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貴人說著說著,再說到「這半月間,已經咬死了數人重生之夢璃!」之時,竟然渾身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雙股也開始戰慄起來。如他這樣的年紀,竟也會嚇得如此狼狽,只不過是提上一提,就會如此模樣。夢璃心中大奇:藍翎花究竟是何奇花?竟令這稽下不惜用這二三十少女相換?要知道,這些少女的舞步,可絕非是一年兩載可以練就的。而且,單看她們的姿色,絕非普通的舞姬可比的。
此時,這大廳中的眾人,也是紛紛面露惶恐之色,一個個面面相覷,最後,都將目光轉向了一直沉默著,環著婦人的公子稽下。
「公再三推脫,竟以如此荒謬之言相拒,當真小看我稽下麼?」
「不敢!公子,微臣便是有一千個膽子,也斷不敢誆騙與你啊!公子若是不信,即可派人隨我前去,只是那巨蛇愛花成性,已到了癡狂之境,大凡有人接近那藍翎花半步,必定伸出毒牙加害,整日盤踞在我府後山的小湖之中,無人敢近啊!」
「公子,我等願往!」這貴人話音一路,曼珠與沙華立刻自兩旁並排向前一躬,齊聲喝道。
「哈哈哈!公既已經答應,明日天明之時,我要親自前往!」說話間,稽下已經是鬆開了手,夢璃趁此時機方得以脫身。不過,她的腳步還沒有退上兩三步,一個帶著譏諷的聲音迎頭趕上「這婦人暖香如玉,甚是有凝神之效,明日便帶上她隨我一同去!」
燕兒抱著琴。一見到曼珠已經長臂一伸,攔住了她們的歸路,那青袍的袖擺離著自己的鼻尖只有三四寸,兩個人還是第一次如此相近。不由得滿面通紅。
「琴……琴師,即是公子吩咐,還是答應了吧。明日一同去看看吧!」說著,她的頭又低了下來,只是一對眼睛時不時的瞟向面無表情的少年。
一見到她的這副模樣,夢璃只得重新轉過頭,衝著那白衣的少年點了點頭,然後,規規矩矩的找到了一個離著稽下稍遠的座席。跪坐下來。
一見到稽下要親自前去,大廳中的幕僚們亦是亂成一團,可是他們想要勸阻的話音還沒有發出,稽下已經目光抬起,掃視了一下眾人。他的眼神並非冷厲。而是有一種自在與從容,這樣的風骨一亮,那些心中驚慌的幕僚,心中不由得想:當真是我等失態了,公子是何人,便是他被蛇咬傷,又能如何,以他的醫術,若無把握又怎會要求前去呢!
那貴人只得躬著身子。陪伴在一側,他的臉色並不好,可那巨蛇之毒,豈是兒戲,這樣尊貴的人若是在自己的府中出了事來,可要如何是好!有心想要出口再勸上一勸。還沒有開口,那先前的二三十少女中,已有兩個最為出眾的依靠了過來,一個斟酒,一個布菜,幾聲軟語下來,便將這位貴人的擔憂吹散了許多。吃著酒肉,摟著美人,這貴人不多時便已經重新沉浸在了歡樂之中。
大廳中的貴女紛紛露出了痛苦之色,要知道,那蛇可是會吃人的,公子稽下這樣的美男子,若是被巨蛇咬傷了,可如何是好!想了又想,這些女眷們只覺得心中悲痛,目光中已經映出了淚水。
不過,她們的擔憂也只是沉浸了一陣,便被那愈來愈歡快的絲竹絃樂與眾多舞姬的舞蹈所吸引了。
席間,稽下吩咐夢璃彈奏了幾首樂曲,都是一些聞名於世多年的流行琴曲,她的整顆心並沒有多少心思在這宴席上,所以,彈出的琴音也僅僅是悅耳罷了。
天知道明日若是見到那條巨蛇,自己的小命還有沒有!自從墜崖後,她的內力就好似消失了一般,彷彿彌陀那三十年的內力,被自己盡數吃干抹淨了一般重生之夢璃。一想到內力全無,她整個人都洩了氣。當真是手無縛雞之力,只是有一點她一直不明白,若是自己當真沒了內力,心中應是恐懼異常,為何會有一種安然自若的隨意。彷彿便是天塌下來,也不再怕的感覺。
好在這席間的眾人已是酒酣正盛,並沒有人聽得出夢璃走了神。
稽下只聽她彈奏了幾曲,便揮了揮手,令人吩咐她離去了!
