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孤嘯,大雪簌簌而落,漫天滿地都是!
雪白的地面上,數十個大包鼓起,隔遠了看,在一望無際的冰原之上,看不甚分明。
一夜逝去。
第二日,風依舊刮得烈,不過,天地間卻是一片清朗。地是白的,天是碧藍碧藍。碧藍色的天空上,還掛著有些慘白的太陽。天氣雖寒,但那日頭,總給人幾許希望和溫暖。
只剩幾十個凸起的一望無際的耀白雪原上,某處,突然塌陷了下去。接著,本來的凸起,變成了一個個雪坑。
李行之掀開帳篷,看著外面才不過小腿深的雪地,心裡不由慶幸。昨日那漫天的大雪,著實讓他擔心不少。若是大雪真傾天蓋地的下個不停,他自己雖然不擔心,可是那百餘唐兵甲士就麻煩了。
而僥倖活下來的那些行商老賈,熟悉西北荒原的氣候,倒沒有許多顧慮,此時還都在帳篷裡鼾睡。幾十日的生死折騰,雖然不至於讓久經風霜的他們崩潰,但身心的折磨,卻需要足夠時間的修養。
帳篷一個接一個的掀開,所有人臉上都帶著幾分輕鬆愉快。當然,這鬆快不是因為天氣回轉的原因,兒是吐谷渾首領伏允的首級在手,回去領了功勳,便能打道回府與妻兒相見的緣故。
身上還包滿了布帶的趙正,此時從懷裡摸出一個破舊的香囊,臉上全是險死餘生的喜悅和對生命的眷戀。他看著、摩挲著手裡的香囊,臉上表情說不出的安心。
戰爭終於要結束了!終於可以回家和家人團聚了!這幾乎是所有人的想法。
薛仁貴手上提著的兩個布包,便是王二郎和他手下人取得的戰果。小的布包,包住了伏允首級,大的布袋裡面,是數百人的耳朵。這是這個時候,戰功的計量辦法。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大漢從不遠處跑過來,對著薛仁貴大叫著說道:「頭領、頭領,王頭領醒了!」
李行之聽得大漢的聲音。連忙往王二郎所在的帳篷趕去。他掀開帳門,正見得王二郎坐起身來。
此時王二郎臉色依舊無有血色,但氣息平穩,渾身再無血跡滲出。這全是李行之耗了半夜的精力、消耗了不少靈丹妙藥的結果。
「二郎,好些沒有?」
王二郎聽得久已未聞。有些熟悉的聲音。有些不敢置信的轉過頭來,「大哥?!你怎麼在這裡?」
「嘿!如果不是我剛好在這裡,你這條小命都要給你弄沒了!可憐我這黑髮人送你這黑髮人!」李行之看著王二郎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沒好氣的說道。「你還真是拚命!是想當王大將軍呢?還是想當王大將軍?」
王二郎被李行之面帶不虞的一陣好說,本來佈滿風霜、帶上了沉穩氣質的臉上,又恢復了當初有些稚嫩的尷尬面容。除了臉面上幾道淺得記不可見的刀痕外,還是當初那般摸樣。
這時,我們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薛仁貴走了進來。
「郎君也在。」薛仁貴向李行之拱手一禮。便看著王二郎,笑著道:「二郎這次可是立了好大功勞,伏允的首級我為你摘來了!」
他說著話,外面又進來五六個大頭兵。這些大頭兵無一不是被麻布捆成了乾屍模樣,只剩一張慘白的臉面露出。
王二郎看著伏允的首級,臉上笑容微展,剛準備說話,卻見得進來的幾個人,好似想到了什麼。臉色頓時一變,顫然問道:「趙正、王五…只剩下你們幾個人了?」
進來的幾人,本來還帶著幾分歡喜的臉上,聽得王二郎這麼一說,也恍過了神。本來蒼白的臉變成了慘se,淒聲道:「頭領——兄弟們、兄弟們都死啦!只剩我們幾個啦——!」
或許是刻意的不去回想慘象,但此時真相被揭開,所有人臉上。本來勝利、輕鬆的笑意都凝固,只剩對過往同伴離去的悲慼、懷念和哀哭!
