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須冷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神色,見阮綿綿不說話,頓了頓才開口,聲音冷漠:「落花,我答應過你,從此以後,再不出現在你面前。」
「但是,你也曾答應過我,從今以後,再不傷害暗門中任何一人。」寒風中的無須,聲音和眼神,都冷的可怕。
落花聽著,忽然幽幽笑了起來。稍稍側頭看向背後破敗的大門:「你們可知,這是哪裡?」
阮綿綿眉頭蹙了起來,無須冷冷道:「洛影只是想讓你過的好點兒,你入了宮,她每天憂心不止。為了你,她才進宮。並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樣,她要殺皇上!」
阮綿綿站在旁邊靜靜地聽著,聽著聽著也恍然明白過來,為何洛影執意要入宮為妃。
落花在一次任務中遇上了鳳昭帝,鳳昭帝雖然年過半百,可是儒雅俊秀,成熟穩重。落花很少與人接觸,安靜內斂。
落花愛上了鳳昭帝之後,才知道鳳昭帝是皇帝。而鳳昭帝之所以要留住落花,不僅僅是因為落花的容貌,更是因為她的武功和她的身份。
鳳昭帝知道落花是暗門中人,洛影與落花除了性格外,兩人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只是氣質不同而已。
花魁大賽那天鳳昭帝讓太子等人去做裁判,顯然是一早就知道了洛影的身份。
心頭猛然一跳,阮綿綿看了無須一眼:「希望還來得及。」
落花對著她離開的背影冷笑:「她與侍衛私通,為了得到皇上的垂青寵愛竟然對皇上下藥。那樣的罪名,怕是她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阮綿綿的身子微微一頓,手中飛鏢毫不猶豫地向落花飛去。在出手的瞬間,手微微一彎,避過了落花的要害。
落花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忽然出手,眼睛猛然瞪大,不敢置信地看著阮綿綿消失的方向。
回到玲瓏殿,玲瓏殿的台階上是斑斑血跡。心頭一陣不好的預感,避過外面的侍衛,阮綿綿快速到了殿內。
大殿內空蕩蕩的,看不到半個人影。剛才那樣一大幫人早已經散去,阮綿綿感覺洛影還在這裡。
她應該去的地方應該是天牢,一般犯了罪的妃子,都會直接打入天牢。可是她沒有去,心中直覺,洛影還在玲瓏殿中。
大殿內一片漆黑,阮綿綿不放過任何地方。越向裡走,鼻尖的血腥味就越重,心中不好的預感也越來越強烈。
看到洛影的時候,阮綿綿整個人都怔在了原地。
曾經那個風情萬種,嫵媚動人的女子,怎麼可能是縮在角落裡,衣衫不整渾身是血的女子?
她的左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口,這會兒還在滴著血。若是尋常的刀傷不會如此,應該感染了什麼,整個左臉都腫了起來。
「洛影。」
身體猛然一顫,綿綿快速跑了過去。
縮在角落裡的女子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緊緊地抱著自己的雙臂,將頭埋在雙膝間,身體在瑟瑟發抖。
阮綿綿怒火中燒,鳳昭帝到底讓人對她做了什麼?注意到她手臂上脖頸處的青紫色痕跡,心口像是插入了一柄利劍。
「洛影。」
洛影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她沒有化妝,可是臉上還是能看出最初的嫵媚動人。抱著雙膝縮在角落裡,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神色。
當她觸碰到洛影的時候,洛影下意識地閃躲。阮綿綿一愣,又看著她渾身的青紫。
再看看不遠處的那張凌亂不堪的大床,大腦一陣暈眩。
她放柔了聲音,溫柔似水,眼底帶著痛色,柔聲說:「洛影,是我。」
看著她靠近,洛影下意識地要尖叫。阮綿綿連忙伸手摀住她的嘴,眼中快要落下淚水來:「洛影,別怕,是我,我是輕音。」
洛影不停地掙扎,阮綿綿不得不取下臉上的銀色面具,露出阮綿綿那張平凡無奇的面孔。
洛影微微愣住,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因為掙扎,阮綿綿看到了她背後的牆壁上,竟然有一大灘血跡。
再看洛影,這才發現,那血跡竟然是從她的後腦上流出。黑夜中阮綿綿看到她的面色極其蒼白,嘴唇有些裂痕。
「洛影,不怕,我是輕音,我帶你回家。」
洛影呆呆地看著她,聲音吶吶地:「回家?」
阮綿綿微微一笑,點頭說:「是啊,洛影,跟輕音回家。」
「跟輕音回家。」
心中對鳳昭帝的滿腔恨意,在看到洛影眼角的淚水時,再次迸發出來。洛影忽然撲進她懷裡,嗚嗚哽咽起來。
她從來都知道,洛影不過是因為暗門需要才會隱身青樓,所有人都認為她人盡可夫,只有她知道她不是心愛的男人,她從來不許別人碰她半分。
她是鳳昭帝的妃子,被人陷害,鳳昭帝怎麼捨得這樣對她?
