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良才飽受折磨的時候,他也不敢將意識退出這個次元空間,回到虛擬世界。儘管這樣做,立刻就能夠從無邊血河地獄中逃脫,但這肯定意味著失敗。
他很清楚,如果不是有他這種完全不同的靈魂意識在抵抗,單憑這個神魂的本能,早就被打散重塑,成為這件法器的器靈,那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在那名黑袍男子休息恢復法力的時候,有時候他也能得到空暇,他不免在想,這還是入門級別的試煉,就如此艱難,各種痛苦之下,如果他不是有著莫大的決心,也經過了最初的培訓,非常清楚瞭解各種痛苦產生的機制,並且學會了如何對抗的初步辦法小說章節。在最初的痛苦襲來,就會選擇放棄。
畢竟和虛擬世界中的生活比起來,這種地獄般的痛苦,是任何一個沒有經過訓練的人都無法忍受的,甚至這個世界的入門修道者,在沒有經過種種心境歷練,也無法應對。
好在主神空間有太多類似的信息,對方能夠使用的折磨手段無非是那麼幾種,疼痛刺激,恐怖,迷幻,在之前的培訓中,趙良才早已針對性地進行了準備,再加上剛剛得到的「銀星墜飾」,他還是能夠應付得來。
雖然神魂一天天衰弱,但他還是堅持下來,不向對方屈服,無論是心理上的優越感,還是雙方道路的不同,都決定了他絕不可能認同對方的做法,何況現代世界的人類早就養成平等一致的潛意識,沒有絲毫自甘低下、認人為主的主動意願,若是生命真得受到威脅,也許趙良才會不得不屈服,但此時他只要意識回到虛擬世界就可以解脫,自然不會因此而屈從。
……………………
一年之後。
「咦,這件法器有些奇怪,血氣沖天,威力肯定不小,為何那魔頭不祭出來?」
「原來如此,居然還是個未完成品,讓某家細細端詳一番,裡面還有個未煉化的神魂,難怪那魔頭如此不堪一擊」
隨著趙良才聽到一個粗獷的聲音,他終於從暗無天日的血河圖中被釋放了出來。
眼前是一個虯髯大漢,身後背一把寶劍,正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多謝這位道長搭救…………」
趙良才和對方一番對白,瞭解到了事情起末。
原來也不止他一個人看不慣某些修道者這種做派,讓凡人當苦力也就罷了,連血肉生命都不放過,就很超出一些修道者的底線,畢竟一些修道者性情不同,何況也是從凡人中而來,一些凡心稍重者,仍舊帶有一些凡人的思維,自然同樣看不過去。
趙良才唏噓不已,他這段時間也在不斷反思,到底自己沿用主神世界的道德觀是否正確,是否要入鄉隨俗,按照這個世界的通行規則行事。
現在見了這個爽快的大漢,更加確信,他自己堅持的道,並沒有錯,只要是人,無論哪個世界,都會形成一些通行的生存觀念,比如善惡是非,弱者總會希望按照善和對的規則去安排,儘管這在很多時候也會約束他們,但更是對他們的保護。
至於什麼是善,什麼是對,他自然不迷惑,這些東西,早已在成年前的教育中被牢固樹立起來。
不傷害他人的人,也不應該受到他人的傷害。人有生存權,但又要考慮環境的承載而不能無限制地繁衍。
這些只是一些最基本的通行認識,他在被那名黑袍男子輕易抓住後,也不曾動搖過,他絕不認為在這個世界中,就應該按照這個世界規則行事,弱肉強食,凡人只是雞鴨魚肉般的存在。
道沒有錯,但如何行道就需要方式方法,顯然他之前的方法有誤,才導致險些徹底失敗身亡的下場。
但只要能夠堅持,就有出現轉機的可能。
這條準則他牢記在心,終於出現了機會,這個黑袍男子,在一次同樣祭獻村民血肉時,碰到了更強者,這次輪到他落到戰敗身死的下場了。
「陳道兄,您難道不怕他背後的道觀報復,連累到您的師門?」趙良才有著特殊寶物的加持,雖然只剩下神魂,但還是沒有潰散,和這位法力高強的大漢對談著,兩人志向類似,自然很快就談到一起了。
這位虯髯大漢俗家名號姓陳,乃是一個俠客入道,他身為凡人之時,便好管不平之事,後來機緣巧合,得了一個修道者的遺蛻,從上面拿到些修道入門的法決,憑借極高的悟性天資,雖然走了太多彎路,但總算有一番成就,靠著歷練出來的心機道行,也能在一些力所能及的時候,貫行自己的行事準則。
