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過來,子軒是見識到了陳錦洛手段的,天庭對他越倚重,給予的權利和名譽越多。
密探使盡歸麾下,位置家親王,天庭想和他走得更近,便有了賜婚。能以外姓,且是八大古族後人的身份,做到這一步,已是前無古人。
陳錦洛的籌劃有條不紊的進行,偶爾也會抽空去看錦書,但做得天衣無縫,未曾被外人知曉半分。
期間布下的局越來越大,也染指密探使內部,培養自己的親信。對外卻是謙卑有禮,行事內斂,頗得外界讚揚和好感。
越是如此,陳家委實難做人,本來風靈珠遺失,家族地位一落千丈。偏偏陳錦洛又在天庭甚至仙界混得風生水起,提及陳家對陳錦洛趕盡殺絕種種,遭仙界鄙夷。
陳家亦是後悔莫及,說修好吧,畢竟是陳家後人,中間卻偏偏死了一個陳錦死前,陳家是以她和陳錦洛做出苟且之事為由,百般折磨,如今的陳錦洛,哪裡會不計前嫌。
陳家自知理虧,便從未在陳錦洛眼皮子底下有何動作。
陳錦洛的心性也越加平靜,未曾動過陳家半分,要的便是陳家心驚膽顫,惶恐不安,不知何時便要大難臨頭。
天庭能有今天的根基,也斷然不會如此輕易被桑食,肅清與反肅清從未中斷過,只是陳錦洛做得太過小心,未留一絲把柄。凡事欲速則不達,小心方能使得萬年船。
快和穩間,陳錦洛選了穩。
日子過得很平穩,直到錦書出事那次。
禁制為何會出意外,慕離都不得而知。陳錦洛接到消息趕到的時候。慕離已是面色煞白,眼中怒氣卻足以殺人千百次。
儘管蓋著被子,陳錦洛還是一眼望到玉頸處的淤青和吻痕,臉上的潮紅還未褪去,這種程度,不難想像發生了什麼事情。
陳錦洛腦海之中一片空白。又如五雷轟頂。臉色瞬間跌至陰沉,便什麼也不顧,上前抱起她,卻是整個人都在顫抖。
明明是他愛護至極的人。為何會如此?
從前自欺欺人,一切放得下,她好便是。為何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她身上有魅香氣息,魅香是何物,陳錦洛不會不知。到了此時,卻更是憤怒至極。
中魅香者,往往失去理智,需借經由男女之事,兩日之上方可解除。她之前未經人事,初次卻是如此,被人足足折磨兩日。
畜生!陳錦洛滿目憤恨。「是誰!」
慕離目中狠意未泯,卻是聲音低沉。寒意逼人,「你沒有後悔當日決定?」
陳錦洛一愣,怒氣竟在心中鬱結,如千刀刮過。
後悔?若不是他執意去天庭,錦書便不會落得如此。造成這一切的,是他的自私,還是他的自負?
陳錦洛冷笑,一直以為讓她置身事外便是最好,如今在這些面前,所謂的復仇竟是如此沒有意義,也換不回給她造成的傷痕。
出了這樣的事,他方知心痛萬分勝過當年柳溪恆出現的千百倍。
他對不起她。
捫心自問,當年若不是出自對柳溪恆的怒意和妒意,他會不會阻攔柳溪恆找她。若是她嫁了柳溪恆,是不是已經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他口口聲聲為她好,實則嫉妒有人的出現,奪走了本該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即便要舀自己的雙生仙源做代價,他也在所不惜。
慕離垂眸,兀得開口,「我亦後悔。」
陳錦洛一怔,分明見到他眼中的一絲悲切。
陳錦洛不知自己如何回的天庭,瓊樓玉宇,宮闕雲霄,卻冰冷得刺人。當年一步,他選了這裡,便選了與她失之交臂,選擇了沒有資格後悔。
此後慕離在錦書身邊一呆就是兩年,朝夕相處,形影不離。
錦書是從那時起,喜歡慕離。
陳錦洛看得明白,卻不知以怎樣萬分糾結和複雜的心情,希望錦書和慕離在一起。陳錦洛卻還是猜錯了,兩年後,慕離再次謎一樣的失蹤。
子軒見他狠狠摔碎杯子,摔碎了一切目擊的器具,這一刻的陳錦洛,近乎萬念俱灰。
那一陣,陳錦洛去看錦書看得近乎頻繁。
以為她會萬念俱灰,不想樂天派下的偶爾悲天憫人,還裝作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
子軒一句話提醒,他楞了好久,「四小姐已經不是從前的四小姐了。」
陳錦洛恍然大悟,抹去了從前的記憶,渀若新生,她擁有的是在凡界的思維和記憶。她對慕離的,是憧憬懵懂的依賴,更是青澀羞怯的愛慕。慕離的離開,猶如一場失敗的初戀,她確實糾結了很久,卻頂多是天下雨了,不是天塌了。
想不通,也不知為何,而生活照舊,時不時犯傻玩數花瓣的幼稚遊戲。
陳錦洛放下半顆心,稍微有了一絲笑意。
在此期間,有一件事從未間斷過,便是柳溪恆的造訪。
從開始的,她在哪裡?你把她藏哪裡去了?
到後來的,她過得好不好?她有沒有問起過我?
