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長的甬道,風馳電掣的黃色閃光,還有他胸中緊張萬分的心跳。
「那傢伙追來了麼?!」最後的轉頭,安全出口就在前面,以他的速度帶個人還逃了出來,這在以往簡直是一場瘋狂的冒險。後面是黑洞洞的通道,沒有腳步聲也沒有那讓人毛骨悚然的窺探的視線——敵人放過他們了。
「呼哈——哈」緊繃到極點的精神一下子想要鬆懈下來,但本能告訴他,現在還不是停下來休息的時候!沒有完全脫離戰場回到據點之前,永遠不要自以為安全的停下腳步——這是垣根帝督給他的告誡。
而現在給他告誡的這個男人,正軟綿綿的躺在自己肩膀上,勉強吊住一口氣而已——腦部受到重創,腦震盪的可能性非常大,肋骨斷了幾根,還好沒傷到內臟,養兩天的話估計又能活蹦亂跳了。
「沒事真是太好了哈」
逃脫升天的喜悅如實的反映在了他臉上,儘管是一名無神論者,但他還是要感謝或許存在的神明,讓他和垣根帝督從魔鬼一般的對手身邊逃脫。
而他,就是麥野口中和梁非凡背景相同的中國交換生——張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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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那個垣根帝督也會輸?真是沒天理對手到底是誰?難道不是區區的item麼,垣根帝督怎麼會搞成這幅摸樣!?真是活見鬼了」
一個十四歲的少女,嬌小纖細的身材,卻穿著一件女服務員才會穿的露背短禮服——低聲咒罵著,從和張涵不同的另外一個出口迅速脫出。
本來她被垣根帝督安排在這裡守著出口防止漏網之魚,但到了現在反倒成了毫無意義的佈置。
「怎麼會毫無意義呢,至少我還是安全的,不是麼?嘁獵人成了獵物,自己成為了漏網之魚,真是諷刺吶」
雜亂的小道到處都是垃圾桶和沒掃乾淨的雜物,這裡是學園都市亮麗光鮮外表下的陰暗面,不少失業或者不得志的研究人員曾經把這裡當成了臨時的住所,但心理定規對這裡很熟悉的樣子。
嬌小的身形靈活的穿梭在七拐八拐的通道中,速度一點也沒有被影響。
「保護自己就是最大的勝利」,這是school的一貫作風,不,準確的說是她個人的人生格言,只不過school的各位被動的接受了而已——並不是每一個暗部組織都像item和group那麼團結,共同的羈絆需要時間的積累才能形成,而作為垣根帝督一言堂的school來說,成員就像是機械配件,缺少了補上就行。
——就像那個狙擊手一樣。
外來的傭兵,灰暗的經歷,當然這些垣根帝督一概不管,出色的技術才是他看中的。
「沒錯,出色的能力才是生存的根本——!」
每一次垣根帝督佈置的任務她都能出色的完成,這也是他能容忍她的人生準則至今的原因——「出色的個人能力」,這正是她第二條人生格言。
而今連垣根帝督都已經廢了,那她自然也是麻溜的跑路了,一言堂的缺點很快體現出來——不團結,這個被他們一直嗤笑的東西此刻卻在無情的嘲笑著他們。
當然張涵衝過去救垣根帝督的情形,通過自己的手段她也監視的一清二楚。
「或許那傢伙腦子被門夾了才會去敵陣中救垣根帝督吧?」半是嘲諷,半是酸溜溜的嫉妒,這就是心理定規現在的心情。
——不過一切的一切,都還要等待回到了據點再說,是東山再起,還是韜光養晦,依舊是垣根帝督說了算。個別陰暗的念頭或許閃過,但全都被垣根帝督日常的威壓所擊碎。
「呵活著,才是永遠的勝利者啊」
羊腸小道裡面的人越來越多,心理定規熟稔的利用能力讓他們讓出了一條路,左拐,右拐,跑出這條巷子,那就安全了!
明亮的街道,來往的人群,一旦自己進入了其中,按照不成文的規定,的確是安全了——見光死的暗部,沒人會特意讓自己走到台前,那意味著死得更快。
當然,那些個怪胎lv5可不再考慮的範圍內。
「呵!你是?」
通往最終之地的唯一小道上,站著一個穿學生服的女孩子,這種時候這種地點,心理定規的心臟不可抑制的狂跳了起來——敵人?中立者?
一回頭,果然幾個陌生的男人擋住了退路:「什麼時候埋伏的?
