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黃四人,從來只有代稱,彼此間只知道有那麼一號人,除了很早之前見過,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了,更別說姓名。
攬月靦腆地笑著,想要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說。思音早就備好了酒水,攬月端過來遞給無須一杯,舉了舉杯,兩人相識一笑,一飲而盡。
阮綿綿看著眼前的兩人,嘴角慢慢勾起,抬眸看向湛藍的天空,一切安好。
因為有孕在身,晚飯時分吃了些東西後,與無須還有攬月聊了會兒,阮綿綿便早早回了房。
這邊無須和攬月坐在書房中,攬月如玉的面孔上露出一絲疑惑:「你的意思是,你們這次離開,沒有驚動任何人。」
無須點頭:「一路非常順利。」
攬月有些擔心了,一路這樣順利,到了這會兒,他們查到的消息是,青衣騎還遠在離洛桑城三百里外的一個小村落。
速度,怎麼這麼慢?怎麼這麼怪異,一點兒也不像鳳九幽那樣性子的人能做出的事。
無須面色冷酷:「只要小姐安好,一切都不重要。」
攬月笑著道:「是啊,只要小姐安好。」
不過若是青衣騎到了洛桑城,雖然有半分讓他們暫時不會找到小姐,可是紙包不住火。
他們,需要好好計劃一下。
景陵城中,大雪紛紛揚揚地下著,沒有停歇的意思。白雪皚皚,挺拔的青松立在遠山處,處處銀裝素裹。
這會兒已經過了除夕,久居洛青山的太皇太后惦念著尊孫,剛開春,便回了皇宮。
太皇太后回宮,皇宮裡又熱鬧了一番。
不過沒有皇上的皇宮,再熱鬧,還是有些空落落的。
早在三個月前祭祖完畢後,鳳康帝便帶著五萬大軍出征西北邊境,朝廷的事情交由宰相子虛處理,後宮的事情,有太皇太后還有太后,無任何後顧之憂。
鳳天王朝二月初,西北邊境,鳳康帝御駕親征大捷,十萬大軍以少勝多大敗邊塞過三十萬大軍。
二月中旬,鳳康帝繼續御駕親征,依舊是十萬大軍,趁勝追擊邊塞**隊,邊塞國潰不成軍,最後提出願隔一城池求和的要求。
阮綿綿靠著軟榻休息,聽著旁邊兩名婢女說著小說,唇角微微揚起。鳳九幽親自去了西北邊境,也不見青衣騎的隊伍出現。
是不是,她今後的日子,真的無憂了呢?
已經有了七個月的身孕,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大院內安心養胎,極少出門。外面有什麼消息,她這邊也都知道。
「綿綿,在想什麼?」七夫人見似乎在發呆,柔聲問道。
阮綿綿把玩著手中的折扇,無聊時握在手中把玩,這會兒天不熱,倒也無須扇風。
「娘親。」笑了笑,阮綿綿道:「聽說皇上在西北邊境打了勝仗,不日班師回朝。」
七夫人笑著點頭:「是啊,這消息前幾日都傳開了,娘親見你這些日子犯困,便沒有告訴你。」
想了想,七夫人問:「綿綿,你這樣……」
知道娘親想要說什麼,阮綿綿率先開口:「娘親,你多心了。我既然離開了,自然不會想著再回去。」
七夫人想著之前她也見過那位殿下,也就是如今的鳳康帝,那會兒在洛依居,那位殿下看著雖然邪魅,不過與她談話時,倒是比較客氣。
「綿綿……」七夫人剛開口,外面無須走了進來。
對阮綿綿點點頭,又看了七夫人一眼:「小姐,青衣騎的人,已經到了洛桑城。」
阮綿綿漫不經心地點頭,該來的總會來的,不過似乎太慢了些。
說完,無須站在一旁,像是平常的姿態,不說話也不離開,就守在阮綿綿身邊。
七夫人的話尚未說完,忍不住又道:「綿綿,皇上既然心中有你,不如等青衣騎的人過來,你隨他們回去。」
「你如今有了孩子,娘親知道你喜歡自由。可是綿綿,你腹中的孩子,娘親的外孫,總不能沒有父親。」
眼底露出一絲錯愕之色,阮綿綿微微一愣,看了娘親一眼,又看了看旁邊只能看到側臉的天字號。
這個問題,她似乎從未想過。
她只想給孩子一個美好的無憂無慮的童年,沒有想著,孩子父親的問題。
她在宰相府長大,那會兒看著阮華對阮嬌嬌的各種寵愛寵溺,說不羨慕,那是假的。
將來她的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等到有了自己的意識,知道父親對一個孩子而言意味著什麼,會不會也如她小時候那般,也曾那麼渴望父愛?