王二郎清湛的雙目。也瞬間迷濛。良久,才回轉了神,哀聲淒然道:「你們恨不恨我?若不是我…若不是我要去救那些人,兄弟們還都活得好好的…」
「頭領永遠是我們頭領!從軍入伍,哪裡能不死?只是早些和晚些罷了!」趙正開口安慰道。「況且,救助我大唐百姓,也是應該。」
或許是方才太過激動,捆紮在幾人身上的布又滲出了鮮血,一滴滴的掉落在地面上,濺起一片殷紅之色。
王二郎沒有焦距的雙眸,被這濺起的殷紅染上猩紅,突然道:「你們怎麼不好好歇著?快些回去躺好,免得傷上加傷!」
幾個綁滿了布條的大漢見得王二郎如此說,全無笑意的臉上,露出幾絲僵硬,牙齒呲起,都道:「俺們強壯著呢!那麼重的傷,都被砍了十幾刀,我都以為要死了,結果,今天起來,感覺身體充滿了力氣。」
幾個大漢為自己這具健壯的身軀而自豪不已。或許,他們老來,有一ri和兒孫講故事的時候,還要講到早年如何如何的英武壯碩,身創數十、流血數斗而不死。
此時,這幾個憨壯的大漢為了加強說服了,還往胸口拍了拍,拍得悶聲作響,連站在旁邊的李行之都為幾人叫痛。
幾個大漢卻不知道,若非李行之不吝丹藥給幾人調理,此時,他們怕是還半死不殘的躺在地上,吃喝拉撒任憑人擺佈。
王二郎看著幾個大漢身上鮮血不斷從布條底下滲出,臉色一變,喝道:「都給我回去躺著!傷沒好絕不能起來!」此時,在李行之眼裡,那張頗有些稚嫩的臉面,迅速的成熟起來。
幾個大漢聽得王二郎的喝聲,也不敢再吱聲,退了出去。聽話的找地兒躺屍去了。
這時,外面又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響起。不多時,幾個微黑面容、身形剮瘦的大漢出現在帳中。
幾個大漢走入帳中,一下跪倒在地,只呼道:「恩公在上,請受小人一拜!」說著,幾個大漢皆五體投地、伏身拜倒。
王二郎因為救人而失了許多兄弟,心中正自難受,此時看得幾人恩拜,心中倒也有個安慰。他看著幾人道:「只活了你們幾個?」
「還有不少人。不過,一時半會怕起不了身了。」一人伏身在地,看著王二郎,答道。
「如此便好。你們一路磨難不少,也先前休息罷!」
幾人看著王二郎傷重在身,不便打擾,便要退下。
其中一人高聲道:「小人曹華,秦州曹家村人士。雖區區一行腳商。但郎君恩德,不敢忘懷,且賜下姓名,讓我等日日頂禮膜拜,方顯恩德!」其他幾人見得這人如此,也跪下共呼。
王二郎見得眼前人如此精誠,稍一猶豫,開口道:「我姓王,家中排行第二,你們喚我王二郎便是!」
幾人聽得如此,伏身後退,出了營帳。
李行之看得眼前情景,心中雖不以為然,但也不得不這幾人忠義不忘恩的情意所感。
他卻不知道,這幾人回去之後,真的發動了一幫人眾,修繕了幾個廟宇,塑了泥像,喚作二郎廟,日日頂禮膜拜不休。幾人行商賈之事,歸田之後,不妨大富之輩,在鄉地影響頗大,於是,拜二郎廟漸成風俗。再後來,漸漸被稱作二郎神廟,被好事者編出一段又一段的神話傳說……
當然,這些都是還未瞭解到華夏民族強大造神能力的李行之,所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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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二郎神都被我搞出來了。大家笑著看看便是,勿噴。
話說,我們這個民族強大的造神能力,也不是我胡扯。談神論道的本事,其他民族只能吃屁。像西方,弄出個哈利波特什麼魔法之類,就能叫囂一時了,哪像我們國家,大多時候,自己都數不清有多少神祇、多少修煉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