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起程之後旅程一片寧靜,白天行路,夜晚住宿。顏月每天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研究那毒物之上,偶有心得便心花怒放。對即將到來的「以人易城」反倒不甚在意,更對父親顏文忠及妹妹顏沁的作為絲毫不放在心上。芙城越來越近,護送顏月的侍衛也每日遞增,就連所住的地方官衙也都新增了許多的兵力。顏月卻依然每日無知無覺地攻讀著那毒書。倒只有那楊之坊每天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不知在謀算著什麼。
「公主,前面有一截山路,可能會有些顛簸。」貼身侍候的丫頭小心地稟告著。顏月應了一聲,抬眼打量著那小丫頭時不禁流露出一絲的笑意。這兩個丫頭原本不敢與顏月多說話,侍候的時候也只是少言寡語。但人食五穀,總會有個頭痛腦熱。隨行的這幾天顏月治好了那個果兒的咳嗽,治好了桔兒的皮膚過敏,所以這兩個丫頭的話語慢慢多了些,這些日子對顏月侍候得也更盡心了。
馬車果然顛簸了些,顏月不禁掀開簾子向外打量,轎外不遠處是荒涼的大地,偶有幾株發黃的大樹。再遠外便是高大的山峰,山坡陡峭,更是只見石頭不見樹木,顏月的馬車正沿著那山腳邊行著。盯著那只有石頭的山顏月不禁思索著這裡是不是屬於石灰岩山地,否則怎麼沒有樹林生長呢!
這般想著,耳邊突然傳來「呀——呀」的鳥叫之聲,顏月不禁皺眉問道:「果兒,這是不是烏鴉在叫?」俗語說「烏鴉頭上過,無災必有禍」,顏月雖沒有迷信的意識,便心底裡卻也不喜烏鴉這種鳥兒。
果兒點頭應道:「公主還是把簾子放下吧,這野外風大,小心嗆了風。」顏月這方才把那簾子放下,轎子卻也猛地停了下來。接著前方傳來了陣陣嘈雜之聲,中間更夾雜了打殺之聲。沒等顏月想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卻聽得一陣馬蹄聲直奔向自己而來。接著父親顏文忠的聲音傳入耳畔「眾將士保護好公主!」
真是烏鴉叫禍事到,顏月再次覺得那烏鴉真不是什麼好鳥。顏月也不聽那果兒桔兒的勸解,把那馬車的車簾猛地一下挑開,縱目遠觀。前方近五十米之處已是殺成了一團。父親帶了多少兵力,顏月並不知曉,只有一日聽那瀟老頭無意中開玩笑地說了一次,說「公主車前車後各有侍衛二百餘人,左右共一百餘人,其中一流水高手二十餘人。但這般隊伍只能嚇嚇普通劫匪,老夫只需毒粉兩瓶,半個時辰,就會讓他們全部死翹翹。」
此時看那前方打鬥情形,顏月不禁琢磨,如果只憑武力廝殺,那對方得來多少人才能勝出呀?瞧那顏大將軍一副淡定觀看的樣子,估計對方根本不是對手。對方要是能用毒藥就好了,那樣只需師傅瀟老頭一人便可。顏月這般想著,更好奇對方是何人,難道是衝著自己而來嗎?這樣想的顏月倒是有些期待。
「小姐,後面也有歹徒。」桔兒的聲音驚叫著,顏月這才發現後方居然也有埋伏,看來對方必也是做了充分的準備,而那位楊之坊侍郎大人此時正騎在馬上指揮著。那後面的歹徒行動比前面要晚一些,而顏文忠此時見之,面上也露出了驚惶之色。
「快去攔住那個黑衣人!」顏文忠高聲地命令道。隨著顏文忠指揮的方向,顏月看到了前方一個黑衣男子居然衝出了那重重侍衛們的包圍圈,向著顏月馬車所在的方向奔來。顏月的目光定定地盯在那黑衣人身上,卻怎麼也看不出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這些黑衣人是誰?衝向自己究竟目的何在?顏月百思不得其解。
在顏月的沉思之中,卻又有兩個黑影衝出了那層層侍衛的包圍圈,向著顏月奔來。而此時顏文忠已然意識到了危險性,橫刀立馬擋在了顏月的馬車之前。做好了勢死與那些黑衣人搏鬥的準備。等顏月回過來,有一個黑衣人已殺到了馬車之前,只可惜離馬車尚有一段距離,卻又再度落入中間侍衛的層層包圍中。
又是一番生死搏鬥,那黑衣人果然勇猛無比,縱是在數十名一流高水的圍攻下今日氣勢不減。只是數十招過後,人已明顯不支。顏文忠遠遠地瞧見那黑衣人已面露敗相,當即大喊道:「抓活的!留活口!」
顏文忠話音剛落,那黑衣人腿部已中了一招,狼狽應對來自四面八方的攻勢時,腿部再受重擊,這一次已是站立不穩,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四侍衛齊聲歡呼,向著那倒下的黑衣人圍攏。就連顏文忠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只是接下來的情況讓所有的人都意想不到,幾乎只是那麼短短的瞬間,圍攏著那黑衣人的數十名侍衛卻一個接一個地倒在了地上,七竅流血,氣息全無。
毒!好歹毒的毒!顏月震撼了!眾侍衛圍攏打鬥場面顏月坐在馬車上看不清楚,可眾侍衛倒下之後顏月坐在馬車上卻看得明白。如果顏月所料不差的話,那黑衣人的下毒方式非常可怕,他的劍上本淬有巨毒,而引發這毒藥引是他的血。在那黑衣人倒地之後,很多刺客都會像黑衣人那樣不願被活捉而選擇自刎,所的當那黑衣人將手中命刺向他自己的胸膛之時並沒有出乎包圍他的眾侍衛的意料,更有數名侍衛上前阻擋。那血浸上劍上之毒之後巨毒無比,因此這些侍衛沾染上那血毒的人全部死去。可侍衛並沒想到這種情況,當前面的侍衛倒下之後,後面的侍衛又圍攏過來,所以最後的結果便是這黑衣人以一命換取了十多人的性命。
顏月震撼的同時更多是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害怕,這些人是什麼人?為何這般狠毒?他們衝著自己而來究竟是想要做什麼?有一點顏月可以肯定,這些人絕不是慕容炎的人!難道是凌越塵的人嗎?難道以人換城只是一個騙局,真正想要的只是路上攔截把自己帶走嗎?
