷了,可是到了外面,萬萬不可提及!」方紫薇難得神色嚴肅,眼神依舊很溫和。
方辰點頭,清俊的臉上沒有絲毫鄙夷之色,但是溫和地道:「姐姐的意思是,平南王會為了皇后娘娘,滯留在西流國?」
方紫薇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情緒,柔美的臉上是擔憂的神色:「這個,誰知道呢?平南王如今已經二十,卻還是沒有娶妻生子!」
方辰聽著,不知該說什麼好。
「據說皇后娘娘是被人擄到那邊去的,甚至連皇上過去,都沒有認出來。而且在那邊,似乎還會參加西流國王的選秀!」方紫薇望著方辰道:「不過前些日子傳來消息,西流國那邊出了些問題,也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如何了?」
方辰忙笑著道:「皇上乃萬金之軀,皇后亦是如此,姐姐別擔心,他們一定會沒事的!」
清雅的臉上浮現出幾分淺笑,方紫薇點點頭:「但願吧,只是太皇太后的身子越來越差,若是平南王因為兒女私情延誤了時辰……」
方辰忽然想到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若是平南王因為皇后娘娘延誤了救治太皇太后的時間,莫說身為臣子的平南王窺視帝王之妻,便是這身為臣子,竟然至太皇太后性命於不顧,那都是殺頭的大罪!
而平南王是南郡王之子,南郡王有很多子嗣,可是兒子卻只有這麼一個。若是唯一的兒子犯下那樣的大罪,南郡王為人雖然耿直,應該也不會讓唯一的兒子身死。|
如果那樣,整個鳳天王朝,又是一場禍事。
「小弟?」方紫薇看著怔怔出神的方辰,叫了兩聲也沒回應她,不由微微提高了聲音。
方辰猛然回神,對著她歉意地笑笑:「姐姐,我剛才走神了。」
方紫薇也不怪他,稍稍側頭問他:「平日裡我見你都是非常優雅溫潤的樣子,也難得你走神一次。跟姐姐說說,想到了什麼事兒,竟然走神了?」
方辰忙笑著道:「也就是翰林院的一些事情罷了,都是些瑣碎事兒,不值得一提。」
方紫薇見他眼神微微閃爍,抬眸盈盈望著他:「小弟,在姐姐面前,你也要撒謊嗎?」
方辰面頰微紅,臉上露出些許尷尬之色來。對上她盈盈宛如秋水的眼眸,又是微微晃神,連忙道:「姐姐,真的沒事。」
方紫薇瞧著他那樣尷尬微紅的臉色,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幾分笑意,柔聲道:「我倒是忘了,小弟你今年也有十六了,爹爹也該給你娶妻了。」
方辰一愣,眼底劃過一絲羞赧之色,連忙擺手:「姐姐千萬別跟爹爹提這事,辰兒現在並不像成家。辰兒想要和爹爹一樣,飽讀詩書,為朝廷盡一點綿力。」
方紫薇瞧著他那惶惶然的模樣,不由拿著繡帕輕輕摀住面頰輕笑:「小弟,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啊,總是要娶妻成家的。」
方辰忙笑著回道:「姐姐,你就莫拿這件事來取笑辰兒了。」
頓了頓,方辰道:「姐姐,倒是你,也該」
不等方辰講話說完,方紫薇含笑道:「姐姐的事情,姐姐自有打算。時辰也不早了,姐姐還要去爹爹那邊看看,先過去了。」
方辰看著方紫薇離開的背影,眉宇間籠上了一層淡淡的愁緒。
立在他身後的子書問:「少爺,子書給您去燙一壺熱茶。」
方辰並未點頭,也沒有搖頭,他抬眸,看向遠處的天際,少年清俊的臉上,有些隱隱憂慮。回頭看著子書問:「子書,你說姐姐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立在他後面的子書有些為難,並不答話。
方辰依舊望著他,似乎在對著他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子書,你有沒有覺得,姐姐自從進宮後,就變了很多?」
子書回道:「小少爺,子書不是清楚。子書是小少爺您的書僮,二小姐又是小姐,子書自幼接觸極少。」
方辰微微一笑,笑容間是少年清俊瀲灩的風采:「子書,你也開始學著拐彎說話了。」
子書有些臉紅地摸了摸耳朵,笑著道:「這都是小少爺您的功勞。」
方辰瞪他一眼,子書訕訕地笑了笑,認真地道:「小少爺您不必太過擔心,子書覺得,二小姐是聰明人,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方辰的眉梢一跳,連向來對宮中事情並不關心的子書都說出了這樣的話,只要是有心人,自然都能明白姐姐的心思不是?