「哈哈,某家閒雲野鶴,只要一走了之,哪裡會怕他們的報復,只恨我一人之力有限,無以蕩平這個人吃人的世道!」這名大漢說著說著,鬚髮怒張,顯然是塊壘久在胸口,不得而發。
「陳道兄所言極是,小弟亦是如此,不如你我攜手同心,再找到許多志同道合之輩,共同改變這個世道。」趙良才感覺契機到了,這陳道兄,道行怕不超過他十倍有餘,如果借此人之力,倒還有幾分完成主神任務的可能。
主神給他的試煉任務,最終目標是「清除掉所有修真者,讓世界恢復正常」,他只要完成幾個試煉任務就可以算在這個次元空間過關,這些試煉任務,其核心就是挑起此次世界中的劫數,盡量消減修道者的數量。
而修道者本身是極其理智的,而且也有嚴密的修道體系,想要從中撬開口子絕非容易之事。
趙良才原本打算是慢慢發展,等到有一身實力,再進行從中算計,以完成任務。
但事實發展變化和早先設想差距太大了,只是一時沒有忍下心中念頭,就導致情形大變。
事實上,任何一個正常的現代人,都不可能對那種肆無忌憚,用凡人血肉煉製法器無動於衷,這種惻隱之心,不是一個剛剛進入試煉階段的人可以忍受的,這種直接挑戰平素觀念的事情,沒有經過一些世事的磨練,是不可能忍下,徐圖後來的。就好像年輕人往往有時候因為一些小事大發牌氣,但發完火之後又會後悔,只有閱歷豐富了,才能看得開,否則不是從書本上看到一些名言警句,就可以身體力行的。
不過現在倒是有了機會,他找到一個更強大的同道者,雖然從理論分析上來說,對方現在只是具有一種樸素同情的心理,並沒有看清整個修道者集團的本質,也無法理解他們和凡人間不可調和的衝突,因此對方只是對這種魔道修士不滿,並沒有指向整個修道者團體。
這種衝突一旦爆發,因為修道者集團擁有遠超過凡人的武力,就算凡人忍無可忍,進行反抗,也會被清洗掉,人為實現治亂循環。
曾經有一段時間人類時代的理論,將人類內部化成不同階層,來解釋各種矛盾衝突產生的原因。
這種理論後來因為時代發展而不能繼續適用,被更新的理論而代替,但這改變不了它曾經發揮過作用的現實。
而且在鬥爭中,這種理論敘述簡明,容易理解,激發戰鬥力,更容易因此而形成一個勢力集團,與舊有勢力進行對抗。這是人本來就喜歡分成一個個群體,或是地域關係,或是姓氏等,有這種基礎,將人分成不同階層進行鬥爭,自然容易得多。
現在趙良才就試圖將這個鬥爭理論改頭換面,放到這個世界中來。
而現在第一步就是說服這個救命恩人。
「唉,談何容易?」聽到趙良才意氣盎然的言辭,虯髯大漢,反而臉上閃過一絲落寞,他口中言道,「曾幾何時,我也想過找一些志同道合之人,可惜這種人萬中無一,一個個修道者無不是漠視凡人生死,更有甚者,連自己的骨肉親人都視同陌路,相比那些人,那些修道家族們還算有些人味的,好歹對他們家族中的凡人還不至於當成牛馬看待,但對其他人,卻也是當成物件一般的東西,也沒甚區別。」
「那道兄可知為何如此?」趙良才自問修道上,雖然主神給了一具天資卓絕的軀體和神魂,但悟性上可能不比這些土生土長的人更有優勢,但如果說起理論分析,分析社會形態,解釋社會演化,那麼來自於未來虛擬時代的他,有自信超過任何一個人土著。
「咦,兄弟莫非知曉其中道理,我這百多年來,看過無數紅塵悲喜,卻也沒有弄個清楚,只知道弱者恆弱,強者恆強,如同狼吃兔,兔子想要生存,無非靠生養更快,但一千隻兔子也只是一隻狼的食料。」虯髯大漢口裡說著,顯然對方也是有著一些體悟,能夠明瞭弱肉強食,就很不得了,這對一個處於封閉形態的社會而言,是一個不小的體悟。
古代封建社會那麼久的時間,能夠看出這點的人也寥寥無幾。
「陳道兄可否聽小弟仔細道來?」趙良才口裡問著,準備發揮他的知識優勢,將這第一位有可能成為將來助力的修道者拿下。
「為兄自然樂意之至,若能解開多年之惑,此乃平生一大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