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領路的狐眉海魔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是已經超過藏卿耐性的一個時間,而過了靈結點之後,他立刻原形畢露,兩片嘴唇不斷開合,嘴炮打得那叫一個爽快。
按照藏卿原本想的,他很想給這些海魔留下一個好的印象。只可惜他的不耐煩最終戰勝了他的想法,以至於在最後一程路上這一批海魔只覺得自己的三觀幾乎被顛覆,也虧得海魔們脾氣好,換了是蕊秋的話絕對立刻封口,無論用什麼東西!
所以說,藏卿最受大家關注的能力其實不應該是他的指揮才能,而是他的嘴炮功夫才對……
不過之所以說是幾乎,是因為藏卿的功力還沒有完全施展出來的時候眾人就到達了海魔們的據點,而在看到遠遠看到據點的時候,每個隨行的海魔都解脫般鬆了一口氣。
據點裡的房子有些奇怪,和中央部落的那些圓頂帳篷有些像。房頂很低,差不多只到眾人的胸口部分,想要進去就必須蹲下身子,真正的空間應該是在地下。
圓錐形的屋頂上掛著一面面不知道是裝飾用還是標誌用的小旗子,而在旗子下方的屋頂用白色的染料畫滿了飄逸的雲紋,手法雖然不精緻,但卻很耐看。
而在這個據點的中央,是一根頂著巖頂的水柱,這根水柱也不知道是經過了怎樣的處理,散發著一種淡淡的乳白光芒,能讓據點保持明亮,又不會因為光線過強而刺目。
總的來講,這是一個很適合養老的環境。
藏卿在仰著脖子四下張望了一眼之後,得出了這個結論。他現在就在那根水柱的邊上,饒有興趣地藉著水柱的光線觀察著那些屋頂上的雲紋。
他的身邊現在只守著那個狐眼的海魔,不過只等了沒一會兒,便立刻又游來了一個海魔跟狐眼說了兩句話,之後便一起帶著藏卿游向了整個據點裡最大的一個帳篷。
對於這些海魔的移動彷彿藏卿其實是有些疑惑的,雖然這些海魔長著腳,但是兩隻腳基本上就不分開,永遠是以游動的形式前進,藏卿很奇怪如果他們上了陸地,不知道會不會走路。
不過游動的速度確實比走要快上不少,對速度的追求似乎是妖精的天性,陸地上的妖精通過翅膀讓自己能夠高速飛行,而水下的妖精則靠著擺動尾部讓自己與水波契合高速游弋。
片刻之後,藏卿已經被帶到了那個最大的帳篷之前,帳篷的入口還有兩名守衛的海魔,狐眼上去對其中一個說了兩聲,他便點了點頭放行了。
進到帳篷,藏卿只覺得一股蒼老的味道湧進了自己的鼻腔。藏卿也明白味道不能用「蒼老」這個形容詞,但是除此之外他找不到更加貼切的詞彙。這樣的味道,他當初還在酒樓當小二的時候,曾經在一個房客老死的客房裡嗅到過。
而當他看到坐在房間正中央的那個人之後,他就明白這種氣味為什麼會出現了。
那是個已經看不出年齡的老人,整個人幾乎要想一灘爛泥一般垮下來,臉頰上的皮幾乎垂到肩膀上,已經擠成一條縫的眼睛和皺紋沒什麼差別,唯一還能看出他與自己身邊的這狐眼海魔是同一物種的地方,就是他那裸露的胸膛上文著的一個藍色的斑塊。
雖然現在的藏卿只是個普通人,但依舊看得出這個老人應該已經處在生與死的邊緣了。
看到藏卿他們進來,老者微微抬了抬腦袋,碩大的鼻子下方裂開了一條縫,從中吐出低沉的聲音。
「小兄弟,你好啊。」
藏卿連忙點頭回應,照理說現在他是應該行禮的才對,不過他現在根本就動彈不得,再加上他對於尊老愛幼這件事情本就不是很傷心,看他對於珠華慶(這是幼哦)和殭屍的所作所為就知道了……
一旁的狐眼走上去介紹到,「這是我們這個據點的指揮官,平齊隊長。」
看樣子派你們來的傢伙就是打算讓你們死在這啊,這老傢伙腦子是不是已經糊塗了都是個問題吧。
顧一看了眼狐眼,眼神中透露出憐憫的神色。
「不知道小兄弟叫什麼名字,怎麼會來這個據點的?」不過顯然平齊的腦子還是比較清醒的,狐眼剛剛介紹完他便開口問道。
藏卿想了想,很大方地把他們從進入【妖精界】到現在的所有事情都講了一遍。嘴皮子那叫一個利索,並且講的極具故事性,邊上站著的海魔都聽愣了。不過這也都是因為只有藏卿一個人在這裡,珠宇和蕊秋隨便一個在他的邊上,都不可能讓他這麼口無遮攔地把事情全部講出來。
不過還好訴說的對象是海魔們,這些危機感比藏卿的海魔聽完後也就當聽了個挺長的故事,到沒什麼別的想法。雖然沒用的事情佔大多數,不過他們也弄明白藏卿為什麼會來這裡的原因了。
「這麼說,小兄弟現在是身受重傷啊。」平齊聽完後總結出了一句話,藏卿想了想,似乎自己講了這麼多就是為了說明這個意思,便點了點頭。
