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的血淋淋,宮翡雪已經不忍再看,她閉上了眼睛,心中翻滾著一陣難受的胃酸。再睜眼時,剛剛才連滾帶爬,逃之夭夭的所有武林中人都被盡數地抓了回來,綁縛得如同粽子一樣,丟成一堆。
「稟三公主,所有的兇徒一網成擒,都被抓住了。下官會將這些人押回京城交由刑部審案定奪,再斬首示眾。以祭宮家七十二個亡魂的冤死。」
突然,一個兇徒怒聲叫道:「宮家七十二條人命可不是老子殺的,關老子什麼事?要殺就殺,要剮便剮,老子不過是來搶秘笈的。如今卻連武功都廢了,還要背上冤屈麼?」
「閉嘴!」一聲怒喝,這個人被當場砍了。人頭落地之際,人人驚懼,餘人見狀,都沒有力氣說話了,也不敢多嘴。
如此一場血腥的殺戮!突然強烈地讓宮翡雪想到楚天譽在西北的兩國交戰之中,那又會是一個怎樣的金戈鐵馬,血流成河?
楚天譽!楚天譽!她的心中默默地念叨著這個名字。閉上眼睛之時,只覺得這血雨腥風的世界當真是太可怕了!她想念小譽的懷抱。此時此刻,好想投進小譽溫暖的懷抱之中,不用再對著眼前如此殘忍的一幕。於是,思潮起伏,恨不能奔赴西北去了。楚天譽他好嗎?他還好嗎?他會不會受傷?楚天譽不能有事,絕對不能有事!突然,她轉身,一把將南宮天宇和閔雪兒的手拉著,一直將他們拉回到宮家大廳之中。
閔雪兒有點不滿宮翡雪的神經質,不悅地說道:「駱翡雪,你沒見南宮天宇的手臂受了傷麼?拉那麼大力,他會痛的。」
宮翡雪放開了南宮天宇,卻又去看他傷處,有些慌亂地問道:「受了傷?是的,傷得重不重?讓我瞧瞧。」
南宮天宇被她拉著就覺很是舒服了,她雖無意,他卻有情。見她那麼緊張,哪知道她其實是心中在想著小譽,還以為她是為自己緊張的,心中很是歡喜,俊眸頓時氤氳上一層暖意,道:「你別聽她小題大作,不過是擦破點皮,不礙事。三公主有什麼吩咐?」她望著三公主的目光溫柔如水,說話更加是柔得發顫。哪像對閔雪兒那般?閔雪兒瞧在眼裡,冷冰冰的,默不作聲,臉卻扭開了。
「真的沒事?」宮翡雪見他的手都被包紮好了。
「真的沒事。」為了讓她放心,南宮天宇還擺動了一下他的臂膀。事實上他的傷只是擦破點皮,閔雪兒卻將他的手臂包紮起來,包得像重傷一樣,都讓他臉紅了。
「那好,我想求你們倆個一起到西北去,為我保護一個人。」宮翡雪見他沒傷到,也就放心了。
「楚天譽?」不單是南宮天宇立即說出楚天譽的名字,就連閔雪兒也一樣回過頭來跟南宮天宇異口同聲。
「嗯。」
「他需要保護嗎?他已經有千軍萬馬了。」南宮天宇心裡那個不是滋味的樣子,都表現在他俊雅微紅的臉上了。
沒想到閔雪兒卻立即爽快地回道:「好!我答應。其實,本宮對你的鑄炮已覺有些悶了,也幫不上忙。正想到西北去瞧瞧金戈鐵馬,氣吞山河的真正鐵血男兒。如果有人怕死不敢去,本宮一個人去就得了。楚將軍值得本宮為他做一次護衛。」如此甚好,南宮天宇和她一起到西北的話,南宮天宇就不用對著駱翡雪。
南宮天宇早就想到西北戰場去了,但他想的是上戰場去立戰馬功勞,一腔熱血殺敵報國。而宮翡雪卻要他去保護楚天譽,心裡當然是有些不是滋味兒了。可這會兒被閔雪兒有意地歪曲成他怕死,他瞪了閔雪兒一眼,就差沒罵她個臭丫頭了。可是,這個臭丫頭剛剛那天山雪月掌眨眼之間便收拾了那麼多的武林中人,簡直就是一個女魔頭。他瞧瞧自己的手臂,被她包成了一個重傷病人似的,心中象打翻了五味瓶,形色好生複雜。
***888
西北,卻正是烽火狼煙時。號角聲「嗚嗚」地吹起,千騎驃馬,人仰馬翻,沙塵滾滾,殺聲震天介四起。士兵們舉起刀劍長茅,大叫著:「衝啊!殺啊!」,戰馬嘶鳴,衝入雙方敵陣,殺!殺一個你死我活!殺一片血濺沙場!殺一個馬革裹屍!兩軍對壘,旌旗飄揚,肉搏紅槍,倒下的人不計其數,那一個才叫做血戰沙場,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他們已經在大燕國和漠遼國的交界雁蕩山開戰數次,雙方各死傷了兩至三萬的士兵,暫時勝負難分。但士氣,卻越戰越勇,俱都是殺紅了眼,熱血沸騰。為了保家衛國,也為了死去的戰士,家人,兄弟——每一場戰鼓擂響,人人都是衝鋒陷陣,殺了個天昏地暗,鐵血豪情,壯志凌雲。然,終歸是有人死的死,傷的傷,滿目山河盡染鮮血,一杯黃土草葬烈士屍骨。
