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她再是露出虛弱的神態,再是表現的病氣纏身,也無人敢小覷了重生之夢璃。
那些家僕與婢女,剛剛從驚愕與恐懼之中掙脫,紛紛抬起頭,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恐懼之極的目光看向她。只是看了一眼,卻又紛紛低下頭,不敢去正視這位郡主了。
這一次,他們並不是因為夢璃的郡主身份而懼怕她,著實,他們懼怕的是夢璃本身這個人!
就在剛才,這郡主哪裡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子。
那一瞬間,她竟好似……凶神附體。
一想到那副場景,眾人心中只覺得大駭,背後汗毛豎立,幾個膽小的婢女,淨是掩著嘴巴,嗚嗚的哭出聲響來!
顧不得理眾人的反應,她如今實在太累了,只想著這樣靠著車壁休息一下,雙目微閉中,鄭叟帶著三四個侍衛回來了。
他的膝頭一軟,口中有些哆嗦道「郡主,咱們出發時,總共有……有奴僕一百三十人,現如今,……現如今只剩下五十人眾!」
她口中費力的問道「父親和其他人呢?」
「郎君和夫人都昏了過去,至今還沒有醒,至於食客,索性只是受了驚嚇,有幾個受了輕傷,並無大礙!」他的老臉一紅,道「小人還好剛剛躲在車下,不然如今只怕也成了屍首!」
她的頭一直低垂著,月色下根本看不清此時的模樣。
「郡主,我等跪謝郡主救命之恩!」正待這二人說話間,一個清雅的聲音朗聲說道。二三十食客,齊齊的跪在地上,一個個身子顫抖。許是驚嚇過後才剛剛清醒了過來。
這一眾人,跪在地上很久。也沒有聽到夢璃的回答。
「今日之事,諸君皆受苦了!「她如此一說,那些青年食客們大多羞紅了臉去,面色尷尬!只在剛才,這些面皮白皙,半點苦難都不曾經歷的文士,差一點便受了胯下之辱,有好幾個人都想著自盡的。」希望諸君莫要洩露才好,不然,夢璃必有禍事!我不犯人!但若是有人害我逼我。休怪我翻臉無情!」這麼說著。她的臉上還掛著些許的疲憊。語氣雖是央求,可那字字句句中,哪裡還有一絲半點的軟弱。這分明便是命令了。
這話一出,眾食客連忙點頭承諾。
夢璃轉過頭,望著滿臉淚痕的一眾家僕。低喝到「聽到了麼!」
「是!是!奴婢/小人知道了!萬萬不敢!」
一直到這些人的應諾之聲響了三遍,夢璃才朝著鄭叟點了點頭。
鄭叟一躬身,帶領著剩下的家丁將散落了一地的金銀細軟盡數裝上馬車,一番安頓後,又派了幾人守在齊元和田氏身旁看護著。
「鄭叟,你且帶著幾人,搜一搜這些山匪身上,可有何可疑之物!」
「諾!諾!」
如此一折騰,這一夜便過去了。
天空泛了白。夢璃吩咐一聲,車隊繼續向著源城出發。
田氏一路混混沉沉,饒是她急中生智得以逃脫一劫,可是心中還是惶惶然,似睡非睡間做了一夢。
她夢見一場劫難中,自己的馬車被一個面色可憎的大漢侵入。搖搖晃晃中,那大漢竟是對著自己一臉的淫笑。自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制服了他去,便昏了過去,可是,明明還在昏厥之中,明明那馬車片刻前還是寂靜如初,竟忽的響起一陣陣龍吟虎嘯之聲,心神頓時不寧,心口窩有一團血污般,急速上湧,正在此時,只見那漢子忽的身子一動,坐了起來,面貌已經變化,竟是齊清一臉冷笑,拿著短劍輕蔑的指向自己的喉間道「你殺了我,我的女兒便要提我報仇了!你等著,我的璃兒定要為我報仇的!」
齊清一邊說著,一邊將那柄冒著寒光的劍尖直插入她的脖頸。
「啊!」猛然坐直身體,田氏的額頭浸滿冷汗。
「夫人!夫人!您總算醒了!」還沒有從那驚懼之中解脫,田氏只覺得身子乏累,可是,就在她大出了幾口氣之後,眼睛忽的一抬,直愣愣的看向身邊的婢女。
「阿朱,阿朱!她要殺我!要殺我?」這呼叫突然一滯,她並不是在馬車中,身下的軟塌敦敦實實,並沒有車輪滾滾之感!
