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起舞的美人與笙樂之聲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就在眾人的一愣之間,正榻之上,百里奚的臉色微微一沉,夢璃的一雙眸子微微彎起,腳步踉蹌了幾下推開婢女,獨自來到眾人前,俯身一拜「夢璃恭喜陛下王后,永結同心重生之夢璃!」話音一落,便是雙手一伸,伏地大拜。她的一雙手本是藏在袖中相叉著,故而一直以來沒有人去注意,這般直直的伸出來,眾人皆是一驚!但見那嫣紅袖擺下,纏在手上的白色布帛早已經血跡斑駁!
百里奚的目光微微一僵,可是他的嘴唇緊閉,去並不作聲,沉寂不語。一見到他如此,王后抿了抿小嘴,露出一口潔白的玉齒,伸出塗滿丹蔻的纖手撫到嘴邊,嬌聲說道:「哎喲,方才眼拙,現下仔細一瞧,郡主怎地今日如此打扮,這嫣紅之色美且美矣,卻也只是庶出賤妾才穿的。你們說,我說的可對?」
她的俊臉一轉,那飾在寬額之上的夜明珠隨即顫了三顫,美目含笑掃視了一下還在打量著夢璃的眾少女~
她如此一問後,目光便停留夢璃身旁的阿玲與阿逸身上,竟是要她們開口回答的意思了。
「王后所言甚是……」藍衣少女慌忙起身,臉頰微紅道「郡主所穿的華服正是嫣紅之色,這顏色雖鮮艷奪目,卻不及王后的金紅色絢爛奪目,充其量也只是陪襯罷了!」一旁喚作阿玲的少女,也是跟著跪下道:「正是如此,王后說的對!」
這兩個姑子說完。偷眼看了看雙目含笑甚是滿意的王后,立刻衣袍一甩,當即跪地,伏地而拜。不敢再抬起頭來!
「你們叫什麼名字?」
「妾是阿玲!」
「妾是阿逸!」
「長得不錯,規矩倒還懂得,你二人可願與我相伴?」
「願意。自然願意,阿逸久聞王后美艷動人,今日一觀,才知那些虛言都是錯了!王后何止是美艷動人,實在是絕世之色!若是能伴在王后左右,阿逸便是死了,也情願!」
王后的嘴角彎的弧度越來越大。這個少女說完,她又開始詢問另一個少女。
「妾!妾自然是願意的,只是,妾……」那少女抬起頭,偷眼看了看正掛著一臉微笑。目光灼灼看過來的男子。她慌忙頭一低,張開說道「妾歡喜的,是三公子流年!」
只是,她滿心歡喜的等了半日,只覺得頭頂處王后的目光越來越厲,最後竟是連那彎彎的嘴角也再度抿緊。「哦?本宮竟然不知,三兄,這姑子歡喜你呢?三兄可願收下?」語氣中已經帶著嘲諷!
她這麼一說,那喚作阿玲的少女立刻抬起頭來。滿懷著希翼望向卞流年。卻不想,這青年貴族輕輕一拱手,朝著已經是王后的七公主微笑道:「美人之意,流年如何能錯過?」說完,他竟是大踏步的離開了座席,一陣風般的經過了夢璃身邊。緊走了幾步,來到阿玲身前,俯身一勾,好似欣賞不已的看了又看,忽地,身子一直,失望的衝著百里奚與王后拱手道:「矣!剛剛遠觀倒還尚可入目,怎地近看,竟是不得分辨顏色了!這脂粉之氣太盛,失了清麗來!為兄如何能分辨一二?」
「那麼,依三兄看當如何呢?」
「若是她容顏洗淨,露出真容,方得看得仔細些!」說完,他轉過頭,看向那少女道「你可願意?」
被這樣一個男子深情相望,少女只覺得一顆心怦怦怦激烈跳動著,「妾,妾願意重生之夢璃!」
「善!大善!」一觴美酒應聲而落,齊齊的自那少女頭頂灌下,順著她的髮髻流淌而下,額頭,眉眼,直流過尖細的下巴,滴滴答答的浸濕了衣衫去。
「啊∼」少女又驚又羞,低呼而出,可是她的身子已經僵直,這般狼狽不堪,還是當著世間諸國貴人的面前。可是除了那一聲驚呼,她什麼也做不了,只是任由那滿滿一酒觴的美液將自己淋了一身一臉。坐在這少女身後不遠處的顯國貴族,面色青白,本還有些得意的臉上,此刻已是緊張驚恐,兩股戰戰。
這美酒澆淋過後,少女的一張小臉非但沒有洗淨,反而變成一綹一綹的白色痕跡,胡亂的蔓延開來,這脂粉流淌的並不均勻,一塊一塊的堆積在臉上。直到此時,這少女方才高呼而起,想要掩起面孔,飛奔出殿,可是一雙長臂緊緊的攬起,一隻大手將她的下顎拖住,強令著她如此出現在眾人面前!
