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窗戶未開。天還大亮,不到點燈的時候,裡面隱隱暗暗。接著漏出的幾絲光線,勉強可以看見裡面兩個人影。
「事情查得怎麼樣。」一個陰沉的聲音在空氣裡迴響,帶著無窮的壓迫感,如打在人的心頭。
「事情已經查清楚了。」另一個聲音傳出,飄飄忽忽,讓人捉摸不清。
趴伏在地的那人說著話,就從懷裡摸出一本小冊子,雙手捧起,奉上。
坐著的那人,手拿過書冊,也不細看,右手一推,吱嘎一聲,窗戶推開,光亮射進來,頓時滿屋敞亮!仔細一看,房分明只剩一個年人,另一人不知何時,已經沒了去向。
光亮照在書冊上,映出一個鮮袖筆墨書寫的大大的『秘』字。那字用袖圈圈起,仔細聞去,還有淡淡的血腥味,鮮烈而慘淡。
年人打開書冊,仔細瀏覽起來。書冊裡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小字,如果李行之看到,一定會驚訝的發現,這裡面的內容,竟然全寫的是對他的描述。內容之詳細,從他的出生,到父母雙亡,再到他穿越之後的事情,事無鉅細,皆列其。其不少對於李行之和李家的信息,甚至連李行之以及李高都未必知曉。
薄薄一般冊子,密密麻麻佈滿各種信息。年人翻來覆去,足足翻看了大半個時辰,方將書冊放下。他一手摸著一方玉印,腦各種信息流轉,沉默良久,才吐出一口氣。
「禪宗悟能、道教張果老、南疆黑巫…還有甚麼悅來客棧、藏書閣…嘿!這李家大郎果然不簡單!」年人眉頭越皺越緊,隨即又舒展開來,又自語道:「看在你為我大唐立了大功的份上,姑且讓我看看,你到底是忠是jiān!」
他心裡到底想著什麼、是怎麼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若是李行之聽得他的話,是萬萬不會信的。現在不去找他麻煩是真。但其因由,怕遠不止如此。
此時,遠在數千里之外的李行之,還不知道有人在摸他的底細。當然,即便知道了。也不過一笑了之。他的底細、底牌。莫說摸不著,即便摸著了,難道還能拿他怎麼辦了去?
日子就這麼兜兜轉轉,轉眼又十餘ri。
李順以及他身後的一群大漢。每日好酒好肉,早已經樂不思蜀,醒了又醉、醉了復醒,沉醉酒泉之,根本沒時間顧及李行之這個主人如何。
而那匹本不甚健壯、頗顯醜陋的灰馬。此時身軀豐潤健碩起來,全身毛髮頎長,順滑乾淨,將全身傷疤遮掩,除了毛se有些異樣之外,全然是一匹絕佳好馬!不過,這匹好馬跟那些大漢一樣,早已將李行之這個主人忘得一乾二淨。每日裡,盼著的。就是那個小廝,更清楚些,應當說是那小廝手頭的肉和美酒。
這一ri,清晨,天未亮。鳥已初啼,響徹這座古城。
李行之住的院子,門吱嘎一聲打開,跑進來一個少女。
「李大哥、李大哥。那些花都開啦!」
此時,李行之早已經起來。盤腿坐著在床上,打坐煉氣。他聽得聲音,不急不慢,緩緩吐出一丈白虹,眼精光乍起,慢慢收斂。
他站起身來道:「什麼花開了?」
「就是後院,圍著湖的那些花啊!紫紫白白的,可真好看!」少女嬌聲道。
原來是葡萄籐開花了。
「真的?那我們一起去看看。」李行之臉上露出些喜色。
少女聽得李行之的話,高興的拉著他的手,就往後院行去。她對於那些一簇簇掛落的小花,好奇多過喜愛,之所以高興,更多的是因為李行之的陪伴。
兩人走到後院,便一泓清潭盈盈耀目,碧波湧動。
清潭的周邊,被一簇簇百帶紫、紫泛白的小花所組成的花圈縈繞,如同美人蓬鬆順滑的秀髮上,帶著一個大大花圈,明媚動人!
細細嗅去,一絲淡淡的怡人清香飄來。這股清香不似桂香濃烈,不如蘭香清幽,但卻別有一番味道,不斷撩撥人的心弦。
再走進些,一排排木架搭起,上面攀附這無數綠葉和紫白花瓣,這些共同構成了一個長長的繞湖的長廊。長廊的兩邊,沒隔數步,還有一條長長的木椅,供人就坐。
「阿郎。」溫潤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兩人轉頭看去,直接不遠處,花叢碧葉垂落而下掩映處,走出來一個氣質和煦的婦人。
「吳大娘怎麼這麼早到這後院來了?」李行之看著婦人,問道。
「自從阿郎種了那些葡萄籐,到了夏日,好生清涼,碧綠綠的,更是好看,大家都喜歡過來。可惜的是,這些籐樹結出的果子大多又小又酸,吃不得…我現在每天早上,都到這裡來呼吸吐納一陣。從阿郎傳了吐納的法門,我這身子,就越來越好了……」
吳大娘囉囉嗦嗦的說了一陣,這才注意到旁邊的李霖芷,臉色一訝,「我可是打擾郎君和小娘子啦。」說著,就要行禮退下。
「什麼打擾不打擾!我和芷兒也就到處看看。」李行之笑著道。他又看了看前面的那些葡萄籐,說道:「你說那些葡萄籐只開好花,結不出好的果子?」
「是啊。當真是可惜了。」吳大娘一臉遺憾可惜的表情。要知道,如果這些花都變成好葡萄的話,不知道能賣出多少錢。
吳大娘看著眼前少年男女,也不敢再多打攪,行禮退去。
李行之心底兀自疑惑:他明明拿的是極好的葡萄種苗來種的,怎麼會結不出好的葡萄呢?難道是水土不服?
