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季布安排好之後,陳勝又找來了李左車商議。一旦回咸陽之後,陳勝在整個閩中郡乃至嶺南的利益,都需要一個有力的人在維持著,李左車自然是不二人選。李左車沒有官方的身份。而且對陳勝的忠心是有目可睹的。陳勝借凌家這個殼子,也弄到了不少私財,這些需要有人在閩中經營。
李左車對陳勝返回咸陽的事情也是極力支持。相對嶺南這個地方,經營再好,也無法與朝廷那些大員相提並論。別的不說,就拿人脈一條來說,便可以卡死陳勝。
除了尉繚大師外,陳勝在朝廷山可謂是毫無根基。而尉繚大師由於掌管的是黑水閣,跟朝臣一直保持著一個較遠的距離。所以陳勝雖然有一個很牛的老師,但卻無法給他帶來強大的人脈。扶蘇公子和陳勝的關係倒是不錯,但為了避諱,扶蘇也不會表面上和他走得很近。
陳勝想在秦國有所作為,就必須在朝廷裡把根扎深,才可能屹立不倒,有所作為。所以趁著如今皇帝對陳勝另眼有加的時候返回咸陽,是最好的立足咸陽的時機了。
和李左車一陣剖析之後,陳勝對朝廷走勢的判斷有了新的見解。和老師預見的一般,皇帝巡狩歸來之後,朝廷肯定會有一輪新的洗牌,把握好機會的話,三公雖然不可能一蹴而就,但九卿之一,陳勝還是有機會忝列一位的。
但是陳勝對於朝廷的三公九卿諸多職位,只有一個最為感興趣:治粟內史!
陳勝想到這個官職的時候,心裡也微微一顫。他當然清楚治粟內史是什麼職位,放在後世,這便是財政部長這個職位!這個職位,不知有多少人心熱眼紅。每一年帝國徵收的稅賦徵收管理,糧餉調運,都由治粟內史負責。這麼一個肥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削尖了腦袋往裡面鑽。而關於這個職位的任免,也是朝廷最為慎重的。現任治粟內史隗林,還兼職著帝國副丞相的位置。當明年皇帝巡狩歸來,王綰可能會辭去丞相一職,而隗林也要把手中的權力剝離一些,這個治粟內史,必然不可能由他兼任的了。所以陳勝才會第一眼便看中了這個位置。
當然,陳勝看中了這個位置,並不是因為這是最大的肥缺,而是他深知,若想真的改變這個龐大的帝國走向,首先便是從經濟方面入手。在經濟上做出相應的改革。
陳勝更清楚,如果這一次他不能把握機會入主治粟內史府,那以後即使有機會,也沒有什麼作用了。因為沒有意外的話,當王綰卸任之後,李斯必然會執掌相位。李斯雖然有些治國手段,但是這些手段都是比較粗暴野蠻的。而且陳勝深知此人的無下限,為了自己的權力,他可以毫無節操地滿足皇帝的欲願,什麼大興土木,南征北討什麼的,勞民傷財的事情,皇帝只要開口,他就會滿足!
但這些都是要錢的!沒一個膽敢制衡李斯的人管著帝國第錢袋,那麼這麼一筆筆沉重的開銷,就會最終落在秦國百姓身上,那就是亡國的徵兆!所以陳勝對治粟內史這個位置,志在必得!
想清楚了自己要走的道路之後,陳勝很自然寫信告訴老師,自己想走的方向。然後悄然趕回閩中郡,找來贏霍胖子和韓東清商量。雖然他在朝廷裡沒有多少人脈根基,但這兩人一個皇族貴胄,一個是三朝元老。如果兩人願意幫助他,他還是能夠獲得一定的支持的。
對於陳勝的大膽,贏胖子有些無語,他上下打量著陳勝,無奈說道:「大人,你怎麼覺得,我一個被從朝廷趕到這山窮水惡的郡丞,能夠幫你什麼呢?而且您年紀不大,治粟內史這個位置,恐怕您坐上去,也未必有人信服啊!」
陳勝苦笑說道:「我不是官迷。會咸陽當官,哪有在閩中嶺南當個郡守舒服快活!實際上,是我不得不如此啊……」陳勝當下把自己對朝廷走向的判斷跟贏霍剖析一番,又將自己的能力(主要的圈錢的能力)細說了一番,讓贏霍聽得先是一身冷汗,然後又是無限的憧憬。最終贏霍讓贏霍點頭稱是,願意為他提供一些便利。贏霍來閩中之前,怎麼也是宗正府的少卿,在朝廷裡的影響力不小,尤其是在皇族當中,更是有著不小的威信。有贏霍的支持,陳勝在朝廷裡,即使助力不多,但是礙於贏霍的情面,不是和陳勝有直接利益衝突的勢力,不會輕易給陳勝下絆子。
韓東清一直在聽著兩人的對話。當了幾十年御史的他,早已成了人精,不會輕易表明自己的態度。但聽完了陳勝的一番表述之後,他歎了一口氣,說道:「大人果然年少有為,後生可畏啊!我老夫在朝廷裡也就一張丑嘴罷了,幾十年都只會罵人。但這一次,倘若朝廷九卿有變動,老夫便出面舉薦大人便是了。」
聞言,陳勝和贏霍都面有喜色。韓東清御史的身份不假。但實際上陳勝和贏霍都明白,韓東清一直是皇帝安排在閩中的眼線。有韓東清幫忙說話,那麼對皇帝的影響是最為重要的。
「不過,大人聽我一句。」韓東清本來有些渾濁的眼睛,變得清明了一些:「朝廷水深,木秀於林,那可不是什麼好事。」韓東清慢慢說道:「朝廷裡的鬥爭,往往殺人不見血,所以每做一件事情之前,都得反覆考慮,三思而行。而且,伴君如伴虎,輕易不可觸怒皇帝,凡事得張弛有道。不然……」
韓東清的話說得有些含糊。但陳勝不難理解其中的意思。頻頻點頭,以示理解。
……
秦始皇帝二十七年即將過去。在那一年裡,誰也沒想到,一個從陽城走出的窮小子陳勝,先是成為了閩中郡的郡守,再攪亂了嶺南的局勢。然而,他的道路,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