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那小院很遠便聽到那淒慘的哭聲傳來,老人一口一聲「兒呀醫女狂妃:邪皇,洞房見!!肉呀!」地叫著,女人則不停地嗚咽著哭泣著。院子裡裡外外三三兩兩地站著鄰人,有的在勸著老人與那年輕女子,有的在商量著如何準備後事,唯有那兩個年幼的孩子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顧著在地上撿著石子玩。
「各位讓一讓,這是從沐陽城來的神醫,聽到你們院子裡有哭聲,也知道了你們家有人從高處跌下,神醫特意來瞧瞧有沒有救。」顏月只顧往裡走著,跟在後面的侍衛卻在慕容炎的示意下高聲地宣道。那侍衛本高聲音高亢,這又加了一些內力在其中,因此那說出的話倒還還著一絲共鳴,真有種天外來客般的感覺。
小院內外人人豎起了耳朵,沐陽神醫的大名早已聞名整個映雪城,傳說中那神醫就是一個不滿雙十的女娃兒,和眼前的這個女子倒是有幾分相像。而這位神醫身後緊跟著那個男人更是冷俊非常,美到了極點,也冷到了極點,他淡淡打過眾人的眸子,帶著那種骨子裡就透露出來的冷意與霸氣,只那一眼便讓眾人不敢靠近。
侍衛的大聲介紹讓小院內外之人明白了顏月的身份,而顏月身後站立的慕容炎卻讓人不敢懷疑顏月的身份。倒是那傷者的老母親最先反應地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淚地哭道:「求求神醫姑娘,救救我兒,救救我兒吧。」
顏月最不喜這種哭得死去活來、求得淒淒切切的樣子,這一次沒等顏月開口,慕容炎已然冷冷地道:「不要多話,快瞧瞧傷者吧。」顏月真沒想到,慕容炎這氣勢不僅在朝中對那些大臣有用,就是對這等普普通通的老婆子也有作用。在慕容炎冰冷的聲音下,那老婆子的哭聲戛然而止,很快有一個人走了上來,弓著腰把顏月等人引到那傷者的床前。
躺在床榻之上的男子大約四十餘歲,一臉的慘白,呼吸急而促,顯然是聽到了剛才院中的聲音,見到顏月進屋張口想要說什麼,可卻發出了一連串的咳嗽,這咳嗽更是震痛了傷口,疼得那漢子臉上的一臉的汗水。
「你不要說話,我問你問題時只要眨眼或用手勢表示便可以。」顏月直接阻止了他想說話的念頭,很快地瞭解了一下傷情。病人左側胸廓輕微塌陷,胸骨上段及左側肋骨壓痛明顯,可觸及骨擦感,左側呼吸運動度減弱,雙肺野呼吸音粗,心律齊。診斷為閉合性胸部外傷,胸骨骨折、胸骨後血腫、左側多發肋骨骨折。
如果在二十一世紀,這樣的傷情先要給予胸廓加壓包紮、吸氧、預防感染、止血等常規對症治療後,患者病情基本趨於穩定,排除手術禁忌症後在全麻下行胸骨並多發肋骨骨折切開復位記憶合金環抱接骨器內固定術。而這樣的傷在醫療條件相差的古代,確實是件要命的事。別說麻醉了,就連那胸骨固定用的工具也沒有。
「慕容炎,我把需要的工具以及藥材寫在紙上,你派人用最快的速度去找完顏蕭,告訴他急等著救命用。」顏月想到了完顏蕭,此時救命要緊,而有些工具,包括麻醉藥說不定皇宮的御藥房裡也會有,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拿到這些東西,只能找完顏蕭。接著顏月又命那剩下的另一個侍衛快些找人燒些開水,以備消毒。
顏月沒有注意到慕容炎的臉色早已是一片鐵青,從顏月脫去那躺在床榻上漢子的衣衫開始檢查的時候,慕容炎已然氣惱。想到顏月每天都要同不同的男人打交道,還有著這些雖然不算是親密卻又完全可以算上肌膚之親的舉止,慕容炎心中越發得難受。而最後又聽到她提到完顏蕭,慕容炎已然氣惱萬分。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易,慕容炎那大男子主義以及那醋勁即使是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也不曾改變。不過慕容炎也有進步了,雖然氣惱,可慕容炎卻只是本著臉看著,不言不發立在那裡。
而顏月在那個侍衛拿走紙條之後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患者身上醫女狂妃:邪皇,洞房見!。先是進行簡單的護理,接著全部心思都用在琢磨著在現行的手術條件下,如何手術才能更低地減少風險,琢磨著術後如何才能最快最好得恢復。想清了後顏月認真地道:「慕容炎,今天你擔任我的助手,把我需要的東西及時地遞到。」