平齊沉吟了一會兒,緩緩抬起手對架著黑冰船的兩名海魔招了招,兩人便將藏卿抬到了他的身前。平齊站起身,把手指點在藏卿的額頭。藏卿只覺得一陣清涼的感覺,就像是有一條小蛇從自己的眉心鑽了進來,然後在自己的身體裡不斷穿行一般。
藏卿雖然只是個花架子,但是至少稍微還是修煉過一段時間,多疑對於經脈的路線基本也還清楚。那股小蛇一般的氣息移動的路線,正是沿著自己那些破損的經脈。慢慢地,平齊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半晌後,對著狐眼男招了招手,「白童,你去把【橙綢】拿來。」
叫做白童的狐眼男立刻回了聲「是」,然後轉身出了帳篷。
看著白童出去,平齊臉色嚴峻(別問我這麼一張臉怎麼看出嚴峻……)地對藏卿說道,「小兄弟的傷很重啊,全身的經脈基本上都傷到了,就算能力本就是治療的人想要治好也很困難啊。」
藏卿連連點頭,聽平齊說的話,他應該是知道【魄】能力這種東西的,再加上之前他讓白童出去拿什麼東西……果然俗話說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啊。
「不過呢,也並不是沒有治好的辦法。」果不其然,平齊話鋒一轉,開始撩撥藏卿的好奇心。聽到這種說話方式藏卿又忍不住想起紅螺真人,果然老頭子都喜歡這個調調麼……
「那要怎麼治好呢?」藏卿硬逼著自己做出一副好奇的神色,配合地問道。
平齊朝剩下的一個海魔揮了揮手,讓他也走出帳篷,藏卿悚然一驚,這老頭子不會有什麼變態的嗜好吧,自己現在可完全不能動彈啊!
不過這終究只是藏卿的妄想而已,等到帳篷裡只有平齊和藏卿兩個人之後,就聽見平齊長長地歎了口氣。
「你應該很奇怪我為什麼會知道能力的事情吧。」
藏卿不說話,心想我管你怎麼知道的,你能把我治好就行了。
「因為我曾經跟你們【山河本界】的戰士共事過。」雖然藏卿不回答,但是平齊依舊自己說了下去,「那時候還是天翼王跟宇光洛海爭天下的時候……」
藏卿忍不住打算了平齊的回憶,眼睛瞪得滾圓的看著平齊「等一下,天翼王?宇光洛海?你……你活了四百多年了!」
「哈哈哈,是啊,細算起來應該有四百四十四年了。」
那你確實可以去死了……藏卿還在震驚中,不過還是本能地在心裡吐了槽。
「既然小兄弟知道知道那時候的事情,那我就不再重複了。那個時候我們一批海魔因為年少氣盛,再加上只要在耳朵上做一點偽裝就不擔心會被發現。所以就混在【山河本界】來的人類軍隊中幫忙與宇光家的叛軍戰鬥。而戰爭結束之後,因為天翼王下了將所有人類遣返回【山河本界】的命令,我們這些海魔就不得不回到海中了。也就在那個時候,有一批人類跟我們提出想要跟我們一起下到海中,那時候我們也沒有多想,就帶著他們下來了。」
「那些人就是海妖精?」藏卿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不過基本上已經可以肯定是這樣了,不過藏卿沒想到那些海妖精竟然是海魔帶下來的,兩者的名字應該換一下吧。
平齊點了點頭碩大的腦袋,「留下來的人類大部分都是那些為了研究【妖精界】而來的學者們,護衛也有一些。帶著他們,我們就不能直接回領地了,於是就給他們找了這個遺跡用來居住。」
「海妖精們也在這個遺跡裡!」藏卿皺了皺眉頭,「等一下,那之後那些住進遺跡的海族……」
平齊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長長的歎息了一聲,「這是個錯誤,不單單是那些海妖精,那些海族,我們海魔,還有陸地上那些妖精們,全部都是這個錯誤的參與者。這個錯誤不單單因為任何個人或是群體,它的源頭,是整個【妖精界】。」
說到這裡,平齊猛地張開一直都只有一條縫的眼睛,盯著聽得一臉莫名其妙的藏卿。
「我看的出小兄弟你如果不受傷的話實力應該在【第八幻境界】以上,而這艘黑冰梭船肯定也是個高手的手筆,另外在遺跡外面的那些士兵應該也是小兄弟的手下。我能夠幫小兄弟治好身上的傷,作為條件……」
藏卿已經猜的到他下一句要說什麼了,忍不住心中一陣悲鳴。
「我希望你能幫我矯正這個錯誤。」
果然啊,你以為你說的帥一點就可以讓我心情好點麼,自己就長了這麼一張找麻煩的臉麼,怎麼什麼麻煩都往自己身上撞啊!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人突然從帳篷外衝了進來,是個寬額頭的中年人。身上還帶著傷,血絲漾散在海水中,化作幾縷詭異的條紋。
「隊長,他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