陳錦洛心裡卻是有一絲爽快之意,卻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冰冷刺骨,形同誅心。
他從未搭理過他,仍他鬧上千百遍,他只有冷冷一句,錦書已經死了,你明日來,我還是只有這句話。
每每此時,柳溪恆都是一絲嘲諷,「好,我明日再來!」
陳錦洛覺得好笑至極,便是他一身溫文爾雅的氣息,心性卻如同頑石一般倔強,一日都未間斷過。
慕離失蹤後的兩個月,陳錦洛再次崩潰。
而這一次,是錦書當起了天庭密探使。
陳錦洛差點沒把桌子掀了,幸得子軒攔得及時,陳錦洛憤憤開口。隨便想個理由,把名字刪了,除名!
子軒照辦,半晌回來的時候,卻是面有難色,百般打聽之下。直至上官祁處。當然子軒辦事極有分寸。不曾引起上官祁懷疑,只說王爺看到竟有凡界之人晉級密探使,遣他來問清楚,是否是紕漏。
然後陳錦洛便聽聞是司徒修領她做的密探使。
然後陳錦洛還是忍不住把桌子掀了。竟然是司徒修!偏偏是司徒修!
子軒知道他此時算是氣急敗壞,錦書是如何認識司徒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司徒修是不是已經知曉了她的身份。
司徒修貴為最高密探使。又是天庭最得力的親信,陳錦洛左右不了他,也不能與他為敵。
騎虎難下之際。司徒修卻恰到好處的失蹤了。
無論陳錦洛是進是退,都失去了參照對象,對方,極其爽快的失蹤了。
陳錦洛也猜不透他是不是故意的,只能靜觀其變。
好在錦書一系列的醬油表現和醬油心態,將陳錦洛的心頭大石徹底放下,沒有半分聰慧資質。封印的雙生仙源和仙靈,處處任務拖後腿。是沒有人會注意的萬年吊車尾。
《仙來仙往》更是恰到好處的推出了封面宣傳,陳錦洛竟然笑出了聲來。
這自然再好不過,陳錦洛僥倖心理作祟,已過四年,還有一年,若是再不過黑帶使,便會被除名,他是極其渴望這一天的到來。
然而讓陳錦洛再次崩潰的是,她和搭檔斬殺了一頭須臾蛇,瞬間在青帶使以上的密探圈內熱議。
陳錦洛眼冒青光,須臾蛇,覺級魔獸中的翹楚,她一個黑帶使好好的去斬殺須臾蛇做什麼?
她是沒有那個能耐的,如此便是遭了搭檔的殃。讓子軒去調查西柚的來歷,卻發現是密探使長老院安排進入密探使的。
剛走了司徒修,又來了密探使長老院,陳錦洛發現局面已經開始超出自己的預期範圍。
好在傳聞中,東橙西柚之間水火不容,關係本就不好,更談不上親近,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陳錦洛心煩意亂之時,柳溪恆每日報道又至,依舊還是不依不撓的問題。
陳錦洛一絲冷笑,「你究竟為什麼認定錦書還活著?」
柳溪恆遲疑了良久,才揭開右手衣袖,露出右臂上的紅色印記,「我和錦書定了同心結,她若死,我必定不會苟活於世。」
同心結!
陳錦洛怒意妒意一起上頭,頭一次在天庭失了分寸,一拳揮過去,卻是不痛不癢,方才想起仙源本息已被吞噬,哪裡會是柳溪恆的對手。
而柳溪恆何其聰明之人,陳錦洛一拳下來,他不怒反喜,「是你蘀錦書受了仙源吞噬。所以,你和錦書根本沒有……是你為了不讓他們發現,特意做的假戲,是不是?」
陳錦洛難以忍受他目光中的灼熱。
當日在噬魂獸處,只有他陪她,忍著吞噬之後的巨痛,塞進一顆藥碗強行補救,不至於一眼看出被吞噬的人是他。然後褪去衣裳,撕裂裡襯,故作假象,還不忘冷冷一笑,「我不會讓她嫁到柳家。」
出了這種事情,噬魂獸又吞噬飽滿,沒有人再去查看錦書的仙源本息。陳錦洛強撐著,抱她回屋。見到子軒,才松心,一睡便是三天。
而此刻,面對柳溪恆這張笑臉,臂上的同心結更如尖針一般扎進他的心脈,刺痛無比。
一絲報復的快感湧上心頭,「好,我告訴你她在哪裡!」
柳溪恆斂了笑容,他終於肯開口。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個條件,你若答應,我才告訴你。」
柳溪恆蹙緊眉頭,「什麼條件?」
陳錦洛冷冷一笑,「你若要見她,便不能提及從前之事,以防露出馬腳,洩露她的身份。無論陳家還是天庭,都會招來她的無妄之災。」
柳溪恆舒展眉頭,「好。」
「不過我奉勸一句,最好不要抱太多希望,希望越多,失望越大。錦書已經不記得你,也不是從前那個錦書,你對她而言,不過形同陌生人而已。」一席話出口,隱隱爽快。
柳溪恆卻是欣喜若狂,「陳錦洛,她從前就許諾嫁我,即便如今記不得我,我也會讓她喜歡上我。失而復得,我定不會再讓她受委屈。」
陳錦洛扔出一個黃色卷軸,「去蔚藍星系,找青雲上使。」
柳溪恆再未做半分停留。
失而復得,失而復得,陳錦洛咬牙切齒,好,我便看看你如何失而復得。
子軒自是不解。
唯有陳錦洛心如明鏡,一絲痛快之後,心中卻是酸處。若是錦書喜歡上柳溪恆,那也好,從此與他再無瓜葛。
無論是慕離,還是柳溪恆,都與他再無瓜葛。
他要費盡周折,千挑萬選,讓她過得好的人。
他已失了資格,便是誅心。(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