「夫人,現在小少爺才七個月大,離出生還有三個月,小姐還可以好好想想。」無須忽然出聲。
七夫人微微一愣,確實,現在離還是出世還有三個月時間,綿綿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好好考慮。
孩子需要父親沒錯,可是想著女兒回到宮裡與那些宮妃爭寵,她又捨不得。
一時間有些頭痛,握著女兒的手柔聲道:「綿綿,娘親只盼著你能幸福,若是不想回去,娘親也會一直陪著你。」
讓七夫人說出讓女兒找一個人再嫁,這樣的話,她是斷斷說不出口的。自古以來女子三從四德,何況女兒的夫君尚在,怎能再嫁?
無須微微俯身問阮綿綿:「我發現了一個很好的地方,可以散心,想不想去?」
稍稍側頭看了他一眼,阮綿綿點頭。
扶著阮綿綿起身,對七夫人點點頭,無須準備伸手扶著她,阮綿綿笑著搖了搖頭,一步步向外院那邊走。
七夫人看著兩人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
她是過來人,自然不難看出這個叫無須的男子對女兒的情意。據說是很少的時候就認識,若是那會兒她知道女兒有別樣的身份,怎麼會忍心當女兒的負累。
大院就在大街旁,出麼就是大街。街上人很多,無須拿了斗笠給她帶著,聲音低沉:「你有身子,不能走太遠。那個地方,也很近。」
無須說的地方不是別處,而是離他們的住所不過五十米的小型湖泊。什麼時候,洛桑城中有了這樣的小湖?
記得上次到這邊時,分明是沒有的。
像是猜到了她心底的疑惑,無須的聲音難得透著一抹溫和:「這是人工湖,五天前才完工。」
阮綿綿更加疑惑了:「洛桑王會同意在這邊修建這個人工湖?」
無須淡淡道:「對上商界之皇,自然是想著法子巴結。」
阮綿綿恍然大悟,這處人工湖,原來是攬月的傑作。遠遠望去,不遠處的八角亭中,正坐了一人。
白色的衣袍,繡著淺淺的印花,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回頭對她溫柔一笑。
那人不是攬月,又是誰?
扶著阮綿綿到了八角亭一早準備好的軟榻上歇下,攬月笑著解釋:「大院內雖然有池子花園,不過總覺得小了些。」
面上劃過一絲羞赧之色,攬月又道:「據說有了身子的人,比較喜歡胡思亂想,很容易煩悶。」
言下之意,他在這邊讓人修建一個人工湖,是讓她解悶兒的。阮綿綿嘴角有些抽搐,這麼大的一個人工湖,要話費多少人力錢財?
攬月柔柔一笑:「岑府雖然化整為零了,不過修建人工湖的錢,還是有的。再者,這裡是洛桑城,還有洛桑王在。」
阮綿綿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這人工湖,還有洛桑王的份?」
攬月笑著道:「自然,岑府只是內部分開,而且岑府家訓是不與朝廷作對。可以容許朝廷的人安拆在岑府大院內,但是一個王爺,還遠遠不夠。」
眼底劃過一絲擔憂,阮綿綿望著攬月道:「洛桑王雖然溫和,可是他的心思。攬月,他曾經是太子,那個位置觸手可及。」
「攬月心中有數,攬月不會插手朝廷的事。」他不會將岑府往火坑裡推,尤其是在鳳九幽按兵不動的情況下。
坐了一會兒,思音小跑著過來:「少爺,洛桑王有請。」
對阮綿綿笑笑,攬月道:「我去趟洛桑王府,這裡空氣很好,視野也很開闊,小姐在這裡散散心。」
又看了天字號一眼,天字號抿了抿唇,不說話,也不看他。
攬月笑笑,帶著思音外街上走去。
人工湖修建好了,又是私人產業,所以這邊格外清淨,不像剛才在大街上時,要由無須護著。
「無須,答應我一件事。」
無須挑眉,不說話,只是用那雙深邃的眼眸望著她。
阮綿綿閉著眼,聲音很溫柔,帶著一絲淺笑:「若是將來有一天我不能陪著我的孩子長大,請你在他年幼的時候,好好教導他,給他一個快樂的童年。若是將來他問父親是誰,等他十五歲後再告訴他,他的父親叫鳳九幽。」
慢慢閉上眼睛,享受著輕風拂過面頰的清新感覺,阮綿綿慢慢睡了過去。
旁邊的無須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見她不願再說,也不多問。只是眼底疑慮重重,隱藏的極好。擔心她著涼,將隨手帶著的薄被替她蓋好。
看了一會兒旁邊楊柳的動向,站在風吹過來的那一邊,替她當著輕風,怕擾了她的清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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