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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三章 出手 文 / 樹玄籐

    王七蹲在外間的門口,吧嗒地咂著旱煙。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王大富。王大富攥緊拳頭要迎上來,被他媳婦兒翠竹死死抱著。

    王大富粗著脖子大聲沖媳婦兒吼,

    「攔著幹什麼?!老娘,媳婦都被人打了,她還有理了?!」

    翠竹和玉籬家斜對門兒陳家新進門的小媳婦兒靜茹交好。平日走到玉家門口,見了玉籬媽也是要招呼聲『嬸嬸』的。今天早上一大家子人去地裡割谷子。本來前天就開了退水溝控水的田卻又汪滿了水。這也不是什麼大事,邊下雨邊收谷子的日子又不是沒有過,還不是照樣把地裡的莊稼都收好了。可巧不巧地,王泉兒兩口子剛好從湖邊回來,說是昨天看見玉籬媽在田里開溝放水。幾句話就攛掇得婆婆火冒三丈。也是合該出事,說曹操曹操到,玉籬媽也去了地裡,婆婆也不等人把話說清楚就跟人動起手來。要不是自己在一旁攔著,人家玉籬媽也不是吃素的主兒,還等得到現在依老賣老裝死騙人?

    王大富不知道內情,翠竹心裡卻知道今天自家被人當了槍使。可恨婆婆糊塗丈夫也是個一點就著的。沉著聲對王大富喊回去,

    「你聽誰嚼舌根,你娘老婆被人打了?兩個大活人給人家一個人打了,你不要皮我還要臉!」

    「左不過鄉里相鄰的,你的田隔著我家的坎,過點水,走個路的,不過芝麻大點事。婆婆年紀大了愛上火,說出去,別人家自然不會計較。你是咱家的當家人,做事說話要有憑有據,別人一吹風,你這裡就忙點火。白白讓旁人在一邊看笑話!」

    說完故意盯了一眼站在人堆裡的王泉兒媳婦。

    王大富雖然愛在外邊耍橫逞強,回家卻經不住精明的媳婦兒幾說。當下一愣,有些分不清該是給老娘媳婦兒尋個公道回來保面子,還是乾脆承認是自家人欺負了人家臉上有光。轉臉一看,周圍無數雙眼睛都盯著自己,臉上一沉,不甘心地又粗聲粗氣嚷起來,

    「就不說誰打了誰。咱們兩家的田一上一下,這麼多年過來誰也沒惹誰。明明知道咱家今天就要打穀子,倒把自家田里的水放到咱家田里,自家收好了谷子就不顧別家,缺德不缺德?」

    蹲在門邊上的王七一聽,蹭地站了起來。

    「要說缺德,男人打女人才缺德。女人家撕撕扯扯算什麼,你一個大男人,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出手,也好意思叫男人,也好意思敞著聲當著眾人喊。」

    王大富語凝。他後一步到田里,到的時候見自家媽和人扭著滾在田坎邊,媳婦站在一邊無從下手,旁邊站著的王泉兒和他媳婦看得津津有味。一股無名火上來,也不管是男是女,衝上去一推一搡就把玉籬媽撞在一旁的谷斗上,眼角瞬時青了一大塊兒。論起來,自己的確有些占不住腳。可是左右都圍滿了看熱鬧的相鄰。就這會兒功夫已經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這個時候服了軟,不出明天整個村子傳開來,倒是還有什麼顏面在村裡抬頭挺胸。心一橫,索性

    一條路走到底。

    「她放水進我家田里在先,我媽說幾句還不成?你是沒見玉嬸那凶樣。我媽可是六十多的人了,也下得了手?!我要不攔開,我媽經得住她幾打?這先沒理的人還不許別人惹,還有沒有天理?!今天要不是念在鄉里相鄰的面上,又是個女人,下手可不會這麼輕!」說著把手捏得咯吱響。

    王大富在村裡幹的是殺豬賣肉的營生,人又長得五大三粗。瞪著銅鈴眼,咬著牙說完這番話,四周頓時靜了一靜。任是王七這樣上了年紀的男人見了這副猙獰的面孔,心裡也一寒。打定主意一定要勸著點屋裡那兩位,見好就收。以後見著這凶神惡煞,繞開點走。

    翠竹先還算著能幫玉家開導兩句就開導兩句。一來念著平日的交情,如今人家正是事多的時候,不能出力幫一把也就算了,哪能幹那牆倒眾人推的齷齪事。二來,這今早的事哪裡是人家先動手,明明是自家婆婆先過去撕人家。要顛倒黑白也不能睜眼說瞎話。這會兒看著丈夫

    拗勁上來,也不敢再跟他強。只怕越強他越跟你反著干。

    衛生所門口裡外三層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翠竹眼看著王大富血紅了眼瞪著衛生所裡,揚言今天他媽不好,就要玉籬媽也出不了衛生所,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冷不丁一瞅,衛生所的布簾一掀,一條細瘦的人影衝了出來。

