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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密探使,以死相護,隕落至斯。
「錦書……」從剛才起,錦悅便已直呼其名。維的死,對她觸動亦深。眼見此時錦書的心情,她卻不知如何相勸。
錦書回頭望望她,似是千種難以言喻。
月浮出鞘,單膝下跪,揮劍狠插入腳下土地之中。也不開口,低眉向谷,維,走好!
錦悅心中微顫,意欲張口也似幾分哽咽。她離開陳家的這些年,經歷了多少生死送別。
彼時山谷中又是蠢蠢欲動,被沙暴剿殺之後的蛇群,再次死灰復燃,竟如源源不斷一般。
「錦悅,我們走。」錦書起身,不再遲疑。
她也喚她錦悅。錦悅眼角一絲暖意,持著折扇緊隨其後。
此時已出了山谷外圍,景致和山谷之中決然不同。
寬闊的草原,一望無際,沒有半點的屏障和遮掩。
草不淺,足以沒過膝蓋,煙光殘照,幾許別樣意味。
「錦書,似有何處不妥……」不好預感湧上心頭,錦悅不自覺開口。
錦書點頭,也是覺得如此,一切太靜,渀佛根本不在誅仙境中一般,和山谷中的毛骨悚然形成鮮明對比。
畢竟是誅仙境,太靜,是否更意味著危險的來臨。無論幾番猜測,唯有一條,就是不能往山谷折返,折返回山谷之中便只有屍骨無存。
山谷之中的蛇群不知為何,並未躍出界限。
兩人並肩,緩步而行,風自北邊吹來,吹得草聲浮動。掠過膝蓋時,柔軟的觸感。
想是過去一盞茶的時間皆是如此安逸,錦悅似在抽神尋思。
錦書也不知為何開口相問,「錦悅可是在擔心她們?」
她們?
若眼前之人不是同樣在擔心,又如何知她心裡所想,錦悅當即一絲淺笑,「雖同在誅仙境中,卻生死未卜各不相知。既是一家姐妹。哪裡有不擔憂的。」
「言之有理。」錦書尷尬一笑,低眉而下順勢躲過錦悅目光。
錦悅哪裡不明白,腳步繼續,抬頭望著遠處的一抹緋色,溫婉開口,「倒是一路多蒙密探使照顧,才幾次死裡逃生。今日落入誅仙境,生死不知。能在這裡再見到你,終是好的。」
錦書莞爾,似有清風拂過,又有何不同?
兩人相視一笑,良久都未開口。有些東西從來不必說破,卻如泉泉溪流。潤如心中。
彼時天邊的一抹緋色隨風而過,一望無際的草原也隨波逐流。
錦悅斂了笑容,一股毛骨悚然湧上心頭,不由停下腳步。
錦書蹙眉,仙靈運轉,仙源調動,探知術,起。
四圍除了偶爾的風之氣息,靜得出奇。悠然空寧之中。隱約透著一絲靈氣竄動的惶恐不安。
是什麼。若隱若現,潛行暗藏,好似空無一物,又似浩浩蕩蕩。
錦書駐足。生之力,借與大地之惠的聯繫,撕開偽裝的暗潮湧動。
天邊緋色飄來之時,週遭氛圍突變。
錦書臉色瞬間煞白,抓起錦悅,捕風捉影到極致的縱身一躍。
錦悅一驚,再低頭時,腳下一望無盡的草原,隱隱竄動,默過膝蓋的草邪惡得扭動。定睛一看,卻是一條條扭動身軀的青蛇。回想之前鸀草拂過膝蓋的柔軟觸感,頓覺深入骨髓的恐懼。
若說山谷之中已被蛇群盤踞,這廣袤無垠的草原就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蛇海。稍一沾染,頃刻被吞噬殆盡。
錦悅回過神來,只覺膝蓋處一絲異樣,驚叫出聲音,竟是之前粘在膝蓋處的幾根草,儼然化為青蛇盤踞。
聞得錦悅驚叫,錦書竟也顧不得恐懼,月浮出鞘,瞬間斬殺。蛇的碎段跌入蛇海之中,頃刻被躍上的幾道蛇口爭搶吞噬。
捕風捉影太耗仙源,腳下不能粘上寸土,只得不斷往上。而之前的一抹緋色卻如結界一般,阻攔了去路。
錦悅面無血色,眼前光景,渀若恐怖的煉獄,動輒萬劫不復。
束手無策之時,身體已在緩緩落下。
生之力結界,若非解除到腳下土地,是不能發揮大的效果。更何況這等反擊結界,遇強則強。但若像密密麻麻的蛇海覆蓋,不能在同一時間爆發巨大的攻擊力,生之力結界形同虛設。
生之力奪命,以已生之力斷然不可能與萬蛇抗衡。
生之力木殺,蛇海廣闊無際沒有盡頭,沒有半分木色,根本連催生的土壤都沒有。
亂劍九式,一劍下去又能斬殺多少?須臾之間,便可被趁虛而入。
「錦書!」錦悅的呼聲傳來,錦書回過神來。
錦悅的腳快已接觸到蛇海。
「錦悅!」錦書急得額頭儘是冷汗,驚慌之下,將月浮向下一擲,載入土中。把心一橫,快於錦悅下落。
「不要!」錦悅驚聲。
錦書咬緊牙關,風凝四起,掃除周圍障礙,一腳踩上月浮劍劍柄。捕風捉影開至全盛,借助這股微弱的衝擊之力,向上彈起。行至錦悅身邊,風之痕的一掌拍上肩膀。
這一掌力道借由捕風之影之意,錦悅停止下落,反而向空中躍起。
而錦書失了平衡,猶如浮沉般,跌入蛇海之中。
「錦悅姐姐……」錦書伸手。
「不!」錦悅淚如泉湧,「錦書!」而伸出的手,卻從旁劃過。很多年前,聽聞她身死的消息錦悅哭得天昏地暗。多少年後,再相逢卻眼見她從墜入蛇海之中。為什麼同樣的事實,要反覆上演兩次?
