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她毫無睡意重生之夢璃。
眼見著日子飛逝,三月之期已過,本是與兩位劍客說好的約定只得再拖上一拖了,不知自己的交代,那二人可辦妥了?
想到這裡,她禁不住苦笑搖了搖頭,如今這王卓還在健康,他一日不回,自己的事便要拖上一日了。想那田氏,久居齊府,如今竟恢復了七八分的容貌,便是再有錯處,父親也不至於休了她。現下,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平安抵達源城再說。
世上總有一些事情,令人力不從心的。便如自己,明明心中迫切,厭倦這宅門爭鬥,卻還要步步取捨,處處留意。明明不想洩露武功,卻又不得不身染血腥。
就在昨日,她探弄琴弦,波動氣流之時,心中突的空無一物,神智有些恍惚,眼前只有一片血紅,那血紅猙獰的遍佈四周,將一切隔離。就連她自己也不曾知道,黑夜之中,她的雙眸早已經變成血紅色,整個人面無表情,煞氣引染。這種煞氣太重,竟令山林中的虎狼齊齊出動,聞琴兒出,直直得撲向那幾百山匪。這種撕咬吞噬的場景,令一個個齊府的幕僚僕眾目瞪口呆,膽小的躲在車轅裡,頓覺下身一涼,幾股腥臊的液體留下,竟是尿了出來。
好在當時夜色已深,眾婢僕離著很遠,他們只看到自家的郡主,一動不動的端坐在車轅,竟是琴聲瑟瑟,怒氣昭昭!
沒有一個人發現,夢璃的雙眸已然成了血紅色,一張臉上,竟是嘴角勾起。露出雪白泛著銀光的玉齒,癡癡笑出聲音來。
這種入魔的神情,竟是她習練洗髓經後從未有過的,便是眼前人肉與腦漿飛濺,也絲毫不見皺一皺眉頭,宛若凶神附體。
忽的睜開眼。四週一片漆黑。哪裡還有滿地的屍體,猙獰的野獸,她驚恐的睜大眼,發不出一絲聲響了。
自己怎的做了這樣一夢!
「來人!」高喝一聲後。一個婢女躬身而入,急忙來到近側。
「郡主,奴婢在!」
這婢女恭敬有禮。竟是連頭也不敢抬。
「下去吧!」她搖了搖頭,忽的又問「父親今日在何處安歇?」
「郎君已在夫人房中安歇了!」
「知道了,退下吧!」翻了身。她不再理會。
看來,這夢是真的,她只記得再次清醒時,滿地都是屍體和野獸的足跡,身體宛如生了一場大病,虛弱不已。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真的召喚了虎狼。四野裡都是野獸的氣味與漸離漸遠的腳步聲。當然,更多的是眾人驚呼聲。婢女們的哭泣聲。
她側過頭,看向紗窗被朦朦朧朧的月光籠罩所發出銀白光芒。在這種夜靜人深的時候,那光芒竟好似風中搖曳不已,平添了幾分冷寂。
這番景象好似前世的寒苑,也是這般寂寥與孤寂,她蜷縮在一起,將自己抱緊,期盼著夫主能推開那扇同樣漆黑的木門,自己的前世是個有才的,可是這個時代,若是相貌上太過平凡,便是讀了一輩子的書,也只是枉然。
許是這月色太朦朧,她又有些恍惚了,自己的前世這種種的記憶,越來越模糊,好似只是一場夢,只是如今夢醒罷了。這種恍恍惚惚間,門掩似乎有些響動,一股清新的桃花香飄然而近。緊接著,只覺著床鋪一沉,身後似有一個熟悉而魅惑的聲音,貼近她的耳洞,「便這般安睡了!將我氣走,令我日日心痛,卿卿怎的還能如此安之若素!」
該死!自己怎的做夢也會遇到這人!
明明這幾月來毫無消息的,那日言辭鑿鑿,許是早就令他心生氣惱,不再理她的重生之夢璃!她心中憑得生出一種苦澀來,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麼,可是,如今事情已了,又來夢見這妖孽作甚!
她氣惱的用衣袖遮了面容,口中嘟囔道:「重來重來,這夢實在不好。怎的會夢見……」這一翻身,那錦被便被夾起大半,露出她光潔的小腿來。月光瑩潤,那截小腿好似白兔,纖細可愛。那人禁不住一笑,索性伏下身子。
惶惶忽忽間,只覺著錦被被人掀起,一雙臂膀伸了出來,如蛇一般自腋下環住自己腰身,這手臂上的衣衫透著涼氣,冬日裡本來暖和的錦被,硬是塞進一大截涼意。便是在夢中,她也是極不舒服的,不由得向那身後溫暖處靠了靠,剛一靠近,只覺得身後之人好似僵了一僵,不再動作了。
一床錦被怎的好似小了許多,冬日寒氣正盛,只是身後才有少許的溫暖。身上一涼,她禁不住黛眉緊縮,翻了身,一頭扎進那暖意容容中。口中嗚咽道「算了,憑得他長得不錯,便是夢中我也不虧的!」
她這話一出,男子的一張俊美無邊的笑臉,立刻呆了一呆,想要發怒卻又不禁笑了起來,「原來,我在你心中僅是長得不錯!那麼誰人是你的心上之人,琅玡王四麼!」想著想著,他的一張俊臉上已是寒冰陣陣!