在顏月的思索之間,另一名黑衣人採取了同樣的方式以一人之命換了這十多人的性命。卻仍余一黑衣人衝到了顏月的轎前。顏文忠大刀一橫已擋了過去,兩人你來我往十多招之後,那顏文忠已然明顯不敵。顏月已將這些日子研製的毒藥全部拿出,畢竟那顏文忠是自己的父親,顏月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出事。
可黑衣人卻不戀戰,也並無心取顏文忠的性命,幾個殺招逼得顏文忠只有招架之功之後便飛身向著顏月的馬車掠來。丫頭果兒桔兒齊聲驚呼,顏月雖然恐懼卻依然強自維持著鎮定。
「卑職是蒼穆國皇上凌越塵屬下,特來接顏月姑娘。」黑衣人急切地說著。顏月只覺心神一陣恍惚,手中所持的毒便沒有出手。那黑衣人卻趁機點了顏月的穴位,一下將顏月負於背上便逃。此時顏文忠率著眾侍衛又撲了上來,可從後面突出的一名黑衣人此時也衝到了馬車近前,阻擋了顏文忠的前進。
黑衣人施展輕功只幾個起落已將顏月帶離那血腥的戰場,而後面的那些人此時也不再戀戰,片刻之間盡數退離。黑衣人背負著顏月快速地奔著,顏月心中卻越來越遲疑不定。據顏月所知,過了這段山路便會到達蓉城境內,此蓉城與那芙城幾近相連,都與那虞城相隔了一條虞水河。如果這些黑衣人是蒼穆國的凌越塵所派,他們的目標應該是渡河,而眼前的這個黑衣人卻帶著顏月轉了幾個彎之後向著那高山上奔去。
顏月想要回頭,卻因被點了穴位不能回頭。憑著聽覺,似乎剛逃離的時候身後還有著眾多的腳步聲,可此時卻似乎盡數消失。顯然這些人全部分散隱藏了。顏月心中凜然,卻不禁想起了此人見到自己所說的話「卑職是蒼穆國皇上凌越塵屬下」,此番想起心中更有了計較。皇宮侍衛決不會如此輕易提起皇上的名諱,記得上次凌越塵派人到皇宮之時,那人起初只是一口一聲「太子爺」,試想凌越塵當太子時屬下都不敢輕易提起名諱,此人提起皇上名諱時的那種漫不經心毫無尊敬之色絕對可疑。
山坡,山坳;再山坡,山坳;再山坡,山坳……顏月幾乎肯定了來者必不是凌越塵屬下。那個溫柔爾雅的少年,那個為情執著的少年,那個為了自己以身犯險的少年,那個為了自己可以捨棄性命的少年。顏月突然之間有些羞愧,為了自己曾經猜測那凌越塵「以人換城」是騙局,試想當初他連命都可以不要到大戎皇宮裡救自己,又怎麼可能會吝惜一座城呢!
終於到達了最後的地點,山坳之間竟有幾間茅舍。那黑衣人發出幾聲呼嘯之聲,已有數十人迎了出來,為首之人四十歲左右,面色黝黑,彪悍至極,看到黑衣人背上的顏月時當即大笑起來:「得手了!」
黑衣人悶悶地哼了一聲,猛地將顏月丟在地上,這才悶聲悶氣地回道:「風、電兩人死了!」
那彪悍男子卻一副早已意料到的表情:「此次任務,他們本已抱了必死的決心,好在這女人已然帶了回來,他們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這個女人怎麼辦?」黑衣人悶悶地問道。
「她不會武功,懂些醫術,主子交代先暫時留著。」彪悍男子上下打量著顏月,對上顏月並不驚懼的目光,心中掠過一絲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