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月宮中,貴妃顧若影坐在紗簾之後,雖然是夏日炎炎,可是她的房間裡依舊密不透風。
宮女太監外面跪了一地,不遠處的是散了一地的茶杯碗筷。有宮女快速從外面跑了進來,跪在地上說:「娘娘,九殿下來了。」
紗簾後的身影猛然一顫,顧若影手指在微微顫抖:「靜兒,你,進來。」
跪在最前面的宮女快速起身:「娘娘。」
顧若影咬著紅唇,坐在室內依舊帶著斗笠。身影微微顫抖,看著靜兒說:「快讓他們收拾好,請……請九殿下到外殿歇息。」
太監宮女們手腳麻利,不過片刻就已經收拾完畢。整個暖月宮內又恢復了最初的樣子,看不出絲毫的不對勁兒。
靜兒看著自家娘娘問:「娘娘,可要換身衣服?」
「好!」
靜兒剛點頭,忽然顧若影猛然出聲說:「不用了,就這樣!靜兒,一會兒九殿下到了外殿,你吩咐所有人都下去,將他帶進來便是。」
靜兒點頭,快速走了出去。
顧若影坐在涼榻上,面色微微蒼白。漆黑明亮的眼中,帶著絲絲羞愧和不甘。他終於進宮來看她了,可是為什麼她現在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那個剃光她頭髮,讓她臉上長出紅痕的兇手,她一定要她碎屍萬段!眼底露出絲絲狠色,指甲幾乎陷入了掌心。
靜兒快速跑著進來,面色有些焦急:「娘娘,九……九殿下走了。」
顧若影一愣,猛然掀開了斗笠怒視著憐兒:「你說什麼?」
靜兒慌忙跪了下去:「是,是皇上那邊的德全公公忽然來了,說是皇上宣九殿下到御書房。」
稍稍愣了愣,顧若影點點頭,再次慢慢帶上斗笠。眼底劃過一絲冷意,頓了頓說:「靜兒,讓人去御書房守著,見到九殿下出來,請他過來。」
暖月宮的人守在御書房外,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直到日暮西陲,也沒有看到九殿下從御書房出來。
打探了一下才知道,原來九殿下在他們過來之前就已經離開。前來打探消息的宮女這會兒戰戰兢兢,走在回暖月宮的路上,每一步走的極為漫長。
靜兒見去打探消息的人還未回來,過了半響也出了暖月宮。在路上遇上那名宮女,剛要出口訓斥,旁邊傳來子虛淺笑的聲音:「這不是貴妃娘娘身邊的靜兒姑娘嗎?」
靜兒微微一笑,恭敬說=地說:「憐兒見過子虛公子。」
子虛笑了笑,看了旁邊那名宮女一眼,那命宮女心領神會地離開,子虛這才走近靜兒,湊著她的耳邊輕輕耳語了幾句。、
看到憐兒蒼白的臉頰,子虛向後退了一步,溫柔地說:「話我已經帶到,還望憐兒姑娘轉告貴妃娘娘。」
阮綿綿悠悠醒來,鼻尖聞到淡淡的幽香。幾乎是在一瞬間睜開了眼睛,快速打量四周的環境。
玄色的紗帳,房間很大,尤其是身下的床,大的離譜。而這個房間她算不得熟悉,也算不得陌生。
快速從床上坐起,胸口處一陣疼痛,這才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一切。尚且來不及多想,臥室的門便被推開。
鳳九幽依舊穿著緋色的長袍,他生得極美,又帶著絲絲邪氣。一雙細長的桃花眼,即便冷著臉,也帶著絲絲魅惑。
正準備下床離開的阮綿綿看到忽然推門而入的鳳九幽,整個人愣在了那裡。好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民女木綿綿,見過九殿下!」
鳳九幽眼底劃過一絲不悅,大步走到床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你受了傷,先歇著。」
那一夜她再不想想起,可是現在卻讓她歇在這裡?阮綿綿蒼白著臉,眼底帶著驚恐不安的神色:「九殿下,民女無礙,只」
「怎麼,還要我說第二遍?」鳳九幽口氣不善,冷著臉皺著眉盯著她,視線若有若無地從她胸口處掃過。
阮綿綿更加羞愧,伸手尷尬地摀住胸口的位置,神色警惕地又帶著絲絲哀求地看著他。
鳳九幽沒有皺得更緊,眼底眸色沉沉。唇角微微勾起,忽然露出一絲邪魅的笑容來。
俯身低頭湊近床上的阮綿綿,聲音魅惑如斯:「你不用時時提醒著本殿下那一夜的歡愛,否則本殿下或許會忍不住再要你一次!」
阮綿綿神色猛然大變,快速向床榻裡面縮了縮,儼然是警惕的姿態。鳳九幽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有兩個丫環走了進來,手裡端著洗漱用具,見到九殿下房內的人是被休戚的王妃,都愣了愣。
不過轉眼,眼底又帶上鄙夷之色,態度也算不上多客氣:「殿下讓奴婢侍候姑娘梳洗,一會兒去前廳用膳。」
阮綿綿直接將那兩個丫環打發了出去,事情好端端的,怎麼變成了這樣?
她做到了沒有在鳳九幽面前露出馬腳,可是按照鳳九幽對她的厭惡,怎麼會讓她住在九幽宮中?