    眾人看去,門口站著的,卻是玉家那個秀氣的閨女。

    週遭一下子靜了下來。

    玉籬雙手握拳,紅紅的雙眼腫得桃子似的,聲音尖銳而嘶啞。

    「溝裡的水是我放的!你要打打我好了,憑什麼打我媽······」

    話還沒完,已經哽咽得接不上氣來,兀自嗚嗚哭了起來,偏偏還瞇著一雙眼睛死死地與對面的王大富對視著。

    王大富一愣,很是詫異。左右為難間,玉籬媽血紅著雙眼,衣襟膀子上還拽著王七嬸,也從簾子裡鑽了出來。

    「王大富!你要敢動玉籬一根頭髮,我叫你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安生!」

    王七嬸暗暗著急。剛才玉籬衝了出來,自己沒阻攔。本來想著讓玉籬哭哭鬧鬧,當著鄉里鄉鄰的面,他王大富再橫,也不好對一個小孩子動手。就勢把事情糊弄過去也就算了。奈何玉籬媽見不得自己的寶貝女兒吃一丁點兒虧,才聽見點兒響動就奔出來護。

    王大富卻眼裡一亮。

    「看吧!不是說打得躺倒不能動了麼?!」

    說完看了周圍人一眼。

    「擺明在訛人!這樣的事做得這麼輕巧,還有什麼缺德事做不出來?!這樣不要臉面的人家,教訓了也活該,打了也白打!」

    說罷雄赳赳氣昂昂地又巡視一圈,見有人附聲,凶神惡煞的臉上又擠出一絲洋洋得意的神情。

    玉籬橫眼過去,卻是王泉兒家那個新娶的媳婦笑瞇瞇地看過來。

    玉籬手握著媽媽的手,只覺得手裡那雙粗糙扎人的手,此刻冰涼冰涼,微微地顫抖著。

    世界靜了下來,什麼聲音也聽不見。玉籬轉身抓起衛生所門旁的一條木凳子狠狠向王大富砸去。不偏不移,正好打在王大富的面門上,一下子砍出了一塊深深的大紅印。

    王大富張牙舞爪地衝了上來。玉籬心裡只是奇怪,今天怎麼這麼大力氣,居然把這條又舊又沉的楠木凳子舉得起來。每次來衛生所,看見這條來路不明的凳子都不順眼。據說是上好的楠木做的,有些歷史了。衛生所的羅醫生順手從路邊撿了回來,方便來等的病人歇氣。沒想到,它等在這裡是為了有一天幫自己。玉籬心裡忽然莫名地沉定下來,有些事,其實早就有定數的了吧?

    玉籬站在那裡巋然不動。玉籬媽和王七嬸卻驚得尖叫起來。一把把玉籬拽到身後,王七又竄過去擋在前面,一下子把王大富抱住。

    「二富!你哥打女人咯!」

    一個昂揚的聲音突然響起,語帶戲謔。接著圍在一邊看熱鬧的幾個大小伙子一起哄笑了起來。震驚了的眾人醒過神來,也跟著七嘴八舌地議論了開去。

    一堆半大小子裡,被叫做二富的男孩子,雙耳一紅,從人堆裡衝了出來。合力跟翠竹一起往後拽已經有些發狂的王大富。

    「跟她計較什麼?!有事找她大人去······」

    站在中間隔著兩撥人的衛生所羅醫生一聽,連連點頭。

    「二富這個話說得才在理。男子漢大丈夫,跟這些婦人娃娃計較不是低看自己麼?玉籬爸咱們又不是不認得,好歹低頭不見抬頭見了這麼十幾二十年,你我見了都要喊聲叔。貴叔是不在了,要在的話,這事還得貴叔出面和玉籬爸說,兩家當家人坐下來,有理說理,該賠該罰,現在也不是舊社會,條條款款都有法律明文規定。哪家冤,哪家橫,法官可不偏袒人,只看事給說法。」

    見王大富又鸀眼瞪來,羅醫生放低了聲音靠近王大富又說,

    「大富,平常我當你哥看,才這麼幫你。你也不想想,當著這麼多人,你對個娃娃一動手有理也變無理。你本來佔理的,何必急成這樣?上村裡,鄉里一反映,自有人蘀你做主。面子裡子都有了,還不用自己出手。你這脾氣害得你吃虧不討好,要改!」

    王大富聽得一愣一愣。翠竹和二富見他緩下來,合力把他扯出來,又在一旁哀求的哀求,呵斥地呵斥,折騰了好一會兒,才由二富喊了幾個兄弟硬拉回去。

    羅醫生這才鬆下口氣。也顧不得抱著安靜得有些反常的玉籬暗自流淚的玉籬媽,瞥了眼兀自閉目躺在躺椅上的大富媽,跟一旁的翠竹低聲商量了兩句,這才出去把還守在衛生所門口的眾人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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