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見老師神情凝重,心中似乎有著重大的疑難一般。而反觀田鵬,田鵬此時也是神色凝肅,對於這個滅了他的母國的帝國命運也非常關心
陳勝心中卻是躊躇了一番。他知道歷史上的秦朝是一個短命的皇朝。其短命的原因也是眾所周知,但是這些話,能否與老師和田鵬說卻是一個大問題。這兩人之中,尉繚年紀雖大,可是身骨卻是極好,再活過十幾二十年也極有可能。而田鵬更是比他年輕,是極有機會見證到到他所講述的一切的。雖然陳勝立志要改變一切,可是歷史的走向是否能夠由他他而夠改變,他自己也不敢肯定。陳勝可絕對不希望自己被當成怪物。所以在這番言辭上,他得好好思忖一番。
好一會,陳勝才總結好言辭,慢慢說道:「自三代以來,夏被商取代,商被周取代,而自西周以來,天下紛爭數百年,大國兼併,滅國無數,秦國大出天下。」
「古往今來的列代王朝,滅亡原因無非如此:君主昏聵無能,奢靡揮霍又好大喜功,喜征伐卻無戰功而不知休止。吏治**,人民難以忍受盤剝而暴動不停,首先從內部崩垮下來,一旦有外力作用,便可能導致崩分離析,國破家亡。」
陳勝小心翼翼地解說著。尉繚和田鵬在一旁點頭稱是。陳勝之言,基本說中了古今王朝興亡的規律。
然而陳勝繼續話鋒一轉,說道:「如今帝國武力強盛,皇帝睿智英明,英烈威武。在皇帝治下,帝國必然堅如磐石。但皇帝也是好大喜功之帝王,知進而不知退,將來征伐必然不少,若窮盡國力征伐而不知道休養生息,那對於帝國造成的危機也難以估量,若無善於總攬民生經濟之皇子繼任,那帝國也就會如一輛奔向懸崖的華麗車馬,恐怕會摔個粉碎。」
聞言,尉繚和田鵬的呼吸都驟重。陳勝的話只是簡單剖析了一下,但是兩人都的聰明人,自然能夠舉一反三,觸類旁通。自然能夠聯想到更多的東西。像尉繚這樣在皇帝身邊呆了數十年的老人,更是清楚皇帝的脾氣,皇帝自從統一六國之後,心中壓抑久許的狂傲驕橫已經初露端倪,如此君王又怎麼不會不喜歡聲色犬馬,富麗堂皇?以前皇帝艱苦樸素,待人有禮,因為有求於人,想招攬天下才之智之士為他一統天下出謀劃策,如今天下歸一,皇帝對待這些謀臣又哪會如以前那般?
想到這裡,尉繚心中一沉。他很明白,皇帝的身邊需要一個能夠提醒他清醒的良臣。可是皇帝身邊有嗎?
尉繚細想了一下朝中故舊,好一會後,又歎息了一口氣。
自橫掃六國之後,昔日彼此相互勉力扶持的諸位臣工們就紛紛陷入了對權力的爭奪的較量爭鋒之中,無數忠心耿耿的老臣們在鬥爭之中退出了帝國的權力中心,無數的新進新星們步向了帝國朝堂,讓尉繚有些心灰意冷。這一切的發生都是皇帝暗中策劃出來的,精通法家大師韓非「法、術、勢」三種駕馭天下群臣之法的皇帝,將大臣們玩弄於股掌之間而無人知曉。也因看破了這些,尉繚對咸陽才會更加失望,選擇離開了這個名利場。
見自己說完了話,而老師和田鵬都陷入了一片沉靜之中,陳勝略感意外。他望向老師,卻見老師此刻似乎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似乎在考慮著什麼重大的事情。而田鵬此刻好像也是想到了什麼難題似的,陷入了無限的糾結裡。
陳勝對於兩人的沉默有些意外。一會之後,尉繚重重地吁出了一口濁氣,心裡彷彿已經決定了什麼。陳勝自然不會知道老師的想法,尉繚的決定是盡快把陳勝培養成一個可以左右皇帝決定的良臣。以他現在在皇帝面前德高望重的身份地位,親自推薦過去的陳勝,皇帝自然不會隨意拋棄。
不過尉繚現在看來,陳勝雖有大才,可是卻對帝**事政治並不熟悉,對於官場裡面的種種波詭雲譎,也不深諳,陳勝年不過十五,就算得到皇帝的寵信也會成為眾矢之的,必然會遭到各方實力的打壓,以陳勝的經驗,怎麼可能會是那些手握重權的老狐狸們的對手?必須要狠狠磨礪兩年,再做計較。此刻心中正在暗想,如何能夠快些將陳勝鍛煉得成為一個武能安邦定國,文能治理天下的良才。
而在尉繚做出了決定之後,田鵬仿若也想通了心中的迷惑,掙扎著不顧身上傷口綻裂,「撲通」一聲,朝著尉繚的方向跪了下來,大聲說道:「請大師收田鵬為徒!田鵬願意鞍前馬後,侍奉大師,聆聽教誨!」田鵬聰明過人,聽了兩人的對答,早已經深知這師徒學識不凡,雖然不知道尉繚是否有何等聲望,可是他卻知道,以陳勝的才智,放在以往的七大戰國,以他的能力去遊說任何一個國家,都能夠獲得賞識,得以國士待遇。見到這樣的名師高徒,田鵬自然心嚮往之。
尉繚劍眉微蹙,完全想不到這田鵬竟然會對他有此等心思。陳勝連忙過去要扶起田鵬。可田鵬雖然有傷在身,可力氣卻還有些,竭力不讓陳勝將他扶起,掙扎之下,身上的傷口迸裂,鮮血又流了出來。
看到田鵬這副模樣,尉繚淡然一笑。他觀察過田鵬的面相,知道田鵬的命途坎坷,但卻和陳勝有相互扶持的命格,也有將田鵬納入膝下當個學生的意思。若不是先遇上陳勝,田鵬的聰慧也足以讓他心動的了。
「拜我師可以,但是當了我的學生,必須得發一個毒誓,你是否可以做得到?」尉繚笑瞇瞇地說道。
「只要恩師允許,別說一個,就算一百個也行!」田鵬見尉繚爽快應下,激動之餘,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一百個倒是不用,但是這一個誓言卻是不大容易做得到,你得好好考慮一下。我知道你的齊國貴胄之後,身懷重寶,試圖復辟,而我要你發的誓,卻是此生不得反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