果真最是無情帝王家!眼底神色冰冷,阮綿綿的雙手在微微顫抖。
脖頸處猛然一痛,緊接著是面頰上的疼痛。轉眼間,她臉上的人皮面具就直接被洛影那樣撕了下來。
阮綿綿愣住,洛影也愣住。
臉上火辣辣地痛,應該是面皮因為人皮面具的原因出血了。看到洛影的神色從驚疑不定到滿心歡喜,又不覺得痛了。
勾了勾唇,絕世的容顏上露出一抹溫柔的淺笑:「洛影,真的是我。」
洛影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再次撲進她的懷裡。而暗處,一道身影快速消失在暗處,似乎從來不曾存在過。
阮綿綿又是心疼又是欣慰,至少她還認得她,至少她的意識慢慢清醒。
沒有將洛影直接送回小院,而是將她送到了送到了一個客棧裡。點了她的睡穴,阮綿綿坐在床邊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起身離開。
再次入宮,她的目標非常明確,直奔朝華殿而去。沒有想到路上遇到了無須,無須攔住了她。
「無須!」
聲音清冷,帶著寒意。
無須冷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門主,他是皇上!」
阮綿綿怒急,口不擇言:「她是皇上又如何?是皇上就可以那樣對洛影?」
無須冷著一張臉,並沒有讓開:「皇上已經知道暗門的總部所在,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將暗門總部轉移。」
阮綿綿何嘗不知道,可是心中的那口氣,憋著實在難受。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她這樣憤怒生氣。
心中暗暗告誡自己,大事為重,大事為重。深深吸了口氣,阮綿綿說:「無須,你先帶洛影離開景陵城,記得去落沙鎮,我隨後就來。」
無須知道這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點點頭:「你自己小心,皇宮最近戒備森嚴。」
阮綿綿點頭,頭也不回地隱入亭台樓閣間。手中的火折子,帶著滿腔憤恨,直接丟在了一座宮殿前。
落沙鎮離景陵城很近,尋常時候不過半天的路程。有功夫的人,不過一個時辰的樣子。
阮綿綿趕到落沙鎮的時候,天還沒有亮。無須已經將洛影安置好,是他們尋常落腳的一個小院子,很少有人來。
看到阮綿綿安全趕來,無須稍稍鬆了口氣。忽然,他跪了下去。
阮綿綿坐在那裡,聲音清冷:「你這是做什麼?」
無須道:「無須不該隱瞞落花背叛暗門一事,以至於洛影被牽連其中,還致使暗門的秘密被洩露。」
阮綿綿揉了揉眉心,走到無須面前將他扶了起來:「無須,你知道的,我向來很討厭這一套。」
無須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先進去看看洛影,天亮以後,我回小院一趟,然後我們一起回去。」說著,阮綿綿已經轉身進了洛影的房間。
無須站在那裡,眉頭緊鎖。
叫了人過來照顧洛影,阮綿綿與無須分頭行動。回到景陵城中的小院時,天剛微微亮。
憐兒起得很早,端著臉盆正準備洗臉時,聽到前院裡傳來腳步聲。稍稍一愣,快速走了過去。
「小姐,您……您這是……」
一邊看著自家小姐,憐兒一邊不停地看向那邊的房間。
阮綿綿對著她笑了笑:「憐兒,是我。昨晚睡不著,氣得有些早了。」
憐兒疑惑地看了看大門:「那……那小姐您怎麼是從外面回來?」
阮綿綿笑著解釋:「忽然想學騎馬了,就出去轉了一圈。」
憐兒快速走到她身邊,將她上下打量一番確定沒有傷著,才鬆了口氣:「小姐若是想騎馬,可以等天亮了世子過來後與世子一起去的。這樣一個人去,剛開始學,萬一摔著了怎麼辦?」
阮綿綿聽著憐兒的擔心會心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面頰:「憐兒,我這陣子要出去一趟,你若是一個人在這裡無聊,就去世子那邊吧。」
憐兒一愣,忙問:「小姐是準備去哪裡?小姐您上次在乾鳳繡莊一待就是半個月,這次要多久?」
這次要多久,阮綿綿也不大清楚。
憐兒又說:「小姐,你看起來,和以前,很不一樣了。」
阮綿綿一邊向房間走一邊問:「哪裡不一樣了?」
憐兒跟在她身邊:「哪裡都不一樣,總覺得……總覺得,你好神秘。」
看著憐兒好奇疑惑的神色,阮綿綿勾了勾唇角:「憐兒,你去收拾下,我們去世子府。」
鳳長兮看到阮綿綿的時候,什麼都沒問,直接讓原畫將憐兒領了進去。阮綿綿看他的神色,張了張嘴:「我會很快回來。」
鳳長兮眉頭微微一挑,他剛從皇宮裡回來,自然知道阮綿綿話中的意思。
「綿綿,父王已經在來景陵城的路上。」
阮綿綿眼中露出一絲詫異之色,疑惑地問:「南郡王?」
鳳長兮微微一笑,伸手自然地將她耳邊的亂髮撫到耳後,微微傾身,看著她:「他想來看看未來的兒媳婦。」
阮綿綿一愣,整個人都變得僵硬起來。鳳長兮的話,讓她有那麼一瞬間,緩不過神來。
鳳長兮看著她的神色,眼底劃過一絲黯然。忽又快速掩去,露出懶洋洋的笑容:「父王還有一個月才到,所以綿綿,你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處理那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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