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停了手往王鳳羽看去。
王鳳羽剛從監獄回來一個月不到,起初光亮鑒人的大腦袋奇跡般地在不長的時間里長出一層深青色。迎著晌午從大門射進的光線,玉籬爸清清楚楚看到一根根硬鬃似的頭髮根猶如破土而出的箭苗。
玉籬爸瞪著王鳳羽,
「說吧。」
王鳳羽看看他,最後把目光落在玉籬媽身上。
「我知道,我配不上玉籬。這輩子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氣。可是」
話還沒完,原本埋頭不理人的玉籬猛地抬頭看向王鳳羽。
一直表情淡淡的玉籬媽也吃驚地看過來。
王鳳羽慌忙擺手,
「可是,可是,就算這樣,我跟玉籬的緣分也結下了。即使違背您的心願,我也不會丟開她。」
說完已經面紅耳赤,結結巴巴。
一旁的三平出聲嘿嘿笑起來,被王七嬸一個手肘子趕緊歇了聲。
玉籬媽皺眉。
「這不明擺的嗎,又說這些幹啥。」
說罷掃眼眾人。
王鳳羽耳根子跟被漲水燙透似地,伸手摸摸耳朵。
「您放心,我說這話的意思我一定不讓玉籬跟我過苦日子!今天乾爹乾媽都在,給我作個證!我要是不活出個樣兒,就不把玉籬娶進門!玉籬跟了我,決不能落人後,人有的她一樣也不會差!」
先玉籬一雙眼睛只管盯著自個的碗,聞言抬眼看王鳳羽,欲言又止。王鳳羽就坐在王七旁邊,與玉籬斜對面。察覺到玉籬的目光。看向玉籬。兩人目光一碰,又迅速地避開。
王七嬸哈哈大笑。
「好!好!不止我們倆,我們老王家一家三口都給你作證!你得好好幹!不然我這干閨女可不許給你迎進門!」
三平瞟眼自個兒的媽。沖一臉通紅的王鳳羽說:
「沒關係,羽哥!等我上完學,有我的去處,也少不了你的!再說。玉籬姐鐵定也會等你!」
王七嬸愣住。兩口子都盯著三平看。
玉籬媽拍拍心虛的三平,語氣倒是出乎預料地和軟。
「三平這茬兒也不算全接錯。你對玉籬有這份兒誠心,當然是好。兩年三年無所謂,可要十年八年。三平比你們小一大截都出來了那不是不好?」
王鳳羽沒料到玉籬媽態度一下子變得這麼和氣,當下倒有些受寵若驚。
「這個我想過!」
說著聲音忽又一黯。
「說了不怕您笑話,我想來想去。渾身能舀得出手的就這身力氣。我跟二富和王冬兒商量好了,想一起去工地幹活!」
看向玉籬媽,
「這也只是臨時!先從小工做起。等有了人脈,也摸清行道了,我們就自己承包來做!」
玉籬媽訝異地看著王鳳羽。王鳳羽兩眼巴巴地看著自己,漆黑的眼眸裡閃著光,更有掩藏不住地忐忑。
玉籬媽垂眼,歎口氣。
「這又是何必。只要踏踏實實過日子就行,錢哪有掙得完的時候?工地幹活又累又危險。還是算了吧!」
說著看眼玉籬,
「像以前打漁就不錯。再者。玉籬一個人管個魚塘我也怕她應付不來,她又還想著建大棚,這麼多事做不完我看,這事你倆還是好好商量商量。」
王鳳羽愣在那裡,張嘴還想說。王七嬸已經伸手重重拍了他一把。
「得了!這是丈母娘疼女婿!多的甭說,你心裡知道就好!」
王鳳羽笑著摸摸頭,偷眼看玉籬,玉籬眼波一轉,裝作沒看見。末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又瞪過來,
