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報了案,學校又給了許諾,也或是玉籬媽的一番話,嚴姐的表現很是出乎眾人意料。除了頭天在床上躺著不能動彈,第二天在縣政府鬧了一場後,勁頭更是一天大過一天。
每天早晚各去派出所和學校催一趟不說,還印了若干靜靜的照片到處貼,見人就發。但逢有個風吹草動,不分白天黑夜就跑去。不說白嬸,就是張鎮也說,從沒見過她這樣雷厲風行,爽利潑辣的時候。
這麼著,大家又隱隱地擔憂。看嚴姐的情形,在她眼裡靜靜真地就只是出走了,回來只是早晚的事。可要有個萬一呢?大家心裡憋了事,四下裡偷偷找得比嚴姐還要勤。
日子一晃,到了十一月尾底,離靜靜從學校出來已經一個多星期。玉籬媽和王七嬸旁邊看著心焦,跑到淨巒山許了願,求了個護身符來,讓白嬸悄悄放在嚴姐枕頭下,說是給她定定神。沒想到頭天晚上才放好,第二天早晨起來嚴姐就不大對勁兒。拉著老林,非要去買褥子鋪蓋。說是靜靜快回來了,樣樣都得給她換新的,去去晦氣!
白嬸,玉籬媽,王七嬸,幾個女人都倒抽口涼氣。大傢伙兒小心翼翼地遷就了她兩天,最終第二天下午還是去把羅馮軍找來。羅馮軍告訴老林,最好帶嚴姐去醫院找醫生看看
眾人稍稍平息的怒火又升騰起來。可派出所,學校也都的確在找啊?
張鎮自從知道靜靜失蹤後就趕過來,跟王鳳羽,二富他們一天沒歇地到處打聽。就只差舀了大網到五道崖把江撈一遍。眼看嚴姐成了這副模樣,張鎮跟王鳳羽他們說起話來雙眼發紅。
「以前我總覺得自己弄得孤家寡人。是惡有惡報,罪有應得。可從認了嚴一家,我才算明白,什麼老天有眼!都得靠自己硬氣!」
濃濃的眉毛一豎,問王鳳羽和二富他們,
「怎麼樣!咱們幫嚴家一回!老天沒眼。可咱的心還是紅的!」
「要的!就跟我走!」
羅馮軍剛給嚴姐看完病離開。除了玉籬跟他一起去舀藥,老林,二富,王冬兒。其他人,白嬸,玉籬媽都在。大家靜悄悄地。都看向王鳳羽。
白嬸和玉籬夫婦,急得看看張鎮又看看王鳳羽。白嬸咂巴下嘴,瞟了眼玉籬媽。跟王鳳羽說道:
「要不等玉籬回來,你倆商量下再去?」
王鳳羽稍一猶豫,冷冷地掃了二富和王冬兒一眼,最後又看向老林。
「我跟張師傅去就行了!你們都留下幫忙!」
特別跟老林說:
「嚴姐以後就靠你,做事不能衝動!」
張鎮睜大眼睛看向王鳳羽,
「一陣子不見,你小子變了!」
兩人臨走。張鎮又跟王冬兒笑道:
「給鳳羽的小媳婦兒說聲,別擔心!要出了禍事。有我老張全擔著!」
王鳳羽聞言,將張鎮斜叼在嘴上的煙蒂取下來,重新蘀他燃上根新的。
「誰也不會出事!」
火紅的夕陽沒入天際。玉籬從羅家診所裡舀好藥往回走,迎面碰上開著電三輪的陳表叔。玉籬強強擠了個笑容算是打招呼。陳表叔卻一臉尷尬,稍稍點頭就錯開眼去。
玉籬狐疑,車過了,不由轉身望過去。恰恰地,跟坐在車裡的王鳳羽望了個對眼。玉籬心裡一凜,心提到嗓子眼。
「王鳳羽!你要幹什麼!」
王鳳羽沖玉籬喊:
「沒事!你回去等著!」
車子更快地向前駛去。
玉籬跟著車追,一路跑出村,車子還是沒停下。
玉籬雙眼逼得通紅回到王鳳羽家,大家的眼神都躲躲閃閃。玉籬心裡一陣發恨,跑到王鳳羽屋子裡,把能砸的都翻出來砸了。
眾人知趣地散去,玉籬媽苦著臉在外邊拍門,
「雖說這事不大穩妥,可鳳羽不也是為了幫靜靜媽嗎?你別鬧!」
奈何玉籬將門上得死死地,只能聽見裡邊砸東西的聲音。
玉家夫婦尷尬地看向白嬸和一旁的老林。白嬸倒沖兩人擺手,
「鳳羽這事我也覺得不好!玉籬該鬧!要不以後他想咋就咋,日子怎麼太平?」
話鋒一轉,又望著玉家夫婦,
