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戎城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再次回到那熟悉的大戎城,回到那曾經帶給顏月希望與痛苦的皇宮。走在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環境中,顏月有很長的時間都懷疑自己是在夢中。慕容炎回宮之後便在司空將軍等大臣們的陪同下直接到了勤政殿。而顏月則在小李子的陪同下入了後宮。對於慕容炎沒有陪自己,顏月雖然有那麼一絲的失落,卻還是選擇了理解。
現在的大戎皇宮和以前的大戎皇宮相比變了許多,有些宮殿拆了,卻又添置了許多的園子。以前顏月熟悉的場景也沒變,醫女所、膳食間、荷花池、釣魚亭、清心殿等都一如既往。而顏月住處就設在了天福宮,大戎朝歷屆皇后居住的地方。
身為皇后,身邊侍候的人又比當年當淑媛娘娘時多了幾乎兩倍。天福宮總官一人,掌事嬤嬤一人,一等宮女六人,二等宮女八人,三等宮女十人。那些人一個個自我介紹了一番,顏月起初還能記往一兩個人的名字,可到了最後顏月一個也沒記住他們的名字。那呼啦啦跪倒的一地的陣勢讓顏月再度生出了幾分的恐懼,從此之後自已再度成了被規矩束縛之人。
小李子此時方才宣讀了冊封的聖旨,聖旨的內容是冊封皇后,可顏月的身份卻由顏文忠將軍的女兒變成了司空將軍的義女,名字也由顏月變成了司空月。之前慕容炎也曾告知顏月,因為顏淑媛已然死去,不可能再活著回到這皇宮。而顏將軍也不可能再冒出個女兒,所以顏月進宮便需要一個假身份。為了不引起過多的爭議,以前凡是服侍過顏月之人,或見過顏月的老宮人,一律趕到其他地方。後宮之中的宮女公公們基本都換了新面孔。
顏月不計較什麼身份,也不計較當什麼皇后,只要兩人能在一起,那些名字又算什麼呢?何況司空將軍比起顏文忠,顏月倒覺得司空將軍的品行更值得尊敬些。小李子任務完成,臨走時再度把皇上交代的內容傳達了一下,說是欽天監的人觀察了天象,推算了日子,皇后冊封大典放在了中秋節最是合適。
小李子匆匆而去,顏月縱是想要打聽些什麼也說不出口。再瞅著眼前一大堆陌生的面孔,顏月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娘娘,這一路辛苦,要不要沐浴?」掌事許嬤嬤上前稟告道。這個嬤嬤皮膚呈暗黑,有種乾枯的樹皮那般感覺,嘴唇也似乎缺少水份一般。按理說這後宮的掌事嬤嬤一般儀表不凡,說話做事深淺有度。這個嬤嬤雖然長得一般,可此一提議倒正合顏月的心意,這重感冒一天,在那馬車裡渾渾噩噩地時睡時醒,此時還真想淋浴之後再睡個好覺。
一覺醒來己過了晚膳時分,許嬤嬤回稟說皇上已命公公傳來口諭,娘娘身體違和,這些日要多注意歇息。顏月聽了怔了片刻,想了又想,才隱隱明白這口諭中的含義。讓顏月好好歇息的意思應該是皇上這幾天不過來了,只是說得這般委婉,顏月聽著確實有些費勁。
許嬤嬤低聲地回稟是否用膳,顏月怔怔地點頭,腦海裡不禁琢磨此時的慕容炎會忙些什麼?那畢成功是否還陪在他的身側。想到此,顏月不禁迷茫。一桌子的菜擺了上來,也許是身體不舒服的原因,也許是心思重的因素,顏月沒有一絲吃的胃口。筷子舉了兩次,看著色澤誘人的萊入了口卻讓人有種難以下嚥的感覺。
大殿內一片安靜,眾宮人皆小心翼翼地侍立著,連大氣都不敢喘。誰都不知道這個新主子會是個什麼脾氣,更不知是什麼惹了娘娘不高興,以致於連晚膳都食不下嚥。一個小宮女不知是不是太過緊急,一聲咳嗽竟沒憋住,連忙用手臂掩嘴,卻換來更多的悶咳聲。這一次顏月的注意力方從那虛無飄渺的思緒中轉移出來。
"娘娘恕罪,奴婢昨曰裡受了點風寒,剛才沒憋住。驚擾了娘娘,請娘娘恕罪。"小宮女一邊說著一邊磕頭,眼淚己如傾盆大雨般落了下來。顏月眉頭皺起,不過是咳嗽了幾聲,用得著這般大驚小怪嗎。只是沒等顏月開口那許嬤嬤己大聲斥責道:"大膽丫頭,身體有恙還不主動請休,病氣若過了主子,陪上你全家人的腦袋也不夠!"