這大燕國和漠遼國的交界處叫雁蕩山。此地以平原黃沙居多,丘陵山坡叢林甚少,所以也難設什麼陷阱,實施什麼詭計。因為漠遼國首先在邊境紮營安塞,楚天譽帶兵趕到時,漠遼國連續地發動了數次的進攻,於傖促之中應戰,便雙方來了個實打實。於戰術上,雙方似乎都出盡了精英。而且,漠遼國是這場戰爭的發起者,顯然是有備而來,精心策劃,佈局過了的。因此上雙方還只是一探對主虛實而已。這場國與國之間的戰爭可說是才剛剛吹響了前奏。
夜幕來臨前,雙方擊鼓,鳴金收兵,便又是一場血戰過後的平靜之夜。
漠遼國的煹火帳營之內,十幾個將才人物圍著一張長方形的桌子在大擺宴席,舉杯碰飲。這次帶兵出征的領頭羊是年輕的漠遼國王子耶律金戈,他才二十一歲,卻是簫王后唯一最寵愛的兒子。他仰頭乾了一杯,扭頭卻是眼神凌厲地問向坐在他旁邊金髮碧眼的西朗國王子雅雅巴赫道:「巴赫殿下,你們所說的大炮什麼時候才能運到?我們漠遼國已經死了三萬多將士,再這樣硬碰硬地攻打下去,我們漠遼國並沒有勝算。光是一個戰無不勝的李淵將軍就已經很難對付,還來了一個簡直就是戰神一樣的將才楚天譽。我們佈置了這麼久,他們是倉促出兵應戰,還每加一戰,他們就贏面更多。這次,我們實質是打了一個敗仗。」
巴赫王子笑瞇了眼道:「怎麼?才打了這麼區區幾下,死了那麼兩三萬人,耶律金戈王子就被嚇破膽了嗎?我們西朗國的大炮肯定是會運到。現在大燕國也還沒有出動大炮,說不定他們大燕國根本就沒有大炮。只要我們的大炮一到,包準把他們大燕國打得落花流水!何況,你們漠遼國死了兩三萬人,他們大燕國還不是一樣死了兩三萬嗎?那個楚天譽也只是一個毛頭小子而已。」
「呵呵!」耶律金戈王子嘴角輕勾,帶著譏諷道,「本王怎麼聽說,雅雅巴赫王子殿下自稱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棋藝就輸在那麼一個毛頭小子的手下了呢?」耶律金戈王子眸光流轉,似是帶上了幾分笑意,當然,那是譏笑。
巴赫王子要經過翻譯才聽得懂,但聽懂後也不禁摸了摸鼻子,嘿嘿聲回道:「棋藝嘛,嘿嘿!那是紙上談兵罷了。本王現在便要在實踐中真真正正地打敗他!打到他潰不成軍為止。」
耶律金戈更加冷哼出了聲道:「那你們西朗國直接出兵攻打啊!為何只在我漠遼國說大話?」哼!這次出兵,並非是耶律王子有心而為之,而是西朗國和可汗大王之間有了什麼協議,才派他領兵出征。死了兩三萬將士,他心痛啊!這個西朗國的王子還敢在這裡指手畫腳,說他要實戰打贏大燕國的楚天譽。
「這個嘛,那是你們可汗大王本就有入侵大燕國之心,我們西朗國就不跟你們搶了。反正,我們西朗國也答應了為你們漠遼國提供大炮了。你們最後還是穩贏的。」嘿嘿,他心中想著穩贏的是他西朗國才對。光是把大炮賣給漠遼國就已經不知換取了多少的肥羊!要是大燕國最後也出動不了大炮的話,那他西朗國可就要坐山觀虎鬥之後還順便來個坐收魚翁之利了。到時候,如果大燕國求和求救的話,就可以讓他們乖乖地獻上三公主到西朗國去和親。
耶律金戈王子又豈有不知道西朗國的狼子野心?但是他們要是不出兵的話,首先就有可能被西朗國的炮火轟炸。可汗老了,寧願選擇妥協,那也無可厚非。可是這西朗國的巴赫王子一副魚人之臉就是讓他瞧著就不爽!超級不爽!所以很想戳他的痛處,捅他的傷疤,仰天痛飲了一杯,耶律王子嘻嘻一笑道:「本王子聽聞,巴赫王子曾在大燕國的花燈詩會上當眾向大燕國的三公主求婚,卻被三公主當場拒婚,是也不是?」
其他將領一聽,本來因為巴赫王子總要翻譯而懶得多說話,只飲酒吃肉的,這時卻有人放下酒杯,吐出嘴裡的肉說道:「那還有假?我們漠遼國的使者回來說得繪聲繪色。那大燕國的三公主啊!聽說真是美如天仙下凡,才情橫溢,傾世罕有。撩起各國王子的爭奪了呢。不知比起我們大遼國的阿依芙公主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