可是那是皇宮,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皇上心中所愛另有其人,姐姐那樣飛蛾撲火,將來得到的……
微微閉眼,少年方辰歎了口氣道:「子書,我今日去爹那邊,爹跟我說了很多。最後跟我說,讓我好好幫著照看著姐姐。」
子書微微一愣,望著從小跟著到大的小少爺:「少爺?」
方辰臉上露出幾分苦笑來,不符合他的年紀,有著幾分老成:「呵呵,我也不知道,爹那個幫著照看著姐姐,究竟是哪種幫?」
子書張了張嘴,什麼都說不出來。
方辰歎了口氣,又深深吸了口氣,燦然一笑,柔聲道:「罷了,事情還沒有到那個地步,我無需杞人憂天。你說的不錯,姐姐是個聰明人。聰明人,不會做蠢事的。」
子書看到少爺笑了,也跟著笑道:「是啊,二小姐自幼就很聰明,小少爺不用擔心。」
主僕倆相視而笑,外面一名家丁匆匆忙忙趕來,大冬天的,他整個臉都是紅紅的:「小少爺,小少爺,不好了,出事了!」
方辰蹙眉,看著那個家丁問:「怎麼了?」
那家丁忙道:「小少爺,不好了,大……大少爺那邊,出事了!」
方辰盯著那家丁:「人呢?」
家丁忙道:「現在在老爺書房裡,小的聽到書房裡傳來大少爺的求饒聲。」
方辰皺著眉頭道:「二姐不是在那邊嗎?」
家丁忙道:「老爺不許任何人幫大少爺求情,現在大……大少爺都被……被打得奄奄一息了。」
子書一驚,忍不住問道:「柴大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被叫做柴大哥的那個家丁,將具體事情說了一遍。說完之後,跪在地上哭著道:「小少爺,您快去救救大少爺吧,老爺在乎您的意見,您快去救救大少爺吧!」
而聽完那位柴大哥的敘述,子書驚訝地張大嘴巴。老爺不是擔心大少爺性子陰鷙,讓他多半在府中修身養性嗎?
怎麼好端端的,又是強搶民女了?
方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看了那家丁一眼,轉身向外走去。子書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那柴大哥家丁瞧著,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來。小少爺過去,大少爺就有救了。他從地上爬起來,也快過跟了上去。
離方家老爺書房還有一段距離,隔著九曲長廊,都能聽到方慶陽殺豬般的尖叫聲和不停地求饒聲。方辰立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眉頭皺的緊緊的。
那柴大哥見小少爺停了下來,連忙哀求道:「小少爺,您快過去吧,再這麼下去,老爺手下的護衛,是要將大少爺打死了!」
「小少爺,大少爺縱使千般不是,那也是您親大哥。小少爺,小的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柴大哥跪在雪地裡,不停地衝著方辰磕頭。
方辰立在原地不動,他緩緩地頭,看著跪在雪地裡不停地口頭的柴大哥,緩緩問道:「柴魚,我問你,大哥到底搶了哪家民女?」
聽到這個問題,柴魚當即變了臉色,不過惦記著老爺書房裡的大少爺,眼神閃爍道:「小少爺,那都是在路邊見到的一個女子,我們也不知道啊。」
方辰臉色依舊溫和:「真的只是路邊見到的?」
柴魚面色有些難看,還是咬緊牙關道:「小少爺,真的只是在路邊看到的。這麼冷的天,如果是良家女子,也不會一個人到郊外去。」
方辰微微一笑,那一笑有些冷,讓這個少年在一瞬間,變得比較沉穩,那種低沉的氣壓,從他週身散發開來,柴魚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既然只是路邊隨意遇見的女子,從前大哥也沒少做過那樣的事,爹知道了就管教,也沒有這麼狠狠地打過。今天應該,剛才你聽到的,都不是真的。」
回頭看了一眼子書:「子書,我們回去,我去看書。」
柴魚一聽急了,連忙哭喊道:「小少爺,小少爺,不是的,不是的,那……那女子,是……是城郊廟宇那邊過來的一個道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