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殿亂成一團,御醫來了又走,侍衛們進了又出,這般直鬧到午膳時分,御膳房的人候在大殿之外卻不敢踏入內殿一步醫女狂妃:邪皇,洞房見!。一會的功夫,兩大事件便傳遍皇宮的每個角落,一是神醫落水,二是皇上中毒。皇后帶著公主們匆匆而來卻被擋在殿外,王爺帶著侍衛匆匆而入,一會的功夫卻又匆匆離去。眾人猜測王爺必是急著為皇上尋醫問藥而去,一時之間皇宮空氣再度緊張。
皇上的寢宮無人敢隨意進出,那荷花池邊卻圍滿形形**各色人等,懂水性的侍衛們幾乎都入了水,一會的功夫果然有所收穫,先是摸上來一個死了不知多時的小太監,眾人認出正是半個月前某宮走失的公公。接著又撈出了一個才死去不久的小宮女,還有一個已腐爛的老嬤嬤……每一次撈出人之後都能聽到岸上發出驚呼聲,一次次打撈結果都帶來一陣陣連鎖反應,可眾侍衛把那十米以內的水區摸了個遍,卻沒有找到那神醫姑娘的蹤跡。
沈淑妃坐在那奴才們搬來的軟榻之上,氣定神閒地指揮著,陽光下她素錦長裾逶迤於地,人似雪砌,貌若凝瓊。皇宮之中最不缺的便是美人,這淑妃娘娘美則美矣,更關鍵的是她總能抓住皇上的心,這些年皇宮之中得寵的妃嬪之中,時間有長有短,短不過數周,據說當年的柳美人以美色迷得皇上連續一周臨幸,可一周之後卻棄如敝履。而受寵時間之長當數這沈淑妃,從美人平平穩穩冊封貴妃,每一次的冊封還甚得人心,時到今日,誰還能記得她那卑微的出身。
「時辰過去了這麼久,估計那神醫姑娘已被衝入了深水區,很難打撈。」一個貌似首領的侍衛回稟著一直坐在岸邊指揮的沈淑妃。沈淑妃沉默了半晌,抬頭又看了看那已然有些偏移的太陽,這才淡淡地吩咐道:「讓所有侍衛歇息去吧,本宮會稟告皇上,今日下水的奴才全部有賞。」
眾人慢慢散去,沈淑淑這才拖曳著長長的輕紗匆匆向著皇上寢宮而去。她一路行來,一路上宮人侍衛跪倒一地,在皇宮之中誰人不知這是皇上最寵愛的淑妃娘娘,是這映雪國後宮之中除了皇后之外最有權勢的女人。
厲公公遠遠望見那美麗的身影時已垂下頭來,直待淑妃娘娘來到近側才慌忙迎了上去,恭敬地道:「奴才給娘娘請安了!皇上聽說神醫姑娘出事後心急如焚,只是皇上這邊出了點小事,沒能趕過去。皇上說了娘娘若是來了無需通傳,直接進去便可以了!」
沈淑妃腳步頓了一頓,瞅著厲公公目露疑惑,眉峰挑起,喃喃細語般低聲道:「皇上這邊出了點小事?」厲公公頭再度垂下,那沈淑妃的手略一抬起,身後早有淑妃宮裡的掌事姑姑走上前來,在厲公公頭還沒有完全垂下去時,那掌事姑姑已把一樣東西塞進了厲公公的手裡。厲公公很快地抬起頭來,只是此次很快地把這內殿中發生毒蜘蛛事件說了一遍,就連王爺來了之後又急匆匆離去之事也說了,只聽得淑妃娘娘花容失色,兩手捧心。聲音也顫抖起來:「厲公公,皇上他……他究竟怎麼樣了?」
厲公公再次低聲把結果追述了一遍,淑妃娘娘的臉色才略略好轉些,這才緩緩邁步向著內殿而去。只剩下厲公公垂首立在原地,盯著手裡的銀票,唇角露出不知意味的笑意。
