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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月瞅著眼前的這個十二歲的少年,怎麼看他也不足十歲的模樣。想必是常年服食藥物的緣故使得他身形變弱不堪,臉上有著病態的蒼白,四肢無力。更可憐的是他的五臟六腑皆有餘毒,器官功能甚弱。可喜的是此子的智力似乎沒有問題,一言一行皆進退有度。毒雖然損傷了他的身體,卻沒讓他變成白癡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王丞相一直盯著顏月的臉,不願錯過皇后娘娘臉上任何一絲表情。雖然非常失禮和逾越,可此時的王丞相己然顧不得了。自從服了娘娘所給的清毒丸之後,皇上也賜了兩名美貌的女子給王丞相。可王丞相卻對再有子嗣已毫無信心,只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眼前兒子身上。
皇后娘娘臉上的憐惜王丞相看得分明,那憐惜扎痛了王丞相的眼,鼻中一酸,眼中己噙滿了淚水。更多更快章節請到。王丞相抬頭望向那高高的殿堂,待淚水褪去之後再將目光投在娘娘身上。這一次王丞相沒有錯過娘娘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那笑意讓王丞相心中激動難以自持,感覺中只差一點心臟便要跳出心腔似的。
"本宮想起一法,可以一試。"顏月微笑著道。這個孩子的病症於當年凌越塵倒是有幾分相似,想到當年的凌越塵,顏月的心中越發有了底氣。那時的凌越塵生命已然岌岌可危,自己尚且救得回來,何況這個孩子還沒到那燈盡油枯的地步。
"臣謝娘娘費心,臣肝腦塗地不足報娘娘天恩。臣……"王丞相激動之下又落淚了。
"行了,客套話無需多說。你這樣反倒使我煩躁。"眼見那王丞相誠惶誠恐地站起來侍立一邊,顏月這才對著那一直不言不語的王宏祖道:"王宏祖,驅毒的過程會很痛苦,你可能忍得?"
"回娘娘,宏祖不怕,宏祖忍得住。"小孩子抬起那蒼白的小臉認真地道,他的眼神中有著他這個年齡所不應該有的滄桑和堅強。
"那便這樣吧,宏祖留在本宮這裡用午膳,王丞相你回府中取些宏祖日食衣物再送過來,宏祖驅毒的時候你守在一邊。身為父親這個時候只有守兒子身邊才會放心。這半個月宏祖就留在本宮這裡吧。"顏月吩咐道,看著那王丞相激動不安地退下,邁過門檻時一個踉蹌差點趺倒,可他來不及整理衣冠匆匆離去。
顏月不禁失笑,卻也不禁感歎一個老父親的憐子情懷。回過頭來看向王宏祖,卻見他的目光深幽,讓人讀不懂他在想些什麼。可能察覺到顏月的目光,那孩子對著顏月一笑,笑中的滄桑讓顏月心中再度為之黯然。
因為多了一個孩子的緣故,顏月特意多囑咐丁香備了幾種孩子喜歡的萊式。而丁香出眾的廚藝確也讓那個孩子胃口大開。只是當那最後的湯放在孩子面前時,他本放於唇邊的湯匙當那頓了下來,眉峰略略皺起又很快舒展開來。第一時間更新
"娘娘,宏祖不怕疼,所以這湯宏祖可不可以不喝?"顏月聞言怔了一怔,抬頭看向丁香,丁香上前答道:"娘娘讓加的麻醉藥奴婢加在了湯裡。"
顏月再抬頭看向那王宏祖時己是一臉的詫異。這小子莫非久病成醫了?自己能聞味識藥那是因為從小生活在那堆藥草中,而這孩子居然也能聞藥知味?想到此顏月不禁好奇問道:「你知道這湯裡有什麼藥嗎?」
「回娘娘,宏祖只辯得出有羊躑躅、茉莉花根、當歸、菖蒲……」那王宏祖慢慢說來,只聽得顏月不禁瞪大了雙眼。不過這不足以說明這個孩子的嗅覺如何之強,也許是這個孩子知道麻醉藥的配方,聞到了其中的一味而猜出了其他草藥也皆有可能。想到此,顏月附在丁香的耳邊小聲交代了幾句。
「這樣,王宏祖,你也不要這般拘謹,只當平日裡和你身邊的人說話便可。我問你,你是如何辨得出這些草藥?」待丁香離開後,顏月這才笑著問道。
「回娘娘,宏祖自小時候起,見得最多的便是大夫,這麼多年吃下的湯藥估計比飯都要多。這麼多年陪伴宏祖最多的便是大夫,即便是宏祖跟前侍候的丫頭,也個個精通醫理,所以宏祖耳濡目染也懂得了不少,這一切皆因久病的緣故。」王宏祖依舊有禮地回道。
顏月不禁失笑,久病的緣故,很多人生病多年,不還是跟醫無緣嗎?天福宮藥材多的是,顏月隨口命依依愛愛等人每人各取十種拿到這膳食殿中,一一詢問。倒沒想到那王宏祖對每樣藥材皆能一一陣述,說得清清楚楚。顏月一時興起,接著考了他一些醫理用藥的問題,倒沒想到這小子答得都中規中矩,無一絲錯誤。
顏月越問越是詫異,眼前的這個小子比起自己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想到這孩子一定要醒著看自己如何清毒,當即臉一沉轉變話題問道:「你不願意喝下這麻醉劑,是僅僅不怕疼,還是有其他的緣故?」