那一箭她確實在拿自己的命在賭,手無縛雞之力的阮綿綿是躲不過那致命三箭的。為了讓鳳九幽相信,她不得不搭上自己的性命。
低頭看了一眼胸前的傷口,傷口這會兒已經包紮好了,箭頭已經有三分之一入了肌膚,即便她有武功,還是覺得生疼。
為了讓當時的情況比較逼真,她甚至故意暈了過去。可是沒有想到,醒來之後會是現在這樣的情況。
看到身下的大床,阮綿綿心中生出一絲冷意。快速從床榻上離開,在房內來回度步。
忽然想著這裡是九幽宮,這個是鳳九幽的臥室,她若是表現在的太過鎮定自若,這附近不知有多少暗探。
若是將她的情況報給鳳九幽聽,她這一箭算是白受了。
裝作羸弱的樣子坐在桌前,稍稍運功讓面色變得蒼白。給自己倒了杯茶水,阮綿綿細細喝著。
雙手捧著茶杯,外面斜陽餘暉透過繡著花的窗稜灑了進來,洩了一地流光。
阮綿綿想來想去想不明白為什麼鳳九幽為什麼要將她留在這裡,是因為她的變化嗎?
如果是,秀眉蹙起,望著杯中打著旋兒的茶葉,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推開門看到門外守著那兩個丫環,見她開門,兩為丫環對望一眼,聲音很不客氣:「這會兒才想起要吃飯,沒了!」
阮綿綿淺笑而立,絲毫不在意她們的態度。剛要出門,兩人異口同聲地說:「殿下吩咐了,沒有他的允許,這位姑娘您不能離開這個房間半步。」
阮綿綿蹙眉,變相的軟禁嗎?他憑什麼?
只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阮綿綿笑笑,果然又退了回去,看著兩人說:「是嗎,那如果我想見九殿下呢?」
兩位丫環對望一眼,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到了不屑和鄙夷:「你以為你是誰,一個被九殿下休戚的女人,如果不是殿下心好救了你,你以為你這會兒還能住在這裡?九殿下是誰說想見就能見的嗎?」
眉梢微微揚起,阮綿綿看著他們,聲音淡淡的:「是麼?既然如此,那兩位就在這好生守著,我去休息了。」
後退,關門。
兩位丫環看著阮綿綿的動作,驚得說不出話來。
阮綿綿退到房中,在房內轉了一圈。留了兩個丫環守著她,顯然是已經相信了她沒有武功。
但是她總不能就這樣被軟禁著,這會兒的她與鳳九幽沒有任何關係,沒有任何理由需要待在這裡。
既然已經相信了她沒有武功,她就讓他更加相信些。搬了凳子到了右側窗前,注意不驚動外面守著的兩個丫環,阮綿綿站在凳子上,再輕輕推開了窗戶。
「木姑娘這是準備做什麼?」
子虛站在窗外,手中抱著一把長劍。他本風流倜儻,這會兒額頭帶著些許細汗,面頰略微紅潤,應該是剛練功完畢。
阮綿綿對著他微微一笑,聲音軟軟糯糯:「這位公子不是看到了嗎?我這會兒餓得慌,想要出去找點兒吃的。」
子虛瞥了旁邊一眼,聲音含笑:「門就在那邊,為何不走?」
阮綿綿指了指門口,皺著眉頭說:「他們說九殿下不許我踏出這裡半步,我錯過了用膳的點,這會兒沒有辦法,只能如此。」
「既然是殿下的意思,我勸木小姐還是乖乖待在房內為好。」子虛皮笑肉不笑,一雙黑亮的眼睛中劃過一道精光。
輕輕「哦」了聲,阮綿綿說:「九殿下既然在郊外救了我,自然不會想著讓我在他宮中餓死。」
子虛順著她的意思想,阮綿綿的意思是,她若是不出去,在這裡候著只會餓死。殿下救了她,也等於沒有救。
他剛練完劍想著過來看看自家帶下帶回來的人是誰,沒有想到居然是女按男裝的阮綿綿。先是驚訝,看到她的動作後,更是驚訝。
那天大婚的時候他記得清清楚楚,那個女子平凡無奇,卻又倔強無比。忍受著所有的屈辱與九寶拜堂,在被休之後在朝殿上不哭不鬧,竟然請求離開。
也難怪,殿下忽然對她有了興趣。
現在看來,確實有意思。
稍稍讓開身子,子虛就看著一身男裝的阮綿綿小心翼翼地從窗戶上跳了下來。見她身子淡薄面無血色,想著還有傷在身,忙伸手扶了一把。
站穩後阮綿綿不著痕跡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笑著對他點說:「謝謝這位公子。」
對著這樣一個女子,子虛的心忍不住一軟,望著笑意盈盈卻又笑得疏離的阮綿綿說:「舉手之勞而已,在下子虛,是殿下的侍衛。」
阮綿綿想著他能帶著劍在這附近練武,說是鳳九幽的侍衛,怕是兩人關係非常密切。
阮綿綿正準備要走,子虛開了口:「殿下在書房看書,木姑娘若是想要見殿下,子虛可以帶你過去。」
阮綿綿對著子虛笑著說:「如此多謝。」
不卑不亢,不嬌柔不造作,子虛對阮綿綿越發好奇。那些關於宰相府四小姐的傳言,似乎除了那張平凡無奇的臉比較符合以外,其餘一切都是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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