內殿之中,皇上完顏明正靠在那錦榻之上,玄色繡金龍外袍披在肩上,底下白綾單衣似雪,雙腿被蓋於那錦被之下。此時的皇上正雙眉緊皺,一副憂心沖沖的樣子,就連淑妃娘娘進了內殿也毫無所覺。
「皇上,臣妾無能,臣妾失職……」淑妃娘娘撲通一聲跪倒在床榻之前,剛說完這兩句眼淚已如珠子一般地滴落下來,這般梨花帶雨的模樣使她那嬌美的容顏更加的美,就連一邊的內侍聽著那可憐兮兮的聲音也禁不住心生憐惜。
錦榻之上的完顏明似乎一驚,猛地抬頭盯著那跪在地上的淑妃娘娘,一時間唇也顫了,手也抖了,聲音更如那棉絮般斷斷續續:「媚兒,是不是顏姑娘她,顏姑娘她有什麼不好?」
淑妃娘娘拉住了皇上那有些顫抖的雙手,快速地回道:「臣妾的辛夷宮離那荷花池最近,自聽到顏姑娘她落水的消息之後,臣妾便心慌地趕往荷花池,命所有懂得水性的侍衛合部下水打撈,可臣妾把那荷花池十米水區幾乎翻了個底朝天,倒是打探上來幾具屍體,只瞧著也不像是顏姑娘。臣妾想顏姑娘是不是真是那天上神女,要不怎地落了水連個人影也沒有了?」
淑妃娘娘這一次說完張大淚眼望著皇上完顏明,皇上的臉色有那麼片刻的錯愕,似乎在琢磨著沈淑妃的話語,在皇上怔怔然時,沈淑妃又接著道:「治療瘟疫,化水為冰,起死回生……這些事情一個普通的姑娘哪裡能做得到,正是皇上勤政愛民福澤天下,映雪國長治久安國富民強,才引得仙人一再眷顧,這是皇上之福,是映雪國之大幸。」
完顏明的臉色一時之間似喜似憂,目光一會停留在那沈淑妃的臉上,一會停留在自己那被蓋於錦被之下的腿上醫女狂妃:邪皇,洞房見!。半晌之後方才慢慢地道:「果然淑妃最是聰慧,仙人助我子民驅逐瘟疫,又救得朕起死回生,這番眷顧已屬難得,雖然朕又被那毒蜘蛛所咬,可幸有仙人留下藥丸壓製毒發,朕應該知足了,朕應該感謝上蒼如此眷顧!」
完顏明越說越是激動,聲音也越來越是高亢。淑妃娘娘的聲卻越說越小:「臣妾不知如何拜謝神醫如此眷顧皇上,眷顧映雪國,所以在那荷花池邊為備了薄酒,也算送了那顏姑娘映雪國一行。」此話卻是一下點醒了完顏明,當即手一揚,一內侍便立於錦榻之前,完顏明命道:「速去備酒,朕要在這裡送送顏姑娘。」
「不如讓奴才們再備些膳食,臣妾想皇上一定心中憂慮,到現在沒有用膳,不若臣妾在這陪皇上用點。」淑妃娘娘低語道,完顏明當即朗聲笑道:「聽愛妃所言,朕倒真覺得腹中飢餓,就讓御膳房把午膳擺上吧。」
一會的功夫,那擺滿了膳食美酒的案幾便放在了完顏明錦榻的跟前。完顏明心中煩惱,把所有的奴才都驅於殿外,吩咐沒有宣召不得入殿,殿內只留沈淑妃侍候。沈淑妃確是善解人意,一言不發地侍候在側,纖纖玉手斟滿美酒遞到完顏明的面前,完顏明表情肅然舉起手中酒杯慢慢傾於面前盤中,如是者三。
沈淑妃慢慢地斟了第四杯酒遞到了皇上的手中,完顏明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也許此刻只有酒才能真正解了完顏明的煩憂,仰頭之間,一杯酒已下肚。沈淑妃那廂已挑了皇上最愛吃的菜放於皇上面前,可完顏明卻搶過面前的酒壺自斟自飲起來。