顏月眉頭再皺,顏月不在意那些規矩,可並不證明顏月不知道規矩。在宮中生活從醫女到主子,什麼樣的規矩顏月不知道。雖然這個小宮女在主子面前失儀有錯,可畢竟她不是故意為之。而這個許嬤嬤搶在主子面前說話,要知道能混到掌事嬤嬤的位置,決不會不懂這樣的規矩。這番行為便更有些欺主的嫌疑。
小宮女嚇得渾身顫抖,不停地磕著頭,由於用力過猛,額頭上已然滲出了血跡。那許嬤嬤見自己第一次搶在主子面前說話而沒有遭到斥責,尤其主子現在還是一副迷惑的樣子,不禁膽子又大了些,再次開口時聲音更大了些道:「歷公公,你還快讓人把這丫頭拖出去!」
顏月的目光看向那被許嬤嬤點了名的歷公公,此時的顏月倒有了幾分看戲的感覺。再次回宮,身邊沒有了莊嬤嬤、丁香那樣可以信任的人,今天這齣戲顏月正好可以看一看這身邊的人表現如何。這個許嬤嬤在自己第一天進宮便如此表現,也不知是被何人點撥而為。再瞧那被點名歷公公卻沒有任何的表現,甚至連頭都沒抬一下。眾人都在期待著接下來的劇情,可那歷公公卻沒有任何想參演的表現。而且,那宮女之中已有人向那許嬤嬤投去不滿的目光。
許嬤嬤似乎這才意識到了某種不妥,看向顏月時這才發現主子正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盯著自己,一時間許嬤嬤有些吃不準,主子這般表情究竟是什麼意思?於是許嬤嬤連忙笑著向顏月稟道:「主子這乍一進宮,可能不懂這宮中的規矩,這小丫頭眼中沒有主子,奴才幫主子教訓教訓她。」
顏月展顏一笑,若依顏月以往的性子早就一腳踢過去了,只是現在顏月不會了,越是這般浮淺的奴才越是成不了大事。想到此,顏月也不看那許嬤嬤,而是看著那顫抖中的小宮女道:「你抱恙在身侍候本宮,本宮又怎會怪你。一會回去吃些姜絲炒雞蛋,對你的咳嗽有好處。對了,就到膳食間去做吧,說是本宮的吩咐。」
「謝皇后娘娘!謝皇后娘娘!」小宮女再度用力磕著頭謝恩,這才一步一步地退出了大殿。
眾宮人面面相覷,想不到主子突然如此仁慈,不僅沒有怪那宮女,還賞了一份膳食。就連那許嬤嬤也詫異之極,腆著臉說道:「皇后娘娘真是菩薩心腸……」
顏月沒容她說下去,直接打斷她道:「本宮瞧許嬤嬤皮膚、嘴巴、眼睛、咽喉發乾,還有著舌紅無苔,痰液粘稠的症狀,據本宮猜測許嬤嬤偶爾還會怕光和視線模糊的現象,不知本宮所說可對?」
顏月慢慢地說著,那許嬤嬤越聽越是心驚,聽到最後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連連點頭道:「娘娘所說甚是,老奴是有著娘娘所說的這些症狀,老奴私下時也找了醫女,央求太醫給瞧過,可都瞧不出任何不妥,敢問娘娘老奴這是怎麼了?」
顏月的面色變得慎重起來,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許嬤嬤,此病由於先天不足,後天失養,血虛風燥,營衛失和所致。若不及時治療,結果會十分可怕。你現還只是偶爾視線模糊,可也許過不了多久,嬤嬤的眼睛………」
顏月的聲音頓了下來,可那話中的意思誰都能猜得出來。那許嬤嬤向著顏月用力地磕下頭,一下一下又一下,大聲地乞求道:「請娘娘告訴奴婢如何治療,此恩此德,奴才永世不忘!若娘娘有用的著奴婢的地方,奴婢萬死不辭。」
顏月再度笑了,只不過是治一個病罷了,難不成這個許嬤嬤真能變得如此忠心?可能嗎?不過,借此教訓一下這個奴才便可。顏月慢慢地道:「本宮會給你配一些藥,每天一次,先堅持吃一個月再看。這一個月裡,要多飲開水,多喝蔬菜和水果,多吃胡蘿蔔豬肝紅棗,忌食辛辣刺激性食物,不可洗熱水澡。」
那許嬤嬤認真地聽著,頭再度重重地磕在地上,起身時神態中再也沒有了對顏月的不敬。而大殿中侍候的一干奴才此時個個滿臉喜色,想不到自家的主子如此有本事,對奴才又是如此的關照。那歷公公跪下懇求道:「皇后娘娘,老奴……老奴……」
顏月笑著點了點頭,那歷公公才接著說了下去:「稟皇后娘娘,老奴一到晚上便睡不著覺,這情況已然有半年光景,老奴實在沒有辦法,每天只能強撐到午後歇息半個時辰。」
顏月慢慢地招手命那歷公公來到近處,再度細細審視了他一番,才道:「本宮教你一法,每晚睡覺之前,用手敲打大腿兩側的膽經各一百下,感覺到大腿外側的膽經發麻發熱便可。只是此法子時之後切不可用。你堅持一個星期看看見效果如何,如果不行本宮再給你開藥。」
「謝皇后娘娘……」歷公公磕頭謝恩。一時間殿內的奴才們全部躍躍欲試,顏月卻覺疲倦,眼神不由掠向那正恭敬侍立一側的許嬤嬤,那許嬤嬤也甚有些眼色,當即大聲道:「娘娘第一天進宮,我等奴才沒有好好侍候皇后,還勞皇后娘娘為奴才們勞心勞神,真是該死。現在還是請娘娘早些歇息吧!」
眾奴才這才恭敬退下,顏月滿意微笑,今天進駐這天福宮的第一天,顏月自我感覺表現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