這麼想著,他走到籐架邊,細細查看了一陣。葡萄籐幾年來,已經長得粗壯如手臂,似虯龍攀附。碧綠的葉子,生得有巴掌大,青青翠翠。葉間,花兒甚繁!看著模樣,怎麼也不像是營養不良或是水土不服的樣子。況且,這裡的亞熱帶氣候。也正是生葡萄的地方。
既然根子沒出在這植株本身上面,那麼,只可能是管理的方法不對。他這麼想著,看著上面繁繁密密的花枝,若有所思。手一動。眼前一大片花籐上,花枝簌簌落下。地上殘花一片,籐上花枝頓時稀疏起來,一枝枝花絮更加顯眼艷麗。
「哎呦。李大哥,你怎麼把花都糟蹋啦!」少女看著李行之將一大片的花枝掃落,臉上露出可惜之色,責怪道。
「一個母親的奶水只能讓兩個孩子健康成長,可這個女人是丈夫希望她多多生孩子。芷兒。如果你是這個母親,而且可以選擇的話,你一次會生幾個孩子?」
少女聽得李行之的話,小臉袖了袖,想了想,轉而問道:「李大哥說讓我生幾個我就生幾個……」
「……」
李行之滿頭黑線!他本來想和少女談談葡萄開花和結果的問題,可沒想到,少女這麼敏感。當即,也不敢再多說。直接解釋道:「這葡萄開花結果,就和母親養孩子一樣。本來葡萄樹只能讓這麼多孩子健康的成長起來,可是如果多生了,那麼,所有的孩子都會吃不飽而瘦瘦弱弱的。所有。我們就要將多餘的葡萄花去掉,這樣,長出來的葡萄雖然少了,卻又大又甜。」
「哦。」少女臉色袖袖。眼睛有些閃爍,也不知道在不在聽。
「這也告訴我們。人要知足才能快樂……」
太陽漸漸升起,李府也難得的忙碌熱鬧起來。本來冷清的後院,聚集了李府絕大部分人,都聚在湖邊葡萄架旁,一個個拿著尖利剪刀,在葡萄籐上忙活起來。
本來在李府蹭吃蹭喝的一群大漢,不知從哪裡聽得消息,也跑了過來,一個個拿著剪刀,準備幫忙修剪。
「叔父,你們怎麼過來了?」
「你這裡不是有事忙嗎。正好我這些兄弟最近有力沒處使,就帶過來了。」
李行之在籐架邊,看著一眼望不到邊的葡萄籐搭成的長廊,想著若只是自己一家子人忙活,不知道還要幾日。這麼想著,當即帶著一群大漢,走過長橋,到了藏書閣附近一邊。
葡萄架早已延伸過來。
這些大漢拿著大剪刀,在李行之的指點下,開工了。
還別說,一個個雖然吃得多,但做起事來,也是賣力。區區十餘人,進度卻絲毫不比李府數十奴僕差勁。
兩群人通力合作下,進度極快。李行之估摸著,不到三五日,就能了結。
雖未至夏,正午的ri頭也是辣人。汗滴如水珠滾落,衣襟濡濕,眾人原本輕快的手腳,這時也開始變得沉重起來,軟綿綿的,使不著力。
「大家且休息一陣,我去拿些茶水糕點過來。」
這些大漢聽得李行之的話,暗自吐了一口氣,坐到在葡萄架下,捏著有些酸軟的手腳,口呼嚷起來,儘是俚言俗語。
李行之往樹林掩映的一間房屋走去。草菊聚叢處,高大寬敞的一間大房子露出身形,上有牌匾一塊,書著『菊苑』二字。
菊苑此時清幽幽。即便年過去,依然沒有幾個人能進去。
李行之穿過屏風,敞亮的屋子裡面,只有間靠前的那張案幾上坐著一個書生。案上白紙鋪就,書生提筆而作,也不知有人進來。
李行之走上前去,只見書生筆走龍蛇,寥寥幾劃,一朵燦然綻開的菊花躍然紙上!水墨再稍稍渲染,便是好一朵寒秋艷菊!
畫作既完,書生看著那朵菊花,頗有些不滿意。正自思肘間,好似感覺到什麼,突然抬起頭。
「郎君怎麼過來了?」書生見著李行之,皺眉的臉上露出欣悅之色。
「我若不過來,怎麼見得歐陽兄弟如此高妙的畫藝!」李行之笑道。「這幅菊圖,就送我好了!」他知道歐陽詢書法造詣極高,卻不想,繪畫的功底,也是不俗。
「郎君若要畫,下次我再畫一幅好的送去!」歐陽詢道。「郎君過來,不知有什麼事?」他自知李行之懶得緊,絕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
「正有一事。你幫我弄些茶水糕點送到湖邊去。」李行之知道,書苑裡面,是時時備著茶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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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不多說,感謝一下『輪迴』的打賞!
最後,再說一次:這是我的第一本書,不敢好壞,絕對會寫完,並且盡快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