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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十八 僧人 文 / 天下放歌

    美少年雙手一叉,笑道「本是我等唐突了,未請教小公子姓名?」夢璃微微一笑,「公子喚我孟禮便是重生之夢璃!還未請教兩位公子高姓」夢璃便是孟禮,這話戳穿了,也只是自己發音不準罷了。「原來是孟兄弟,呵呵……相逢即是有緣,我姓白名溪,這位姓……」美少年的話還未說完,只聽著一陣陣絲竹聲從街市上傳來。

    三人同時低頭望去,這時,街道上的人流已經自動分作兩邊,向著那車隊指指點點,這是一排迎親的車隊,行駛在中間的紅色喜轎分外的顯眼!這種紅,並不是大紅,而是桃紅,每當姬妾進門時所用的桃紅色。一個大大的莊字印在了轎前的紅帆上。

    那喜轎的簾子隨著轎夫的腳步,有一下沒一下的微顫著,風吹過,隱隱綽綽的露出裡面頭戴喜帕的出嫁娘來,那喜帕上繡著的並不是龍鳳,而是百鳥,百鳥朝鳳,只有正妻才能和夫君龍鳳呈祥,其他的女子皆是百鳥。

    緊接而來的是幾十個身高體壯的漢子,兩人一組挑著木箱,裡面裝的應該是這出嫁娘的陪嫁。這種迎親的隊伍真正是萬眾矚目,每一個店舖,每一座酒樓,每一幢房屋中,都有人頭伸出,無數雙眼睛興高采烈的看著那車隊走遠。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和議論聲不絕於耳。隨著這陣熱絡,酒樓的人又開始了議論與歡笑「那是鄭家的小姑子是要嫁給誰?」「聽聞是一個姓周的貴人看中了她,娶回去做妾的!」「莊家的小姑子好福氣,嫁入高門,日後榮華不盡啊!」

    夢璃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車隊,暗歎一聲,幾日前這個莊家槐施,還在王瑾的宴席上飄零一舞,如今卻要去做別人的姬妾,生死都依仗在夫主和主母的一念之間。所謂的榮華與恩愛,便如這街市上的看客,相聚時歡喜,離去時一哄而散。世事無常,自己不也是經歷一世,才懂得了的麼?她正在愣神間,那美少年的聲音幽幽冷冷的傳來「周興這老兒又添了一家姬妾!好大的艷福!」那個長衫的少年一點頭「聽聞他已經先後娶了十幾個。」

    夢璃轉頭,彷彿是自言自語「命如草芥,隨風飄零。」這沒頭沒腦的一句,令兩個少年一愣「孟兄弟此話如何說?」美少年稍稍湊近了她,一臉的探尋。夢璃雙目如水,平靜而溫和,「白大哥,我只是感歎那小姑子從此便身如柳絮,依仗他人,不能隨心而舞!」

    白溪一笑「這女郎嫁入高門,自可得榮華一世,使奴喚婢,也是她的造化,至於依仗他人,身為女子者,莫不是盼望求得一個好歸宿!」夢璃笑了一笑「小弟卻不這麼想!」這兩個少年看著她,示意她說下去。「榮華雖好,富貴難得,可卻要用盡心機,百般討好,一言一行不得放縱,這並不是福!」

    長衫少年有些驚詫地看著她,轉頭看向白溪。對面的少年微微一頓,問道,「那以你之見,如何才是福?」夢璃略一思索,答道「縱意行走於世,喜笑全憑自己,不為一人一言而累,出有車,食有肉,居有桃即是最大的福!」

    她這話一出,那個美少年哈哈的笑了起來,他淺灰色的眼睛裡,滿是笑意,絲毫沒有了剛才的冷厲。「孟兄弟好大的志向!為兄愚見了!」他舉起酒觴,一口飲盡。他本來長得就很好看,此時這酒水有一些順著他的下巴流下,平添了一些灑脫的性感。酒樓裡的少女見此,有一些竟會羞紅了臉。

    如此交談甚歡的過了一會兒,夢璃看了看天色,約莫著時間,用袍袖擦了擦嘴巴,向這兩個少年一抱拳「兩位,今日相處甚歡,小弟有事前行一步,這酒錢有小弟來付!告辭了……」說完,她便要起身,那個美少年卻大臂一攔「你我相聚,我為兄,你為弟,這天下哪裡有兄長讓弟弟付錢的道理!」說著,他看了一眼長衫少年,那少年便起身下樓去了。

    夢璃被他這麼一攔,也不好說走。只得重又坐下。就聽那白溪說道,「聽聞臨淄繁榮,民生繁茂,孟兄弟可願陪為兄一觀?」

    夢璃一笑,「小弟本是應盡地主之誼,可今日卻是有事,望大哥見諒!」她再次起身,衝著白溪一叉手。

    白溪微微一笑,「既如此,那我們後會有期!」夢璃點頭轉身,下了樓,偏巧那個長衫少年正打算上來,夢璃朝他一笑,便走出了酒樓。少年回到白溪身旁,低聲問道,「主子如此中意,何不留他……」

    那名叫白溪的美少年,從懷中掏出紙扇,慢慢的說「小兒心思頗重,若強留恐他疑心,等一等罷!」他的面色冷厲,卻同時英俊至極,雙目盯著樓下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若有所思。

    長衫少年微一近身,言道:「主子今日可還去萬香樓?」

    「那裡的機鋒太甚,你我若是不去,豈不可惜!哈哈……」

    城中,店面雖多,卻也是平常之物,米面鹽油之類。夢璃走了一會,忽的聽到前面傳來吵嚷聲。重夥計簇擁著一個肥胖腰圓的大汗站在一家店舖門口,雙手插在腰上,眼睛盯著一個正在悶頭啃食的老僧,大聲罵道「你這個僧人,騙吃騙喝,來我這店裡住了好幾日,現今竟然說沒有銀子,快些拿出銀錢!」

    「這僧人好不講理,是該打!果真該重重懲處!」被眾人圍住的僧人,絲毫不理會他人的責罵,只顧著狼吞虎嚥的吃著。三不兩下,一隻黃橙橙肥胖胖的雞腿,便只剩下一根白花花的骨頭。

    眾人見他如此,更是氣憤,擦拳磨掌準備動手,他們剛捲起了袖口,握住木棍,卻只覺眼前一晃,那僧人也不知使了什麼法子,嗖一聲鑽出了人群,他的灰布僧袍上沾滿了泥濘和雞腿的油脂,那光光的腦袋左一竄,右一繞,腳步顛簸著,可是偏偏躲過了眾人的追打。

    這場面實在混亂的緊,那肥胖的大汗緊緊追趕著僧人,卻不知怎得一滑,一下子仰翻在地,把臨近攤位的瓜果蔬菜砸了個正著,那一灘灘的果菜汁水,濺了圍觀的眾人一身,大漢還來不及起來,就見那僧人掀起了旁邊的白瓷夜壺,往大漢腦袋上就是一罩,這下可好,大漢手舞足蹈地在原地痛苦掙扎,重夥計連忙上前幫忙。

    平白被濺了一身菜葉汁水,那本是圍觀的眾人也加入了這場追逐,夢璃本是抬腿想要避開,可那僧人竟然不知何時來到近前,撲地一聲跪在她的面前,雙手抱著她的袍子下擺,老眼含淚,以無比痛苦又無比懇切的表情哀求的說道:「求公子救救貧僧!公子大恩大德,老僧此生無以為報,下輩子為牛為馬也要報答公子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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