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岑府船隊的時候是第二日清晨,天空蔚藍,沒有半點兒雲彩。
站在船頭的甲板上,阮綿綿遠遠地就看到了遠處整齊有序的船隊。望著那邊掛著的岑府大旗,阮綿綿微微瞇了瞇眼。
棄了船隻上了岑府的樓船,阮綿綿笑看著攬月道:「岑府的富貴甲天下,果然如此。」
攬月的笑容有些羞赧,望了望阮綿綿身邊冷冰冰的天字號一眼,柔聲道:「此去洛桑城是拜見洛桑王,岑府雖然不是王公貴族,但是也不能太過寒磣。」
阮綿綿在心底感歎,十七八隻四層樓船,約莫五百人的護衛隊伍。還有隱在暗中的不知多少的暗位,這樣的陣勢,只是為了不要太過寒磣。
笑了笑,攬月柔聲道:「梧公子信得過攬月,是攬月的榮幸。這裡風大,兩位裡面請。」
天字號的視線從攬月身上一掃而過,眼底也帶著冷光。雖然在環城攬月曾經幫過小姐,可是商人的本質是圖利。
這樣的人,小姐相信是因為攬月對小姐有救命之恩。而他天字號,這樣的人,必須要防著。
冷冷瞥了一眼攬月,天字號跟在阮綿綿身邊,寸步不離。
阮綿綿自然知道天字號對攬月不待見,也知道他不會讓她與攬月單獨在一邊,望著波光粼粼的江水,阮綿綿淡淡道:「多謝攬月出手相助,日後定」
「是攬月自己的意思,梧公子不用客氣。」攬月笑著稍稍側身,將阮綿綿和天字號讓進了船艙裡。
思音看到那位梧公子時,眼睛有些發直。少爺已經很好看很好看了,他從來沒有見過比少爺還要好看的人。
從小到大,無論男女,沒有人的容貌,比少爺更加出眾。
可是今日上船的這兩位公子,思音非常詫異。那位身姿嬌小的公子面如珠玉,眉如墨畫,眼底清澈純淨,竟比珠玉翡翠還要亮眼。
忽然臉上射來一陣寒光,思音一個激靈緩過神來,竟然發現是那位小公子身邊的那位公子。
看到天字號時,思音的手微微一抖,指著天字號張了張嘴,幾乎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來。
「你……少少爺,他不就是……那個」
攬月笑著揉了一下思音毛茸茸的腦袋,聲音是寵溺的:「這兩位公子是貴客,哪有你這樣咋咋呼呼招待貴客的?」
思音的舌頭還在打結,那烏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字號那冷如寒霜的臉,被攬月拉回來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好了,快去備茶。」攬月微微一笑,拍了拍思音的腦袋。
思音有些不甘心,不過少爺已經開口了,有些糾結地皺著眉頭,一步三回頭地去準備茶水。
入夜之後,阮綿綿沒有一點兒睡意。知道無須不會離她太遠,勾了勾唇角,躺在床上的阮綿綿淡淡道:「無須,攬月可信。」
外面傳來無須冷漠的聲音:「商人的本質是唯利是圖。」
阮綿綿笑了笑,目光盈盈地盯著外面的修長身影:「可是黃字號,也是呢。」
無須冷冷道:「那不同,因為他是黃字號。」
因為他是黃字號,所以對暗門對小姐,都不會有異心。
天地玄黃四人,除了玄字號因為個人感情選擇背叛暗門,除開他,地字號和黃字號,他都相信他們沒有異心。
阮綿綿輕輕笑道:「不是說,天下烏鴉一般黑麼?」
無須面色不變,聲音依舊冷冷的:「不同,總有例外。」
「這不就是了,總有例外。」睡不著阮綿綿直接下了床,批了件衣服推開門走了出去。
天字號站在離她房間不遠的圍欄邊,背對著她而立,望著月色下淺淺波痕的漓江水。
阮綿綿走到天字號身邊站定,與他一起看著淡淡波痕的江面:「總有例外,攬月也可以是這個例外的。」
天字號的眉頭皺了起來,聲音很冷:「他從小生在商賈世家,怎麼可能那麼簡單。」
阮綿綿淡淡道:「我沒有相信他很簡單,若是他真的如他表面表現那般,整個岑府,怕是早就毀了。」
「但是無須,這世界上或許還有那樣一類人。無論在什麼環境下,都能保持一顆自我的心呢。」
稍稍側頭看著天字號,阮綿綿面帶淺笑。
月光下,她的眉目越發柔和,雙眸更加明亮,可與夜空中的星辰媲美。嘴角微微揚起,噙著一抹淺笑,很自在的模樣。
天字號忽然想起這些年來她在阮府時的模樣,心中忽然一痛。
她在那個暗無天日沒有人情的宰相府住了十五年,十五年的時間,隱在暗處的他,很少見過她的笑容。
能夠在那樣的環境下還擁有一個純淨的人,面前的女子,她心中到底承受了多少?
別人或許不知道,可是他看的清清楚楚。
小時候她那位三姐欺負她的時候,正好被跟著師父下山的他看到。他想要出手相助,卻被師父制住了。
他站在樹下,看著她被那個與她血脈相連的小姑娘欺負她,看著那些丫環直接用腳踢她……
他以為她會哭會鬧會去找父親告狀,卻沒有想到,她只是靜靜地任由她們打罵,眼眸深處,帶著不是那個時候孩子的冷靜。
師父當時跟他說,那個孩子,將來會是暗門的下一代門主,是他的主子。
當時她成為門主的時候,地字號與玄字號都不服,那是因為他們沒有見過,一個五歲的孩子,在宰相府後院中的種種。
沒有那個親生父親會那樣狠心,看著丫環暴打女兒莫不吭聲,甚至是譏諷嘲弄。
也沒有哪個姐姐,會那樣狠心對自己的妹妹出手,遺憾地全是鄙夷不屑的神色。
見天字號像是在沉思,阮綿綿微微一笑,淡淡問道:「想些什麼?」
天字號這才緩過神來,面色有些尷尬,聲音依舊帶著冷意:「沒什麼,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些事情。」
阮綿綿挑眉,笑著問道:「哦,趣事?」
看他眉頭緊皺的樣子,應該不是。
果然,天字號冷冷道:「不是,小姐,天色不早了,你早些進去休息。」
她才剛從房間出來,這會兒又進去休息?
微微一笑,阮綿綿淡淡道:「我睡不著,所以才出來和你聊天。無須,有多久,我們沒有這麼好好聊天了?」
那雙漆黑的眼眸中,透出些許無奈和懷舊來。
「七年十三個月零九天。」蘊含著一抹複雜的情緒,天字號挑眉,目光帶著一抹難得的溫和。
說完之後,他神色稍稍一怔,忽然想起從前當年他牽著五歲的她時的情景。當年的小女孩已經長大,當年的少年也已經長大。
時間可以改變很多,可是唯一沒有改變的,是他們之間的信任和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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