慕容炎愕然了半晌,沒想到顏月居然交給自己一個這樣的任務,想要說不,可瞧著顏月的臉色那般的認真,那張開的嘴又閉了起來,只是略略地點了點頭。
很快的完顏蕭那廂已將顏月所需要東西全部送來,速度之快讓人詫異,而讓顏月更為滿意的是他不僅送來了顏月紙上所列的藥材和工具,還送來了顏月診病時習慣穿的白大褂子和碩大的夜明珠。顏月不由微笑,這完顏蕭確實心思細膩,夜明珠可以照明,這白大褂子更是顏月所需,因此顏月很快地穿上。慕容炎瞧著再度氣惱,那個完顏蕭雖然沒有露面,卻依舊討得了顏月的歡心。而自己呢?慕容炎決定下一步好好表現,當好顏月的助手。
「麻醉藥、木板、繃帶……」一句句的命令,慕容炎本就絕頂聰明,雖然和顏月第一次配合,卻配合得相當默契。當慕容炎閒站在一邊的時候,目光一直牢牢地鎖在顏月的身上。不可否認,這樣認真專注的顏月有著慕容炎從沒發現的一種美,剛才還厭惡她的手碰到別的男人肌膚,可現在慕容炎卻覺得那動作也有著一種神聖之感,神聖到忘了她的手底下觸摸的是一個男人。
「擦汗!」顏月大聲地命令道,慕容炎這才發現自己走神了,臉竟一下臉了。當時顏月說要當助手的時候可沒說有擦汗這一條,慕容炎著急地掏出自己的帕子急急地給顏月擦了汗。因為動作有些急了,手指就那般不小心地碰到了她的臉,晶瑩如雪,潤滑如玉,那感覺如一股電流般一瞬間流遍了全身。慕容炎退下之後,那手都是一直緊緊攥著,那異樣的感覺一直保留在手指的肌膚上。讓慕容炎一直等到手術完全結束才回過了神。
「病人不會有生命危險了,你們放心吧。不過從今天開始,病人要臥床休息,不要活動的,以免骨關節的錯位。飲食上多吃骨頭、肉蛋類、大豆製品,動物肝臟、綠色蔬菜……我明天會再來看一下情況。」顏月細細地交代著病人的護理要點,又吩咐慕容炎給他們家丟些銀子。那傷者的老母親和妻子沒想到神醫姑娘真得把自己家親人命救了回來,不僅沒要一分錢好處,還要給自己錢,這是多大的恩惠呀,兩個女人拉著孩子再度跪在地上叩謝不已。
走出屋子的時候已是正午,小院裡圍滿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當聽說那男人已被救活之後,居然不約而同地響起了雷聞般的掌聲。更有年長者不由自主地跪地拜謝。這樣的情景顏月見得太多太多,倒是慕容炎一陣陣的心神恍惚。
陽光燦爛,身邊嬌小的人兒不知為何變得那般的莊嚴高大,她唇角略念的笑意也是那麼的聖潔。慕容炎突然感受了顏月心中的驕傲與自豪,她愛這個職業,因為她太喜歡那種救人的感覺了!看著一個個病患在手底下好起來,沒有什麼比這更讓人幸福了。
走出小院,顏月再度色變,都怪開始時那個侍衛說出了神醫姑娘的身份,這半個上午一傳十,十傳百,小院外不知何時也是人山人海,讓顏月想起了二十一世紀當紅明星出場時被那萬千粉絲圍觀的場景,想不到自己一個醫者居然也會有這麼多的崇拜者。顏月喜悅的同時卻苦惱了,被這些人圍著跟看珍奇動物似的,還真是不舒服。
「慕容炎,帶我離開吧!」顏月突然開口道,此刻唯有借助慕容炎的輕功了。慕容炎一臉的笑意,伸手攬過那柔軟的腰身,低聲笑道:「為神醫效勞那是我的榮幸!」淺笑之間,顏月已是騰空而起,在眾人驚訝的叫聲中翩翩離去。
「你今兒這助手當得不錯。」顏月心情大好,想想這慕容炎怎麼說也是一國之君吧,居然被自己使喚得拿東拿西毫無怨言,當即表揚道。
「只要你願意,以後我一直就是你的助手。」他再度笑著在耳畔道。明知道這只是說笑,可如此耳鬢廝磨,顏月心中只覺一股異樣。再看那張俊美得人神共憤的臉不覺心神一蕩。他的俊美顏月一直深知,可此次相遇以來卻一直沒有好好地看看他,此時看他的側面,只覺那平時冷峻的線條全部化成溫柔俊朗。只是那微瞇的鳳眼卻讓顏月猛然心神一傷。他的眼角有著那麼幾條細細的紋路,那是以前顏月在大戎宮裡時沒有的。此時再看他的笑容,突然看到了一種超乎他年齡的滄桑。
這般滄桑是因為我嗎?在身邊時不懂珍惜,百般傷害,失去後方知自己所要的是什麼嗎?只是現在他真得懂愛了嗎?他的愛真的不會再變成又一次的傷害嗎?顏月凝視著那俊美的容顏陷入了沉默,風聲在耳畔吹過,如果人生真得只停留在這一刻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