為什麼剛剛沒有發現?!」
——不管了,問題等到打完之後再問吧,作為念話能力系的能力者,探聽這些東西還是方便得很。
單手一指,能力發動,並不是因為需要手指才能發動能力,而是這樣的姿勢讓她更能找到控制的感覺,居高臨下的指揮者和主宰者的錯覺。
能力力場擴散,波紋一般蕩漾開來,在場一共五男一女完全包裹了進去,調整開始——
心與心的距離,迅速拉近到極點,情侶之間需要花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達到的關係,她一秒鐘不到就確立了。
就像,無法踩死正在睡午覺的小貓。就像,無法殺死生病的小孩,奪走錢財。
就像在面對著至親至愛無可拋棄的人一樣,這就是她真正的用法,掌握人心的惡魔。
暗自鬆了一口氣,這種時候被堵,緊張在所難免,但現在的她已經完全無所畏懼——男人們臉上都露出了疑惑和驚恐的表情,紛紛扔掉了手中的武器或者槍械,那是對自己的恐懼,對自己竟然把武器瞄準親人的恐懼!
他們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也不需要理解,這一鐵則他們無法違背,這就夠了。
——那麼,只剩下路當中那個礙事的女人了。
「讓開,我要從這裡過去!」毫無反駁的餘地,但在其他人看來,就像是情人之間的撒嬌,四周的男人紛紛退卻了。
邁開步子,深吸一口氣,她準備從容離去,身為惡黨,也是有著自己獨特的美學的,雖然是跟垣根帝督學的,但似乎很厲害的樣子。
——路中央的女人並沒有動。
相反,被長髮遮掩的面容露出了笑意:
「有意思和我一樣是念話能力者麼?有趣的能力,不過,在我面前還不夠看吶。」陳述的語氣,卻比起心理定規的話更讓人信服,彷彿她天生就應該比她強一般,沉悶的讓人絕望的事實。
一瞬將,冷氣從腳底直冒到了腦門心。
掩在背後的右手被修長的白手套所覆蓋,看起來像是家用電視遙控器的信號發射裝置發出了的按鍵聲,熟悉的念話力場覆蓋了這一方狹小的天地。
和她比起來,自己的能力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扁舟,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身體比大腦更如實的反映出恐懼,冷汗,已經打濕了了她的內衣。
而對方的容貌也隨著動作露出了真容——一頭耀眼無比的金髮散發著女王的光輝,凹凸有致到讓人懷疑正常人類生長規律的窈窕身材,還有最重要的,那一雙夠人奪魄的閃耀星星眼。
「早該想到了你可是常盤台女王啊」
意識就像斷了電源的電視,頃刻間暗了下去
「哼哼,lv4級別的念話能力者,人家也是頭一次見到呢~一號二
號三號四號五號,你們可以走了,從這裡走出去五十步之後你們會忘了剛剛發生的事,去吧~」五個一看就知道是路人的男人毫無特色和共性,眼神呆滯的服從命令走了出去,看樣子不走滿五十步是沒人會恢復的。
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剛剛的女王風範蕩然無存,食蜂操祈好奇的湊近了心理定規,女孩子瓜子臉上仔細瞧了個遍,這還不夠,伸出手指頭戳了戳。
「幸虧有跟蹤那傢伙,要不然這一場item對決school的好戲可就錯過了呢~讓我來瞧瞧,你心裡到底藏了些什麼暗戀的初戀情人?school的秘密計劃?還是那些羞人的女生小秘密?!」
咬著舌頭眼中星光直冒,現在的食蜂女王就跟癡女沒什麼兩樣,好在見過她這幅模樣的都被洗去了記憶,要不然那些崇拜她的女生們非得三觀崩毀好多次才行。
不過立刻就失望的搖了搖頭:「什麼嘛,真是個中規中矩的好女孩呢,穿著一身夜店的制服,結果也不過是去開導鬱鬱寡歡的中年大叔啊就連垣根帝督有什麼計劃也不清楚,嘁,真沒用~」
心裡掌握比起心理定規來,一個等級的差距,就足以營造出天壤之別的溝壑,查閱別人的記憶,甚至連小時候尿褲子了幾回她都一清二楚,這樣的速度,絕對是心理定規望塵莫及的。
上下打量了一會,食蜂女王對她就失去了興趣。
「嗯這裡一樣沒我大,和某個放電妹一樣殘念呢~作為讓我心情這麼好的獎勵,那就放過你吧~不過必要的心理暗示可不能忘記~」
咕咕噥噥了好一會,常盤台女王才放過了可憐的心理定規,「啊!家政課要開始了,萬惡的老太婆不要記我名字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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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明媚的街道,面容歡笑的路人,和心理定規不同,張涵從一開始選擇的就是人多雜亂的街道。
原本能夠從容消失在人海中的機會,卻因為肩膀上的傷員而消失——躲進人群安全是沒錯,但那是建立在不引人注目的前提下,正所謂人多眼雜,誰知道某個組織的眼線,就在暗中注視著他們,就像伺機而動的毒蛇,尋找著獵物最鬆懈的時候,一擊斃命。
一個任人宰割的lv5,在凡夫俗子看來,代表的無疑是許多能夠讓人狂熱到極點的東西——榮譽,排位,名人效應在學園都市這個等級就是一切的地方,高高在上立於金字塔頂端的學生,承受著萬眾矚目目光的同時,也需要承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惡意。
「那個鼻青臉腫的傢伙是誰?怎麼看起來這麼像垣根帝督?是的吧,餵你看啊!」
「真的假的lv5怎麼可能落得這麼慘?嘶!這還真是垣根帝督!」
「我沒騙你吧!要不趁現在,我們趕緊做點什麼!打到他,我就是打敗lv5,打敗那個垣根帝督的人了!」
「」
街上來往的學生,已經不少人認出了肩膀上的第二位。
和孤睪的一方通行不同,善於經營的垣根帝督要更加有名於學生中,相應的,仇敵和朋友也變得多了起來——就連一方通行這麼低調裝逼的認識的人都一大把,那麼認識高富帥垣根的,那就更別說了。
——手心的汗又出來了,張涵唯有緊了緊肩膀上的傷員,才能打消心中的焦躁——這貨還是麻溜的躺屍中,能靠的只有自己!