沙華撇了撇嘴,盯著夢璃離去的背影,輕聲道「公子最是偏心!」
「哦?你且說說,我如何偏心了?」
「那婦人如何能知道,這藍翎花之效!公子為了她,竟要涉險,連自身都不顧了!」
「此婦有今日,原也是與我的……脫不了干係!」
「公子!」沙華還要相勸,被一旁的曼珠制止。
「勿需再說!我意已決!」稽下面色無波,低頭飲酒。他望著那黑夜中遠去的身影,美目中亦是千回百轉。
夢璃所住的這房間裡面素雅中帶著貴氣,可外面卻是草木橫行,兩株大樹直衝天際,樹下面擺著四個石椅,圍牆的邊沿處,長著參差不齊的已經有些乾枯的青黃野草,讓人忍不住擔心,生怕裡面會突然竄出一條小蛇或小獸來。
院子僅僅由兩個房間構成,琉璃瓦,方磚牆,樹木深深掩映其中。燕兒早已經在側室中熟睡了。夢璃一心想著自己的內力何時才能恢復,不覺心中煩悶,便走出了屋子。月光如水,卻又是寂寞撩人。這樣的月色下,不知道有沒有和她一般,心有瑣事無法入眠呢?
圍著小院轉了一圈,足足打發了夢璃一個時辰後,她便怏怏的回到房中,蜷縮著身子在塌上睡了起來。
這一睡。卻是很沉。也許是心中有著擔憂的緣故,她不斷地做著噩夢,又不斷的在掙扎中醒過來。醒來時,身上必然是冷汗涔涔的。她人雖然清醒了,可是那一對眼睛卻根本支持不了多久,頭也是有些昏昏然,沉沉的又垂下了,不知不覺中,夢璃又進入了睡夢當中。
只是,這樣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好幾次後,終於夢璃在雞鳴之時沉入深睡當中。
當她再次清醒過來時,自己已坐上了一輛馬車,頭靠在車壁上,身子卻是斜斜的倒在一處軟榻之上。
「琴師!你可算是醒了!」燕兒的聲音清脆的傳來,不過,許是她太過興奮的緣故,那嘴唇又離著夢璃的耳朵太近,剛剛此話一出,夢璃就連忙捂上了雙耳。頭腦中有傳來一陣陣嗡嗡之聲。
「琴師!琴師!可是頭痛了!」燕兒小臉一白,緊張的問道。
「沒有事!我只是沒有睡好!」夢璃低聲回答,如今只有燕兒在,她只要小心些,不會被他人聽到的。
「琴師沒有睡好?可是奴婢喚了琴師許多聲,也不曾喚醒你呢!」
「燕兒,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琴師當真是忘記了呢!昨日公子不是吩咐了麼,要咱們一同去那後山……」
燕兒嘰裡呱啦的說著,絲毫沒有注意夢璃已經刷的掀開了車簾,向著馬車四周打量起來。
車簾一掀開,便看到一側的高頭大馬上,沙華坐得筆直筆直的,緊抿著唇陰沉著臉望著外面。他也只看了夢璃一眼,便頭一轉,繼續望著其他的地方。夢璃的睫毛扇了扇後,小心的打量了一眼這個少年,今日,沙華與曼珠竟然都穿著軟甲,兩個人在一處當真是容顏俊朗。不過,這個少年總是對自己態度僵硬,想到此,她便收回視線,繼續望向前面。原來這個車隊總共有三輛馬車,分別做著公子稽下,昨日宴席上的幾位貴人,再然後便是自己了!
此刻,這車隊駛得地方已是涼風陣陣,這涼風中帶著些許的花香。鼻翼中一經掃過,便有一種暖意滲透進來。
「燕兒!這是什麼花,如此好聞?」
「花?」燕兒抬起了小臉,朝著馬車外嗅了嗅,可是,再嗅了幾下後,她一臉奇怪的看向夢璃道:「琴師,你莫不是生了幻覺,哪裡有什麼花香啊!」
沒有花香麼?
夢璃放下車簾,搖了搖頭,不對,卻是有的,不過因為自己的六識過人,所以,自己雖然聞到了,身為普通人的婢女卻是嗅不出的!
只是,隨著馬車的車輪滾滾,那花香也逐漸的濃郁了起來。不肖半個時辰,這花香已經可以竄入厚厚的車簾,清清楚楚的聞到了。
「琴師!果真是花香啊!燕兒嗅到了!這麼香,比脂粉的香還要好聞呢!」
燕兒一邊說,一邊使勁的吸著鼻子,好似這花香若是少吸一次便會消失似的。
不過,就在她如此說話間,車簾卻是一挑,一個風姿英俊的少年出現在馬車外,是曼珠。「琴師!已經到了!可以下車了!」曼珠看了一臉尷尬的燕兒,微微一笑,便很快的轉過身離開了。
夢璃看了看已經變成一具木雕的燕兒,心中好笑,這個婢女心性單純,心意早就表現在臉上了。若是那曼珠有情,倒還罷了,否則,只怕落得空歡喜一場。
她重新戴上了紗帽,將一張嘴抿的緊緊的,心想,今日無論如何,我還是要小心為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