「聽我媽的沒錯!別淨想些有的沒的!」
日落西山,王鳳羽喜滋滋地提了盒月餅回到家。
白嬸一眾人也已經吃好飯,嚴姐正幫著白嬸在後院桃樹下擺果品敬月亮。老林端坐在屋簷的一把椅子上,手裡捧著盅茶卻危襟正坐。王鳳羽提著月餅腳下生風地回來,看了不免奇怪。
笑著打趣老林,
「您這是咋了?這麼板正?」
老林囫圇道:
「哪裡哪裡」
白嬸聞言轉過身,一眼看見王鳳羽手裡的月餅盒子,又皺眉自顧忙活。
王鳳羽笑嘻嘻地走到白嬸身後,將月餅盒遞上去。
「玉嬸自個兒做的,比海碗還大!說是用來祭月最好!」
白嬸輕輕一拍,將王鳳羽的手打開。
「還『祭月』呢!啥時候也學會那文縐縐的話了?」
王鳳羽仍舊笑嘻嘻的,
「是敬神!我說錯嘴了好不?」
嚴姐在旁邊也笑,
「祭月聽著還真不習慣,等玉籬過了門兒讓她改口!」
邊說就接過王鳳羽手裡的月餅用個盤子裝了,端端正正擺在白嬸放月餅的碟子旁邊,見白嬸也沒說什麼,沖王鳳羽笑笑。
「不早了,我送送老林去!」
嚴姐和老林一走,白嬸臉色立馬垮下來。將手裡已經理好的炷香重重地放在供桌上,就轉頭坐到椅子上一言不發。
王鳳羽撓撓頭,站在那裡臉上仍舊掛著笑。
白嬸道:
「嬉皮笑臉!這就蒙過去了?別人是好心,你也順桿子就上?跟王冬兒一個樣兒!眼裡是沒我這個當媽的了吧?」
不等王鳳羽反應過來,氣急地又指著他摸腦勺的手,
「跟二富一個憨模子裡出來地!」
「二富吧,是憨人有憨福!他媽就圖得讓他省心,才找了個精明媳婦!我可再問問你,你就甘心做你媳婦兒手上的面人兒?!」
王鳳羽一頓,走到母親身邊蹲下。
「您小看二富了,他中意秀秀,可他也不是沒出息的人!節後二富就去工地幹活。」
稍一遲疑,說道:
「早先我和王冬兒也跟二富說了,想一起跟去看看!說不準,讓我們兄弟仨蒙條出路來呢?」
白嬸睜大眼睛,
「工地?什麼工地?」
王鳳羽笑道:
「政府要建條從咱這兒通到省城的高速公路,節前已經開工了。秀秀她姐有熟人在工地,我們去了也算有靠山!」
白嬸坐著使勁想了想。二富如今說的對象有個親姐,年紀輕輕就去大城市打工。人都在傳後來找了個有錢的對象,兩口子一起做生意,家裡可不是一般地殷實。想到這個,白嬸不由又納悶,就這樣的人家,為什麼就偏想著找二富這麼個愣頭青?
王鳳羽見母親出神,放輕聲音,
「有認識的熟人,我們又是幹慣重活的,不會有什麼危險,您放心吧!」
白嬸這才回過神來,
「又是為那丫頭?你也知道有艱險?她知道?」
王鳳羽聽了,眉頭微揚,聲音一振。
「知道!今兒吃飯的時候我都說了!玉嬸讓我別去,就跟玉籬一起養魚建大棚就好!說是錢掙也掙不完,安全最重要!」
把在玉家的情形都跟白嬸說了。
對著兒子亮晶晶的眼睛,白嬸歎氣。轉眼看向擺在桌子正中金黃色的大月餅。
「傻兒子!那就聽人家一回吧,何苦作難自己?」
王鳳羽正色,
「這不是作難。累雖累點兒,累完了高興!一來,您就不用擔心咱們比玉籬家差一頭。二來,我也不能委屈了玉籬。放心吧,您兒子一時累些,往後咱有得是好日子過!」
王鳳羽說到做到。中秋後兩天,恰逢禮拜一,王鳳羽和二富,王冬兒兩人,各自捲了個鋪蓋卷兒奔北山的工地而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