「回娘娘,宏祖……」王宏祖臉一下漲得通紅,想了又想,突然立起撲通一聲跪下:「回娘娘,宏祖有私心,宏祖一是想永遠牢記這折磨了奴才12年的毒害,二是想知道娘娘用何方法驅毒。宏祖請娘娘恕罪!」
顏月再度看那王宏祖時,許是這些年被這些古人的思想給同化了,顏月的腦海裡居然閃過「偷師」兩字,只是這孩子才十二歲,真得會在醫學上有天賦嗎?丁香匆匆忙忙地回來了,手裡拿著紙和筆。顏月決定再考考這孩子,因此笑著道:「王宏祖,你起來,把這些年大夫給你用的方子寫給本宮看看。第一時間更新」
其實王宏祖這些年所用的方子顏月已從其身邊的大夫那裡一一查閱過,此時不過是借此再瞭解一下這孩子。而那王宏祖果然不凡,提起筆一會的功夫便寫下了七八個方子。
「你覺得這些方子有何相同點?有何不同點?又有何不足?」顏月翻看著隨口問道。
「回娘娘,這些方子相同點都是排毒養元的方子。不同點只是每個方子中所用的藥物不同。這所有的方子都存在一個共同的不足之處,便是自相矛盾。因為宏祖的病入內臟,大夫所開的方子都是以清毒為主的,可因為宏祖的內臟功能過於孱弱,所以這些方子中都加了扶助元氣滋補之藥,這樣一面排著一面養著,等於在做無用功。第一時間更新」王宏祖朗朗地地答道。
顏月倒沒想到這個小小少年能一眼看出方子中的問題,當即問道:「若依你來下方,如何?」
那少年倒不怯場,接過丁香手中的筆,刷刷地寫了出來。顏月心中倒有些期待,想當初自己給凌越塵治療用了三個藥方,並且輔以銀針護住幾大內臟。如今這個少年能寫出什麼方子,顏月想想都是好笑。很快地,那方子遞到了顏月的手中。
「娘娘,此方甚是凶險,宏祖的身邊人皆不敢用,但是宏祖願意一試。第一時間更新」那王宏祖寫完恭恭敬敬地交到了顏月的手中。顏月看著那方子都不禁愣住了。這是一副採用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方子,即先服下藥劑一,服藥者進入昏死狀態,這時服入第二劑藥,也就是純粹的驅毒藥。因為人在昏死狀態,內臟功能減弱,機體消耗也十分小,這樣驅毒時也能減輕對用藥者的損害。
「小小年級,過於大膽。此方只有在生死關頭別無他法時用,醫者本份治病救人,不能急功近利反倒傷了人性命。」顏月臉一寒當即訓斥道,訓斥完才想起對方只是一個孩子,而非一個醫者。
王宏祖這一嚇又跪了下來。顏月盯著那方子越想越覺可怕,這方子從醫理上說沒有什麼錯誤,可太過凶險,難怪沒有人敢用。這用不好便是要命的事。而眼前的這個孩子典型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此時不訓斥他,哪日他還真敢亂開方子亂用藥。
王丞相進入膳食殿時見到的正是這樣的場面,顏月一臉寒霜,王宏祖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不敢出聲。王丞相這一嚇當即魂丟了一半,當即也不問情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求道:「小兒年幼,是老夫教子無方,請皇后娘娘不要怪罪小兒,一切罪責由老臣承擔。」
顏月不禁好笑,也不理會那搞不清楚狀況的王丞相,依舊繃著臉嚴厲地對那王宏祖道:「如果你沒有把握救活一個人,永遠不要輕易下藥,記住了嗎?」
「宏祖謹記皇后娘娘教誨。」王宏祖認真地回完顏月的話後才低聲對其父親解釋了一下。王丞相這才明白自己弄錯了,一時之間老臉通紅。顏月也不理會那王丞相,當即命道:「丁香,把本宮今日要用的方子拿給王宏祖看,讓依依愛愛準備好湯藥。」
和當年同凌越塵的驅毒方式一樣,第一個方子屬輔導用藥,用泡澡的方法先把毒逼去一些;第二副方法是驅毒;第二個方子是保護內臟。那王宏祖初看方子時也有些驚疑不定,可卻不再出聲質疑。待顏月取出銀針封住經脈之時才面色震驚,眼見顏月隨著藥的走向用銀針護內臟時更是震懾之極,到第三副藥入口中,那少年強撐著最後一口勁祈求道:「請娘娘收宏祖為徒!」只是等不到顏月回答人已昏迷了過去。
王丞相不懂醫理,也看不懂其中奧妙,卻知道自己孩子身上的毒清了!這一來,折磨著王丞相十二年的痛苦終於減輕了一半。而結束治療後的顏月也是一身的汗水,瞧著那王丞相依舊狂喜失措的站在那裡,當即道:「你這孩子身體太虛弱,在本宮這裡住上些時日,本宮給他好好調理一番。你若想他,每日前來看望也可。」
王丞相再次跪下,此時說什麼也不能表達王丞相心中的感謝之情,王丞相想了半晌終於擲地有聲地道:「娘娘,從此之後,娘娘就是要老臣的項上人頭,老臣也絕無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