能力已經差不多告磐了,研究所那麼迅速的突刺,玩命的同時也耗盡了他大半的體力。
「我能安全回到據點麼?不我能帶著他,安全回到據點麼?」
催眠式的自我審視,讓他彷彿回到了那個和垣根帝督初遇的日子裡,作為交流生而彷徨掙扎的日子裡,自己所預見的天使。
一封突如其來的信函改變了他原本作為一名沿海城市普通家庭獨生子的命運,改變了循規蹈矩九年義務教育的軌跡,命運,從此急轉而下。
「聽說東京比較熱我穿線衣沒問題吧?」
幸運?那其實應該是不幸吧。
來到學園都市沒多久,原本些許憧憬和期待的心情,漸漸被背井離鄉的痛苦所取代,森嚴的等級制度,陌生的異國語言,全都像山一樣壓在了這個男孩的肩膀上。
之後就是默默無聞的墮落了,破罐子破摔的放棄,能力開發的失敗
老套的故事,沉悶的老調重彈,最可悲的是,他甚至永遠看不到希望——作為學園都市的交流生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成為了學園都市私產的一部分,在就連理髮店的頭髮都統一進行焚燒處理的嚴格管理機制下,為了防止能力者dna圖譜流失,回到故國永遠只是個空談,這裡就像是一座圍城,來了,就別想走了。
原本他以為,自己會像這裡大多數人一樣按部就班的走完人生的前半段,高中,大學,畢業,就職於某個研究所,娶個看得過眼的妹子,生個娃什麼的,然後繼續和能力糾纏一輩子
他的人生軌跡,以另一種被規劃的方式,在這裡得到了實現——和故國,又有什麼不同呢?
偶爾,他也會透過指縫看看那鉛灰色天空中依稀的圓月,想想是否和故國的一樣圓呢。
「李子你丫又黑我,說好的國外的月亮比較圓呢?說好的東京比較熱呢?老子他**都快凍出翔了」
看清了現實、忍受了痛苦,最終不得不妥協原本,是這樣的節奏。
直到那一天,被小混混們圍堵在小巷子裡時,透過對方拳腳的空隙中自己一如往常所仰望的鉛灰色夜空,但這次,卻有個讓他覺得不得了的東西——天使。
「**丫的雜碎,?癟犢子有本事不打臉!」
天朝上國是無神論大國,天使什麼的,只可能存在於某點的西幻小說中,當然他也是看過一些的大部分都是不穿衣服的。
於是混混的拳腳什麼的,自然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那個從天而降的鳥人身上——一身囂張的紅衣,染黃的頭髮和嘴角側漏的笑容,全都昭示著這貨絕不可能是什麼上帝的使者。
「嘖,可惜了,丫是個男的,不然給草十分。」
這話是中文,得虧垣根帝督聽不懂,要不然就沒有接下來的事了。
「你是亞雷斯塔廢力搜集的原石——背井離鄉只為他個人的私慾,怎麼樣?願意跟我幹麼?」
如果是主人公的話肯定是收小弟的節奏,張涵覺得現在自己一定要先故作矜持,之後才好坐地起價,於是他矜持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麻溜的給天使點頭了。
——一地半殘的無能力者混混,殺傷力相當大。
「以後你就是我頭號小弟了,我叫垣根帝督,請多多指教——」客套話隨風過,垣根帝督說這話的時候身上殺氣凜然。
「好,那我們以後?一起混的了專業化,組織化,非人化,這是我一貫堅持的原則——至於名字這年頭已經不流行邪x帝啊,sos團啊,學園都市解放戰線了以後天天炸學校,不如就叫school好了!」
一拍手心,靈感如翔湧來。
「好那就叫school吧」
背對著他的垣根帝督,笑意越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