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月沒想到把那小夥計斷了的骨頭接好之後,身後又傳來怯怯的乞求聲:"還有一個人被刀砍傷了,剛上了金創藥,可一直止不住血。煩請姑娘幫忙看看吧!"這倒好,出門遊玩倒變成出門行醫了!顏月倒無所謂,而雷振天和雷振雨見慣了所以也不驚奇,只有完顏蕭的臉陰雲密佈,彷彿隨時會打雷下雨一般。
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年依舊強撐著勁站著,瞧那稚氣的模樣頂多也就十二三歲,一條腿的褲子上己是血跡斑斑。縱是如此,卻連顏月來到面前他依然扭著頭一聲不吭,看來這個少年本人倒不想讓眼前的這個小女子給自己診治。
"把褲子脫了,我看一下。"顏月有些著急,瞧這少年的樣子應該出了不少血。只是這句話一出,少年蒼白的臉一下變得通紅,一把拉住身邊人便想離去,只可惜身邊的人沒動,自己也沒勁走動。顏月一見竟不由得笑了:"你都敢來逛妓院找找姑娘了,怎麼連褲子反而不敢脫了。"圍觀之人轟笑出聲。那少年身邊的老奴連忙上前稟道:"這是剛才被抓走的劉官爺的弟弟,其兄長說要帶著弟弟出門長長見識,誰知就給帶到了這金鳳閣來,而剛才一頓打殺,這少年嚇得傻站在那裡,這才被刀砍到了腿上。"
顏月不禁想起那句千古名言,上樑不正下樑歪。想長見識居然到這種地方,這麼個少年若是今晚沒出現這樣的事,說不定以後也會成為這金鳳閣的常客吧。想到此顏月回頭附在雷振天耳邊小聲地交代了幾句,這才回過頭道:"我雖然沒看到這位病患的傷,但我知道他命必不久也。"
少年大驚失色,眾人也震憾無比。不過是刀傷流血不止,怎麼可能連命都要沒。唯有完顏蕭、李劍、雷振雨等聽到了剛才顏月附在雷振天耳畔所說的話,知道顏月此言必有顏月的道理,因此只一邊好笑的看著。那少年結結巴巴地反駁道:"你騙人,我不怕。"雖然口中說不怕,可聲音己然明顯地顫抖。
"你若不信,可以用手按著肚臍眼上方一寸的位置,再深吸口氣試試。"顏月好笑地問道,那少年雖然遲疑,手已慢慢按向顏月所說的位置,用力一按再長吸了口氣,只疼得"唉喲"一聲叫了出來,人已站立不穩跌倒在地,這一下那傷腿更加得疼痛,一時間臉上的汗水混著淚水一起流了出來。這一來不僅那少年信了,就連那圍觀的人也都信了七八分。
「想知道你為何命不久矣嗎?」顏月微笑著問道,少年痛苦地點頭。
「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澹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夫學須靜也,才須學也,非學無以廣才,非志無以成學。淫慢則不能勵精,險躁則不能治性。膽欲大,心欲小;智欲圓,行欲方。大志非才不就,大才非學不成。這些你都做到了什麼?」顏月慢慢地道,把那諸葛亮的誡子書和那鄭曉的家書內容混在一起,反正這個時代也沒人聽說過。顏月的目的只有一個,趁機教導一下這個少年做人求學處事的道理。這番拽文能聽懂的無不點頭讚歎,而那完顏蕭更是聽得出了神,想不到華瀟不僅醫術高明,還出口成章,才學廣博。
「我,我,我一樣都沒做到……所以是上天罰我,早知如此,當初我一定聽從父親的教導……」少年痛哭流涕,等那少年略略平靜之後顏月接著言道:「不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如果本姑娘今天救了你,而且保證你的腿毫髮無傷,你能不能從此改過自新,做一個無愧於父母,無愧於天地的好男兒?」
「我劉志濤對天發誓,他日必做一個無愧於天地的好男兒,若違此誓,天誅地滅。」良久之後,那少年抬起蒼白的臉,鏗鏘有力地發誓道。完顏蕭突然之間熱血沸騰,原來這位華姑娘她不僅僅做到了救病治人,還真正做到了拯救他人的靈魂。她教導這個孩子的話語即便是那朝中鴻儒,翰林學究也不過如此。完顏蕭突然下定了一個決心,這個決定讓完顏蕭整個人都為之興奮了起來。
而此時的那個少年已然成了一個最配合的患者,在身邊老奴的服侍下脫下了褲子,露出了那被刀砍傷的腿。少年大腿外側跨骨下約八厘米受刀傷,長約六厘米,如果這樣的傷口放在現代只要清創縫針再打一針破傷風便可,可惜來這古代一切都得就簡,好在此時那雷振天已然按顏月的要求取來了醫藥箱。
