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籬見王七嬸的神情不由覺得奇怪。王七嬸向來風風火火,乾脆利落。這樣唉聲歎氣,像是換了個人。
玉籬笑道:
「乾媽,乾爹又喝多了?」
王七嬸有氣無力地瞪眼玉籬,捂著腮幫子,
「牙疼」
玉籬睃眼玉籬媽,玉籬媽皺眉瞪玉籬。玉籬縮縮脖子,將白嬸給的炒蠶豆放在桌上就要走開。
王七嬸手急地拉住玉籬,沖玉籬媽說道:
「你瞪她幹嘛?又不是什麼新鮮事,我也不怕醜,再者,玉籬說話,三平還能聽兩句」
玉籬聽說三平。問起來,才是三平又從學校跑回來,這次連鋪蓋卷也搬了回來。
玉籬媽瞪玉籬,
「你帶的好頭!」
玉籬不吭聲。
王七嬸說:
「可不能這麼說。玉籬有孝心,三平這小子卻是存心把我們氣死!」
眼巴巴地望著玉籬,
「玉啊,三平今兒一早又回來了。你乾爹捶得他半死,現在還躺著不能動彈。我也說了,他要不上學,我死給他看可他,硬是油鹽不進」
玉籬看看王七嬸,又看看玉籬媽,頹然地坐下來,
「又回來,他到底想怎樣?」
「就是說,」
王七嬸手捂著臉,大大地吸了口涼氣。三人愁眉苦臉地坐了一會兒,王七嬸慢慢站起來,
對玉籬說:
「得空去給三平套個話兒,如今我跟他爸都不知道他心裡到底尋思個啥!」
玉籬看去,王七嬸步履蹣跚。一下子老了許多。
玉籬媽歎氣,
「這回是真打了。早起我去魚塘一點兒動靜沒聽到,問你爸也說不知道。你一會兒就去跟三平說說話,你都回來了,三平不能也見樣學樣!」
玉籬抬眼看了下玉籬媽,又低下頭。
「對不起。媽。」
玉籬媽半天沒出聲,末了指著桌上的炒蠶豆,
「這白嬸也真是,都咳成這樣。天道又干,她還吃這麼些上火的?」
玉籬忙解釋,
「不是嬸子。是張叔。他讓白嬸特特地托陳表叔帶到城裡,用機器炸酥了的。跟咱們自個兒炒的不一樣,一點兒不擱牙!」
說著。伸手舀了顆,剝去外殼送到玉籬媽嘴裡。
玉籬媽嚼著,眼角慢慢溢滿笑意,
「別說,這張老頭還真有意思。咱們一輩裡數他最年長,他偏偏管誰都叫大哥,大姐。和鳳羽他們也是。差了好幾輩的人也能打成一片。」
又說:
「我看鳳羽媽老這麼咳,也該上醫院好好查查。下次鳳羽回來。別忘了跟他提提。」
玉籬點頭。隨即跟著笑道:
「那是,別瞧張叔成天冷眉冷眼,其實心再熱乎不過,又豁達!年紀雖大,精氣神兒可比誰都足!」
母女倆說起來,玉籬央求玉籬媽,無論如何幫自己把張鎮留下來,別讓他再回山裡去了。
當天晚上,玉籬去找三平說了半宿話。兩人聊完,玉籬跟王七夫婦商量,讓他們把三平交給自己,說是頂多一年時間就讓三平自個兒回學校去,還會發奮地好好上進!
王七夫婦不同意,又這麼綿綿纏纏拖了個把星期。雙平看著三平天天只知道吃喝睡覺,實在不像話,跟王七夫婦差點吵起來。最後在雙平的堅持下,王家跟三平辦了休學。
休學辦好,大家都等著看玉籬怎麼整治三平。
自那天幫玉籬種玉米後,張鎮每天都不請自來。有時候玉籬還沒到,他已經進了大棚把前一天沒做好的活給完工了。玉籬的頭個大棚,不過三四天時間,種子,菜秧全部栽好。玉籬高興得不得了,大大地舒了口氣。張鎮卻說,忙的時候才開始呢。跟玉籬打了聲招呼,自個兒就去把閒在家裡的王冬兒喊來,讓王冬兒去把第二個大棚的地全翻了!