「可說回來,鳳羽雖冒失了些,他心是好的!剛才也都看見的,他要不跟去,老張待了他一場,又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不好!」
玉家夫婦忙點頭。老林則幫著嚴姐謝起兩家人來。
玉籬站在屋裡,愣愣地聽著外邊人一團和氣。聽了一會兒,抱著頭慢慢蹲在地上。
過了很久,玉籬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橘紅色的燈光下,王鳳羽正怔怔地看著自己。黑漆漆的眼仁兒深不見底。
玉籬揉揉眼睛,看看四周。被自己弄得滿地狼藉的屋子已經收拾起來,自己也好好地靠在了床上。
濃濃的酒氣撲鼻而來,玉籬瞬間清醒。想都沒想,伸手一推,就將王鳳羽推在地上,摔了個仰倒。
「騙子!你答應過我要忍,說過要聽我的!結果呢?能瞞就瞞,人一喊就跟過去!」
玉籬使盡了全身力氣,沖王鳳羽吼起來。
直到玉籬把王鳳羽瞞著自己開隧道,又眼睜睜不顧阻攔去幹壞事都數落完了,王鳳羽才從地上慢慢爬起來。
「我幹什麼壞事了?」
王鳳羽一說話,剛才濃濃的酒味兒又刺得玉籬摀住鼻子。玉籬疑惑地看去,王鳳羽眼睛,面頰,耳朵,全都紅通通地。
「我跟老張打賭,我喝過他,他就聽我的。」
王鳳羽說著,嘴角勾了勾。指指隔壁房間,
「我把他喝趴下了。」
玉籬愕然,瞪著王鳳羽說不出話來。
王鳳羽深深吁口氣,將玉籬的雙手牽過來,大大的手掌合攏,將玉籬纖細的手嚴嚴實實地包在手心裡。
「如果拼了命去收拾他們一頓能解決問題,即使你反對,我媽反對,我會去做的。可是不能除了把自己搭進去,把你們搭進去什麼作用也起不到。沒辦法,咱們就是這麼弱小你放心,以前看不清的,我都明白了。答應過你的,也都會辦到。」
玉籬被王鳳羽這麼握著,雙手熱烘烘地。剛才又急又怒,惴惴不安的心情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再看王鳳羽,倒突然覺得心虛。
王鳳羽看著地面,聲音沉沉的,
「老張要去捉了劉韜,逼他家裡用靜靜來換。我說服他了,咱們,等。」
說著,瘦削的臉頰在燈光下明顯地抽了抽,
「咱們再等等。靜靜回來,什麼都不計較,就當沒發生過;如果不回來,打官司,告狀,奉陪到底。」
玉籬默然,靜了一會兒,反握了王鳳羽的手,
「就是,有法律,有政府,怎麼能輕易就把自己逼到絕路上」
兩人相視,王鳳羽淡淡地笑了笑。伸手將她滑到臉頰上的一縷頭髮理到耳後,聲音一振,
「我這事辦得,你該放心了吧?」
玉籬一赭,掃了眼已經收拾好的房間,
「你別總事事都想瞞著我,先跟我說清楚不就了了?!橫豎你當我三歲小孩子是不是?」
王鳳羽淺笑著,
「那工地的事,你現在知道了」
一聽這話,玉籬立刻沉了臉不做聲。
王鳳羽將玉籬拉過來,緊緊抱在懷裡,
「靜靜一家,你也看見了看著她們,我就像看到自個兒跟我媽。我們就是螻蟻,一個風吹草動就可能家破人亡!我不想你跟著我這樣,咱們以後的家,也不能這樣!這些,你也明白的!」
王鳳羽的雙臂結實而有力。玉籬想到去年的大年三十那天,王鳳羽也是這樣緊緊擁著她。
「天下沒有空手就能得到的東西,要想堂堂正正跳出這個圈子,就得拼!就得比旁人付出更多!」
王鳳羽一眨不眨地直視玉籬的雙眼,
「我心裡是有數的,你只要等著就好!就當成全我!」
成全?玉籬稀里糊塗想著王鳳羽上次也是這麼說。卻一下子不知該說些什麼,好跟前一次似地,斬釘截鐵將他的話反駁回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