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罷,盧韻之等人共同前去的朱祁鎮帳篷,楊准先行一步前去稟報,這是楊善給楊准的一個機會,以感謝他能送來金銀並且讓自己與盧韻之等人結識。說是先行稟報其實也沒有多遠,無非就是早走一盞茶的時間而已,楊善慢慢打著馬側頭對盧韻之問道:「回去後,我看你就要有一番驚天地泣鬼神的大動作了吧。」
盧韻之搖搖頭,他挺喜歡這個聰明的小老頭,於是認真的答道:「不,欲速則不達,楊大人我們現在所需要的就是結合各方勢力,從而鞏固自己的實力我們現在還沒辦法與位高權重的于謙相提並論。」楊善豎起大拇指哈哈大笑著:「聰明,不知道我能否參與一下,我想既然你毫不隱瞞的守著我談論這些,那麼你定有想法。」
盧韻之微微一笑答道:「沒看出來楊大人還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的確如此,不過我不會為了一己私慾讓您身陷困頓之中,所以您只當做不知便是幫我了。最主要的是您年事已高,等我成事之時您也該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我反而不想讓您冒這個險,你就坐觀我的成敗吧。」
楊准快馬在前,心中說不出的高興,一會見到太上皇自己好好表現一番說不定加官進爵的日子就要到了。行了半個時辰後只見到一個破舊的小帳篷,一個人坐在草地裡嘴裡咬著半截草,目光呆滯的看著在他周圍吃草的幾隻小羊。
楊准騎在馬背上用馬鞭指向那個牧民問道:「你聽得懂漢語嗎?」那牧民抬起頭,眼神有些渙散並不答話,楊准冷笑一聲,口中嘟囔著:「蠻民,看來是不懂漢語。」話音剛落,從那頂破帳篷之中跑出一人,衝著楊准大喝著:「大膽,還不趕快下馬。」楊準被這聲大喝嚇了一跳,順從的下了馬然後突然想起來才叫嚷道:「你是什麼狗東西,敢跟本大人這麼說話。」
「吾乃校衛袁彬,你是何人見到太上皇為何不拜。」那人大喝道。楊准瞠目結舌的看著袁彬和坐在地上依然目光空虛的牧羊人,口中好似被噎住了一樣干動幾聲這才連忙彎腰拱手拜到:「太上皇,微臣罪該萬死。」說完也不見那牧羊人動作,更不聽他答話,楊准的冷汗順著脖頸直流知道自己這次可算是玩砸了。
牧羊人突然歎了口氣說道:「想我朱祁鎮本是一國之君,今遇我大明臣子竟然不識,可悲可歎啊。」果然那個牧羊人正是太上皇朱祁鎮,袁彬怒目而視直盯著楊准,朱祁鎮依然一臉黯然神傷,楊准站在那裡一動不敢動滿身冷汗,三人就僵持只在那裡。
不消一會功夫楊善盧韻之等人已經來到跟前,楊善連忙下馬深鞠一躬雙手奉在頭上,滿含熱情的對朱祁鎮說:「微臣來迎太上皇回京了。」可是話語落後卻久久沒有聽到朱祁鎮的回話,只有那低低的哭泣之聲,楊善抬頭側眼看去,只見盧韻之和朱祁鎮兩人相對了立面面相覷,都早已淚流滿面。楊善心中暗道:盧韻之這小子身手真快,竟然快我一步,無招勝有招,無聲勝有聲,無言以對就這麼輕易地擊敗了我的舌頭,厲害。
盧韻之挾住朱祁鎮的小臂,沉默許久後才輕聲說道:「陛下,我是盧韻之啊,您還記得嗎?我來接您回家了。」朱祁鎮用力的點點頭,抬手擦了擦淚水說道:「我記得你,你是中正一脈的高徒。沒想到你們如此忠勇,最後竟然是你來接我回去的,回家,說得好啊。我就要回到大明我的家了。」兩人不顧身份差異,竟然相擁著抱頭痛哭起來。
接下來,眾人圍聚在帳篷之中,盧韻之給朱祁鎮講述了現在大明的態勢,以及中正一脈的動盪,朱祁鎮一邊點著頭一邊從懷中掏出來一個鈴鐺對盧韻之說道:「這是我皇家的鈴鐺,本就是姚廣孝所造,一旦有人算我或者持鈴的藩王鈴鐺就會響個不止。我被俘以後這鈴鐺晝夜響個不止,於是就挑出了裡面的鈴心,其實有祖宗密言相傳,我這顆主鈴只要不響了剩下的八枚輔鈴也就作廢了。」盧韻之接過鈴鐺端詳起來說道:「原來這就是皇家的九枚鈴鐺中的主鈴,陛下可否讓我代為保管,我要仔細端詳一下。」
朱祁鎮毫不猶豫:「送你好了,反正我留之無用。我只想回京後做個尋常的閒王,無所事事就好,做皇帝太累了。我想家了也想我的錢氏了。」錢氏是朱祁鎮的皇后,也是朱祁鎮深愛著的女人,或許在大明的京城之中盼望著朱祁鎮回來的除了他的兒子東宮太子朱見浚就只有自己的愛人錢氏了。
突然有一人大喝一聲:「你若回京後不能復位,那我就不允許你回去!」朱祁鎮放眼看去,那人正是也先的弟弟伯顏帖木兒,他與朱祁鎮相交甚好,長久以來如果沒有伯顏帖木兒的照顧,朱祁鎮就無法活到現在。朱祁鎮滿眼驚恐的看了看楊善和楊准低聲問道:「不可妄言,你這樣會害死我的,我不想當皇帝,我只想活下去,我只想回家。」伯顏帖木兒神情激動的雙手抱住朱祁鎮說:「你怎麼糊塗了呢,你若是這樣回去了,還不如留在瓦剌,或許還能保全性命啊。」說著兩人相視而望,竟有無限的感慨。
也先冷哼一聲斥道:「伯顏不能胡鬧,我已經與楊大人盧先生商議好了,孟和教主也答應了,怎麼能變卦呢。你這樣對待友國的太上皇可是有失我們草原民族的傳統,送還朱祁鎮的事情不必再多言了。」說完就撩開帳簾憤憤的走了出去。伯顏帖木兒一直忠於自己的哥哥也先,可是之前多次因為朱祁鎮而阻攔也先,為此也先耿耿於懷,認為朱祁鎮雖然貴為明國的太上皇但總歸是自己的俘虜,自己的弟弟尊重一個俘虜有點丟瓦剌熱血男兒的臉。此刻看到伯顏帖木兒依然為了朱祁鎮的事情而力爭,逼迫自己食言反悔自然是怒不可遏放下這句定言後就再也不想多看一會,出了這破舊的帳篷就帶著衛隊疾馳回營了。
孟和也跟盧韻之使了個眼色,兩人先後走出帳篷,兩人要去說說結盟之後的細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