「我先給你清理傷口,痛的話就喊出來。不過一會麻藥起了作用就不疼了。」顏月一邊取出一瓶生理鹽水,一邊叮囑道。因為前者往傷口撒上了厚厚的一層金創藥,顏月不得不扒開傷口細細地一遍一遍地沖洗,那少年其間痛得幾乎虛脫,卻咬住了衣袖,硬是沒發出一聲來。這個少年的意志倒也讓人不敢小瞧,清理完畢,顏月也不由誇道:「剛才表現不錯,如果繼續表現,姐姐我還真相信你會成為一個無愧於天地的男兒。」
而接下來縫合倒是方便得多,因為此時麻藥已有了作用,少年也感覺不到疼痛。眾人只見眼前銀針翻飛,一會的功夫已然全部搞定。完顏蕭怔怔地瞧著,雖然那傷者身上血跡斑斑,雖然那縫針的女人一臉的汗水,衣服也弄得髒兮兮,落在完顏蕭的眼中卻是那般得美。
「回家之後臥床休息,飲食禁用辛辣油膩,宜清淡,一個星期後拆線,記住前半個月內傷口不可沾水,小心感染。我再給你配些藥,回去吃了,一個星期後到寶雲軒找我便可。」顏月再細細地交代著,只是這句話一出,有反應過的人已一下叫了出來:「寶雲軒,那是治療重症瘟疫的地方,這位大夫一定是神醫華姑娘了!」
而接著顏月被嚇往了,因為圍觀的人之中除了自己這方的幾人,其他的人竟都齊刷刷地跪了下來。一個老頭帶著哭腔喊道:「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呀,華大夫就是那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沒有華大夫,小的一定五口如今都沒了命呀!」
而其他人也紛紛你一言我一語開始了感恩表述,什麼謝謝華神醫生救了我家的兒子,謝謝華神醫救了我家老頭子………顏月起初還一再說那是自己應該做的事,請大家不要客氣,後來才知說什麼也阻擋不了那些人的感謝之情,最後是在雷振天雷振雨等人的幫助下方才逃離了那感恩之所。
顏月逃走了,沒有注意到那叫劉志濤的少年注意自己的眼神是那般的崇拜與景仰。顏月更沒有想到,第二天那些善良的民眾根據記憶中的模樣將顏月的形象描繪了出來,有的掛在了家的正殿之上,有的供在佛堂……真把顏月當成了仙來供著。
只是這夜市眾人再也沒有心思逛下去,更何況經這番折騰,顏月早已疲憊不堪。好在回去的路上沒走幾步,便迎來了一輛華麗麗的馬車。完顏蕭招呼顏月上了車,那雷振天與雷振雨也想上車,一則人家王爺沒有招呼,二則那車內的空間是有些擁擠,於是雷振天兄弟兩人與那李劍就在馬車後不遠不近地跟著。
「華姑娘,本王已將淋陽城治療瘟疫之事上報當今聖上,聖上言姑娘此舉可於馳騁疆場戰功赫赫的功臣相類,請姑娘前往映雪城一遊。另外聖上有意想將表彰姑娘此次的義行以慰勞書的行式發到姑娘府上所在的地方官衙,只是不知姑娘府上在哪?」完顏蕭慢慢地說著,一邊不忘細細打量對面女子的臉色。皇上的意思是想好好地賞賜一番,可直覺告訴完顏蕭眼前的這位姑娘一定視那些賞賜如糞土,所以完顏蕭把去映雪城領賞改成了去映雪城一遊。雖然這車內的光線昏暗無比,可完顏蕭卻清楚地看出眼前的姑娘對自己剛才所云根本無動於衷。
「華瀟謝皇上,謝王爺,只是這些都是我醫者本份,那些虛禮就算了吧。而且這邊事已差不多,我近日就要回家了。」顏月說完還毫無形象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顏月已經在強忍著睏意,若是眼前的這個人換成了雷振天或小院中的其他人,顏月估計早已閉上眼睛睡去。
完顏蕭果然很自覺地閉上了嘴巴,好在一會的功夫便回到了寶雲軒。完顏蕭與李劍等人將顏月送到了小院的門口,又一再交代服侍的丫頭好好侍候主子沐浴歇息,眾人這才離去。
夜市之行讓顏月萌發逃走之意,只是手頭上的事還有幾件,一件便是完顏蕭背上的老傷按摩針灸治療問題,一件便是今晚那叫劉志濤七天之後的拆線問題。拆線按摩倒不是難題,只是那針灸治療必須有一定的專業知識,顏月想來想去最終想到了一個人,王爺完顏蕭身邊的喬御醫,也是當初因為瘟疫之事第一個不相信顏月的人。但這些日子以來,這個喬御醫對顏月的態度簡直是天壤之別,每每有空總會到這寶雲軒裡轉悠,瞧著顏月診脈,瞧著顏月治療……顏月當然知道他所來為何,一個目的而已——學習醫術。
此人雖然有些高傲偏頗,但畢竟有一身的醫術,且因為生活在這個時代。因此,這個時候顏月選擇授藝的不二人選便定成了他,顏月決定第二天便將此事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