她記得,自己是在馬車之中昏死了過去的,可是,此處。打量了四周,這是一間普通的廂房,紙糊的窗紗上,斑斑駁駁的盡數透了些許的光亮來。屋子不大,好在收拾的整齊,看起來還算是乾淨。
那婢女許是被她的樣子嚇住了,急急的靠近她,口中斷斷續續道「夫人……您怎麼了重生之夢璃!可是受了驚嚇!」她的聲音有些發顫,一張臉孔有些不自然的素白。
「我怎會在此?不是應該在馬車中麼?我記得,不,不,我們遭了山匪,夫主,夫主他如何了?」一把抓住阿朱的衣領,田氏滿眼之中儘是慌張。
「夫人,郎君安好,您莫要激動!身子要緊!」阿朱慌忙答道。
「不,不對,我記得,我記得,那山匪兇惡猖狂,怎麼又到了此處的,我要看一看,看一看!」這般說著,便要向外衝去!
阿朱急忙扶住慌忙掀起被子下床的田氏。
「夫人,咱們確是碰到了山匪,只是,郡主已經鎮喝了他們,將他們趕走了!」
正是,這個夢璃是個會武的,便是劍客也不是她的對手!
「夫主呢!我,我要見夫主!」
「夫人莫要擔心,郎君現下正陪著小夫人,小夫人她,她的胎氣受了驚嚇……」
田氏聽聞此話,眼角不免微微向下彎了一彎。這賤人活該如此,淨想著母憑子貴,逾越到我的頭上麼!
「阿壁呢!怎麼不見她的蹤影!單單只你一人在此?」
「阿壁姐姐……為小夫人煎藥去了!」
阿朱斷斷續續的張口,實在不敢看向田氏冷冷的眼神。「好啊,我倒不知,自己的主子還未曾清醒,便踮著腳尖服侍別人的道理!」
「夫人,並不是阿壁要去的,實在是,這次遭劫,咱們府中的婢女婆子實在是死的死,傷的傷,人手不足了!」
田氏點了點頭,眼中看著一臉小心的阿朱,心中討道:你不用替她求情,這個賤婢,平日裡待我便不上心,如今竟然眼巴巴去討好那個賤人!
只是,那幾百眾的山匪,怎麼會一下子便無影無蹤,我明明夢中曾聽到一陣陣虎嘯之聲!
「阿朱,我好似睡夢中聽到一陣虎嘯狼吟之聲,不知可是幻覺!」
阿朱低著頭,口中連忙說道「夫人定是受了驚嚇的,並沒有什麼虎狼的!奴婢真的不知!」
這個阿朱,平素裡是最老實的,實實在在的悶葫蘆。
所以,她的話田氏還是信上幾分的。
如此,雖是心中還有疑問,也不再問了!
「你也嚇壞了吧!那山匪實在兇惡!」田氏喝了一口婢女遞上的茶水,眼睛看著那水花上的幾葉碧螺春。
「奴婢確實嚇得混了過去,醒來才發現自己倒在一具屍體旁,只見得到處都是血水,雖然天黑,可是那月光說不出的透亮,到處都是!」婢女有些顫抖的抖了抖唇,「夫人,奴婢從沒有見過這般恐怖的事情!」
說著,她鶯鶯的哭了起來。
「罷了,退下吧!」
田氏明顯的不耐煩起來!她自己尚且魂不守舍,哪有這般功夫去管一個丫頭的驚恐慌張。
這個客棧,離著寧村已經百里,車隊快行了一日方才在日落前趕到月城!
夢璃托著腮,獨自坐在羅漢床上,她的一雙遠山如黛的眉,微微的擰著,手中翻看著一枚玉牌。
一個赫大的王字躍然其上!
這時,大凡是貴族世家,都喜歡在自家侍衛劍客的配飾上鑲嵌自家的標誌。而且,這種標誌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人會要與別人相似。同樣一個姓氏,也要用不同的紋飾妝點,力求做到一戶一紋,不盡相同。
最重要一點,越是華美的花紋配飾,其主人的地位定然越是高貴。
這塊玉牌,單單從色澤上看,就已經價值不小了。通體清透,玉質細膩。那祥雲的花紋活靈活現。
她記得,聖夫人曾賜給她一塊玉壁的。其上的花紋式樣是鳳鳥牡丹。這塊玉壁的主人,竟然可以以祥雲作為紋飾,其身份定是高貴之人,最起碼,也不會是如她父親這般的太守地位。
能夠捨得用這麼好的玉料雕琢一塊玉牌賜給下人的,除了琅玡王氏,還能是誰!
竟然做到了這步!
是誰呢!我一個小姑子,便是口舌之戰勝了個把人,也不至於得罪了誰。畢竟,面子上我還是聖夫人的女兒。
想到這裡,她的嘴角禁不住勾起。
放眼整個琅玡,利弊權衡間,盼著自己死的只有一個人,只是,她不是被那老兒厭惡著麼!怎的竟能說動那人,動用了這許多人來?
可是奇怪的是,她明明聽到田氏馬車中傳來的驚恐,若是她顧念母女親情,又怎會令田氏險些失了婦潔!
顯然,那山匪衝著的並非只有她一人!竟是不管不顧的要令這車隊眾人盡數命喪!
夢嫣,你究竟在想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