而這聲錦悅姐姐,卻像一把匕首狠狠刺入心中,「錦書!」
錦書垂眸,身後的蛇群氣息,越來越近。她聽到錦悅撕心裂肺的吶喊。刺痛心中某處,這個世上和她最親近的親人,甚至還沒來得及告別,哥哥……
錦書只覺肩上一陣巨痛,怕是幾條青蛇躍入空中咬上肩膀。
蛇口的毒液,順著血液混入仙源之中,冰冷刺骨的寒意夾雜著麻木。
不知又有幾條蛇口咬上胳膊,卻由著毒液麻木感。不似之前的疼痛。
意識逐漸消融之時,總有不捨在一瞬間浮上心頭,寧肯花去最後一刻時光勾勒臉龐。彼時錦書才知,譬如維,譬如桑榆,需要太多勇氣。
她沒有這種勇氣。
腰間,頸部,皆是異樣之感。
眼前越漸模糊。
似是離開千雪山時。拂下她頭上雪花的一襲藍衣,伴著眼中那一抹不捨深邃幽蘭。她想要抓,卻抓不住,直至消融殆盡在那摸深邃幽蘭之中。
又似昏暗燈光下,那面桌案分坐兩頭,相伴左右。她淺笑不語,他抬頭笑意也未斂去,卻不用過多話語。
越是柔和至此,越是動人心魄。
越是心中不捨,越是遺憾萬分。
錦書閉眼,耳旁除了靜謐空靈的風聲,似乎什麼也聽不見。而源於心中不捨流連,喚起一絲生之力輾轉反側。
如果,可能。她好想活下去。
她要活下去。
那絲微薄的生之力猶如引水之源。源源不斷喚起仙源本息之中的生之氣息。不似生之力結界,蓓蕾初綻那般的一絲牽引,而是氣勢恢宏的生生不息。
耳邊的多種風之氣息猶如耳語,相互摩擦之間。交融間,便是不同風之間觸碰的傷痕,風之痕。
若生之力結界蓓蕾初綻是由一絲生之力輔以大地之惠。
那此刻,氣勢恢宏的生生不息和肆意交錯的風之痕一起,又會是如何?
早已睜不開眼,只仍有仙靈驅使兩股仙源而動。
「錦書!」錦悅面如死灰,眼見她由蛇群牽扯跌入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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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已是眼前模糊。
再次看到暖馨隕落,又如萬般剮心而過。
四圍的死亡氣息襲來,將他吞噬包裹,暗無天日。
而然卻是沒有移去目光。
慕離已是淚流滿面,雪寧和月浮雙雙刺入暖馨體內,雙手顫抖扶著她肩膀,牙齒也因著顫抖咯咯觸碰。
暖馨早已奄奄一息,似是再想悠悠撐起手中墨鸀色的油紙傘,微頓後卻停在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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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一把最終也沒有撐開的油紙傘,跌落千雪山的紅楓林中。
黃色的身影也伴隨墨鸀色的油紙傘跌落,慕離驚慌失措,俯身接在懷中,一襲白衣沾染一身觸目驚心的鮮紅,蟄得雙眼剜心得刺痛。
「暖馨!!」
這是然生平聽過最痛苦的嘶喊,卻由得這嘶喊聲響徹天際。
四圍的死亡之意足以讓人窒息。
然扭頭,拭去眼角模糊,一絲冷笑,「破了吧,這個心魔境,我知道暖馨已經死了。」
既是心魔,誅仙於渾然不覺中,由著心魔的死亡之息纏繞之死。而對他而言,卻再清醒不過。
揮手之間,一把淡藍色的紙傘出現在手中。仙源流動,旋轉融合,垂眸撐開,混合的雙生仙源四溢而出,將四圍的死亡氣息吹得煙硝殆盡。天空之中的幾個大字,「心魔境,破」。
環顧四周,和才來時候的景致不甚相同。只是隔絕已經撤去,他可以感應到其他各境中的人。
「錦書?」然微楞,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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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悅眼淚早已不止下落。
彼時下方突如其來的氣勢蓬勃仙源爆發之後,又似有風肆意流過,一股驅散血腥與恐懼的生之氣息襲來。
錦悅睜眼,卻看到震驚的一幕……
錦書跌入一刻,生之力和風之痕交融四散開來。
生之力蔓延的籐條花骨朵迅速生長,不似蓓蕾初綻一般,而是蔓延的過程中,盛開,怒放,迸發的生之氣息氣勢蓬勃。
根本與大地之惠無關一般,由得生之力的自有生長,覆蓋在廣闊無垠的草原之中。
風之痕綣起萬千生之氣息,盛開怒放的花朵由風刮起,空中,地上,皆是散漫的漫天花雨。
活下來了,錦書嘴角只能一個淺到不行的幅度。閉眼之前看到的景致和蓓蕾初綻不同,便是奼紫嫣紅。
錦悅驚訝得合不攏嘴,蛇海早已消失殆盡,沒有半分存在的痕跡。
而落下花瓣就著籐條在土地上落地扎根,迅速化為籐條與花枝蔓延的海洋。
錦悅顧不得驚異,四下尋找。
「錦書!」終在一處找她,身上的血跡和被撕咬的痕跡依稀可見,臉上卻是安然入夢。
錦悅激動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恰逢天空之中盛開的幾個大字,「萬蛇境,破。」(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