這房頂之上,一個嘶啞的聲音歎道「這小兒,明明動情已深還不承認,一聽到小姑子要嫁人了,便急三火四的來尋,尋到了卻又這般……」
另一名老者卻彷彿未曾聽到一般,雙目緊閉,竟是在屋頂打坐起來。
只在此時,因為重得的暖意,她的睡意漸濃,連自己都不曾想過,自重生以來,竟是睡了這一個好夢。
第二日醒來時,只覺得身心大好。
起身問候了齊元,得知那碧娘身子已經無恙,便吩咐下去,一早動身。
整個車隊經過一天的休整,元氣恢復了許多。只是因為拉扯的牲畜損失了些許,所以,於馬車的座席有了明顯的變化,馬車隊僅剩下六匹,其中三輛車裝滿金銀細軟,剩下的三輛,只得好幾個人同乘一輛,那些食客倒也知趣,除了乘坐牛車外,余出的眾人都擠在一輛馬車中,碧娘如今身子嬌貴,那三個美人兒一心要討好她,這四個人擠在一處倒也不錯。
剩下的一輛馬車中,自然是齊元田氏夢璃三人乘坐。
至於家僕侍婢,則緊跟著車隊步行,一刻也不敢擅離。有了前幾次的教訓,他們那裡還敢私自行動。每個人心中忐忑,面色上小心翼翼的四處查看,竟是連低聲談論的都沒有。
齊元經過一劫,心中已是打定主意,這一次出行,也怪自己,太過招搖,以後切不可如此。於是,這接下來的路途上,他並不多言,多數時間只是閉目養神。
他不言,有人卻忍不住。
「璃兒好生厲害,一個小姑子,竟震懾得那幾百山匪竟盡數逃竄,救了全府的性命。娘親心中也是感激!」也不待夢璃回答,她又兀自奇道
「只是好生奇怪,璃兒是何時學得的武藝,怎麼卻連夫主也不知曉!」
這話一問,齊元的雙目一睜,也是問詢的看了過去。自己的這個女兒,卻是奇怪,突的竟會了武藝,前幾日便當眾斬殺了兩名劍客,自己一直無暇相問,昨日裡聽聞便是她一人驚嚇了幾百山匪,這……怎麼可能!
他一生,最厭惡舞刀弄槍,便是自己的女兒救了全府,可是,大凡是嫻熟有德的少女,哪一個不是待字閨房,練習琴藝歌舞,又有哪一個會想著學著劍客習武呢!便是練就武藝,怎地也要瞞著自己呢!
夢璃眉心一皺,這婦人竟是在父親面前挑撥!這個父親啊,最是嘴上一套心中一套的,雖然口中對自己感激,可是心裡卻有最最不屑這武夫的行徑。
頓時,滿面無奈道「我……女兒不能說的!」
「璃兒可是有難處?但說無妨!」齊元一見她這般為難,免不了心中更奇了。只是一張臉已經有了些許的慍怒。
「女兒若說了出去,只怕佛祖怪罪!」
「我兒心底純善,實話實說,佛祖必然不會降罪於你的!夫主,您說可是這個理兒?」田氏口中如蜜,她這幾日竟是越來越年輕,臉上的皺紋全然不見,哪裡還是一個年逾三十的婦人,昨日裡一夜纏綿,竟是宛若少女一般,無一處不美的。饒是齊元與她多年的夫妻,也驚異滿懷,「軟娘,你,你的身子……好香!」一頭扎進田氏的懷中,大汗淋漓。
「許是佛祖仁慈,使我身子大好了!」這般回答著,她的嘴唇吐著香氣,多年的熟悉,自是知道如何侍奉,待到足足兩個時辰才得事罷,看著熟睡中的齊元,她心中卻苦澀,這藥服下,自是會容顏永駐,一身肌膚修復如初,但卻是鴛鴦雙飛之毒,自己與齊元只怕再無子嗣了!
便是他再納幾十個姬妾,也定會無一人懷孕了。手扶著齊元的俊臉,只是一夜,齊元的面色便年輕了幾歲,看上去只有三十左右,夫主,莫要怪我,你是我一人的,一生是,生生世世也是如此的。
也不知,嫣兒可服下了沒有。她最是怕疼的,如此我也放心了。
此時,這婦人便是如二十左右的新婦,嬌艷欲滴著。
齊元一見她這副嬌容,心中真真一蕩。若不是夢璃在此,早就按捺不住要將這婦人推倒!
「咳咳!」咳嗽了幾聲,齊元點了點頭,他的手指勾了勾田氏的手心,面色上卻是一本正經,轉向夢璃道「璃兒無需害怕,但說無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