一杯兩杯三四杯……只眨眼的功夫那半壺酒便已全部入了完顏明的腹中。原來立在一側的沈淑妃早已坐了下來,一言不發地盯著皇上的一舉一動,盯著完顏明的臉上黑氣越過越盛,直至又一杯酒尚未下肚,卻撲的吐出一口血來。只是那血噴在那膳食的案几上,卻已呈黑色。
「皇上,皇上,你不知道嗎?這中了毒蜘蛛之毒不能飲酒,你原本靠那神醫姑娘的藥封住了毒性,可這酒一刺激那毒便全部發作起來,此時就是那神醫姑娘從荷花池底活過來,也救不活你了。」沈淑妃輕聲地道,聲音輕快又帶些喜悅之情。
完顏月顯然也被那一口黑血嚇得呆了,或者是那腹中疼痛難忍,指著沈淑妃顫抖地開口:「沈媚兒,原來一直都是你在害朕,是你換了朕的藥丸,是你在朕的龍靴裡放入了毒蜘蛛……朕一向對你不薄,為何你會如此待朕?」
「皇上待臣妾是不薄,皇上誅了臣妾的九族,將臣妾一家男兒全部人頭割下懸於城門示眾,家中女子一律充當官妓,皇上是待臣妾不薄呀!可皇上想不到吧,臣妾居然沒有當了官妓,反而當了皇上的枕邊人。皇上,你就是萬死也不可贖當年之罪,你一次死不成,臣妾就再害你一次,這些年臣妾忍得好辛苦呀!」沈淑妃一臉的獰笑,眼中閃著奢血的光芒。
如此美麗的人卻有如此狠毒的一面,完顏明似乎一時忘記了腹痛,詫異地道:「朕記得本朝立國以來,處以誅九族之罪的只有一家,本朝王丞相。朕記得當年王丞相勾結朝中大臣謀反起兵包圍皇宮,幸得朕早已獲得消息,這才擒拿了那老匹夫,只是朕不知道,王家居然逃走了你一個,還被人送進了宮。」
「你現在知道已經晚了,不僅你會死,你的弟弟完顏蕭也會死,你的公主們全部都會死。知道你為什麼沒有皇兒嗎?知道你當年那般難得的皇子為何會死嗎?因為這一切都是臣妾所為。最終你的皇位不保,家人不保,臣妾提前告訴你,也好讓你死不瞑目!」沈淑妃狂笑了起來,彷彿看到了最期盼的一幕。而那一直坐於錦榻之上的完顏明卻突然坐了起來,一把抓住沈淑妃的雙手,森森冷冷地問道:「沈媚兒,告訴朕,是誰在幕後幫助你,當年你父親要幫的又是誰?」
沈淑妃只覺手一痛,想要用力掙脫卻使不出勁來,驚愕盯著完顏明圓瞪的雙目,突然覺出有幾分的不對勁來。而那廂完顏明依舊逼問著:「告訴朕,他是誰?」淑妃卻已渾身顫抖,臉上血色盡無,顫著聲地問道:「你的毒,你的毒沒有發作?」
完顏明一個巴掌用力扇到了沈淑妃的臉上,只把得沈淑妃一個趔趄跌倒在地,倚到了牆邊,唇角鼻下都流出血來。這才答道:「你這賤人,真是自作聰明!朕今日先讓你不得好死!告訴你,顏姑娘根本沒有死,朕身上的毒早已被顏姑娘解了,顏姑娘還給了朕另一種藥,吃下這後可與這毒蜘蛛毒發相似,想不到你這賤人果然上了當。」
沈淑妃猶然不信地盯著完顏明,待親眼看到完顏明的毫髮無傷地站立起來,突然發出歇斯底里般的狂笑,在完顏明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用力將頭撞向身側的牆,此勁之大整個頭部都塌陷了下來。完顏明憤恨地盯著那倒在地上的女人,大聲命道:「把這個女人送到執刑司,盡力救活,朕要她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