雙平來跟玉籬說三平休學了的時候,玉籬略一尋思,說道:
「你說是跟我合夥,其實呢?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就讓三平蘀你吧!」
雙平聽了一愣,見玉籬笑起來,撇撇嘴。
「我也不稀罕跟你合夥,轉給誰都行!」
兩人相視一笑。
雙平到底還是不放心,叮囑了又叮囑,直到玉籬再三保證一定讓三平重新回學校才踏踏實實地回婆家去。
玉籬跟雙平談妥,剛好第二天收工早,玉籬從田里回來就直接去找三平。王家院子裡靜悄悄的,三平一個人正端了碗冷粥斜靠在沙發上,對面的電視開著。
玉籬走過去跟三平坐一起。電視裡放的是籃球賽,正是激烈的時候,三平卻面無表情。
玉籬掃了眼三平,閒閒地問道:
「乾媽他們都忙去了?」
三平「嗯」了聲。看眼玉籬,
「找雙平?姐夫來接家去了,別指望她幫你弄大棚,靠不住。」
玉籬笑瞇瞇地,
「可不是。從小一起長大,誰還看不出來。雙平就是命好,什麼也不做,旁人都蘀她弄好了。哪像我」
說著自顧在那裡理被泥土弄得髒兮兮的袖口。
三平坐起來,
「姐,你也別這麼說,羽哥他會對你好」
玉籬點頭,轉而輕快地問三平,
「你那天晚上跟姐說,只要讓家裡別逼你上學,我有事只管喊你?」
三平斬釘截鐵地答道:
「當然!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做到!」
玉籬點頭,看著三平目光坦誠,
「姐也是經歷過的,你的心情,特別理解!你說世上這麼多事可幹,幹嘛非吊死在讀書上,是不是?」
三平雞啄米似地點頭。
玉籬聲音更是真誠,
「那你想好做什麼了吧?」
三平撓撓頭,有些害羞,
「還沒有這可得仔細想好」
玉籬很是贊同,
「可不是?做事不能馬虎,更何況還是關係到一輩子的大事,哪能不好好想明白了?」
三平感激地看著玉籬,
「姐,就你是明白人!」
玉籬卻又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那你能不能邊考慮這事,邊幫姐一起侍弄下大棚?反正也不耽擱來著,」
懇切地跟三平說:
「姐真是忙不過來了!」
三平聞言,將手裡的粥碗往茶几上重重一放,
「這還用說?不都答應好了的嗎!」
第二天,玉籬早起就去喊三平到家吃早飯,然後一起下地。
王七嬸夫婦見天天不睡到日上三騀不起床的兒子陡然起了個大早,還跑地裡去幫忙,雙雙舒了口氣。
有了張鎮全力幫忙,再臨時拖了王冬兒和三平到大棚裡,玉籬一下子覺得老是做也做不完的農活總算可以看到盡頭。肩上一輕,玉籬的思緒不由又回到靜靜和嚴姐那裡,再就是王鳳羽。
王鳳羽回工地後,靜靜的事一直沒有進展。他時不時來個電話,問問情況,提起來,眾人又是一陣靜默。誰也不多說一句,包括嚴姐自己,只要有點兒風聲,條件反射地就要去找藥吃,就怕受不住打擊。老林背著嚴姐跟張鎮和玉籬他們說,這事還不如就這麼了了,什麼天理,什麼公平,餘下的人好好地,就謝天謝地說是過了年還沒消息,他無論如何都要把嚴姐帶回碧暮寨,該幹嘛幹嘛。
張鎮聽了,差點兒把王鳳羽家後院那棵老桃樹折斷。玉籬卻勸張鎮,
「我都能想通,您難道還想不通?」
跟張鎮商量,
「咱們好好尋思尋思,好歹給嚴姐爭回點兒來才是要緊。只能這樣了。」
兩人都無聲地歎氣。(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