不過是個相貌還算清秀的姑子罷了,那臉上的雀斑歷歷可見,竟是比之容妝之時遜色萬分!
「嘖嘖,原還以為是個美人,如今看來,不過如此!罷了!」話音一落,他的紫袍一甩,竟是毫不理睬那少女,揚身回到座席重新坐好。
大殿之上安靜之極,眾貴人心中盤算道,正是如此,遠遠的一觀自然不會看的怎麼真切,那一日許是這郡主修飾過容貌,才會令自己有了錯覺,今日一觀,這個夢璃也不過是個俗艷的婦人,如此俗氣的女子,絕不會是逆天之女,也不配是!
「即是三兄不喜,你可願為婢,侍奉我這個王后?」七公主嘴角譏諷,目光冷冷的看向那少女!
這話一出,少女便是臉色蒼白的抬起頭!七公主這句話,一下子令她一個貴女變成了普通的侍婢。猛地,這少女回過頭,在眾貴人中搜索了一番,可是,只過了片刻,她即是失望的重又低下頭,口中糯糯道:「是!」王后不再理會這少女,只朝著另一個少女道:「這世間之事便是如此,有福者居之,無福者便是用盡心力也不可及,看你還算懂事明日便入宮來吧!」
「是!是!」一旁已是兩腿站站的阿逸連忙滿口應諾。
一言之下,一女升天,一女入地!
「郡主說,本宮之言可對否?」
直到此時,七公主方才垂下眼眸,滿臉含笑帶嗔的問詢起一直跪在地上,動也未動的夢璃。
夢璃低著頭,繼續以額觸地道:「王后所言甚是,夢璃知錯了!」
此時爭辯,已無意義。
她的身段此時已經出落的越發成熟,細腰高臀,胸乳高聳,偏偏那一張臉全被覆蓋在雪白的脂粉中,像極了故意賣弄姿色卻適得其反的蠢笨婦人!
對上她這副模樣,七公主這才眼神稍緩,還要再說一說時,身旁的男子忽然言道:「你有傷在身,不宜久留,恭賀之心孤以收下,退下吧!」
「是!夢璃告退!」
萬沒想到這般容易便要離開了?
兩個婢女上前,左右架住夢璃的胳膊,三人轉身,便朝著那大殿門口走去。再有十餘步,便可出了殿門,揚長而去了!
可是,就在她心上的重擔慢慢卸下,嘴角微微勾起之時,身後卻傳來一人的高呼之聲!
「郡主留步,某有一事不明!」這高呼之聲來的突然且響亮,一時之間,所有的貴人轉過頭來,向著那說話之人看去!
說話的是一個大約四十,鬍鬚過胸的禮國貴族!禮國,在諸國之中僅僅算是小國,可是,卻是最看重禮法的國家。這貴族躬身一拜道:「某曾聽聞一事,不知是真是假!心中狐疑,還請郡主不辭,直言相告!」
「君請說!」夢璃轉過身,頭低垂,目不斜視,恭敬答道。這種態度很中肯,不似平素的貴族少女放蕩輕浮。禮國貴族點了點頭道「我聽聞,郡主曾言,長之育之;成之熟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是謂玄德!可有?」
此人為何會知道此事?這句話是她面對琅琊家臣時力辯時急中生智說出的,卻不想,此人從何得知?琅琊王氏自然不會要一個背負過逆天之名的婦人吧∼!
想到此,她眉眼一抬,微笑道:「果有此事!」
那禮國貴族見夢璃並不否認,心中一喜,道:「若是以郡主之言,生而不持,為而不恃,才是玄德,這普天之下豈不是父不父,子不子了麼?子無需尊父命,臣也不順從君王的管束,這天下談何規矩可言?」
他此話一出,已是神色認真,言辭鑿鑿,這兩個人的對話,令得週遭的貴人中,紛紛投來驚詫的目光打量起夢璃。一個婦人,竟有如此言論!
見那貴人目光中閃著譏諷之色,夢璃微微笑道:「君錯矣!」
她的眼光並不斜視,只冷冷道:「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化。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夢璃以為,唯有此道,方才能令萬民敬仰!」
這個郡主竟有如此智慧!禮國眾位貴族紛紛側目,驚愕不已。這種至理至性的大道,並非尋常少女可知的,便是他們這般重禮的國家,也鮮有聽聞此番言論!一時之間,大殿之上的眾人神色各不相同。百里奚與卞流年同時驚訝的看將過來,目光灼灼。
「好一張利嘴!」她的話音一落,門口處一人高呼而出。(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