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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陡然而變 第九十九章 同胞無義枉同胞 文 / 夜半微風之老鬼

    藥房之內,待韓月秋和王雨露走遠之後,朱祁鈺拉了一把紅木椅字放到木桶旁坐下歎了口氣,說道:「御弟,朕這個皇帝當的實在是累啊。」

    盧韻之卻冷哼一聲說道:「我說過,陛下休要再稱我御弟。既然這個皇帝做得累,為何不把皇位還給太上皇呢?」自從京城大捷擊敗瓦剌之後,朱祁鈺卻不乘勝追擊找瓦剌商談迎回朱祁鎮的事情,有大臣上奏接回朱祁鎮的建議也被駁回,甚至被朱祁鈺怒罵降官,總之一切有關朱祁鎮的事情統統被雪藏。盧韻之聽朱見聞說了一些朝中之事後覺得氣憤異常,同姓兄弟怎麼能讓朱祁鎮呆在瓦剌的手中,如此做來國家尊嚴何在,大明國威何在,兄弟情義何在?!所以聽到朱祁鈺此刻的訴苦反倒是譏諷起朱祁鈺來。

    朱祁鈺聽到盧韻之的話並不生氣,只是又歎一口氣才說道:「御弟,不,盧居士,我是實在沒有可以說話的人了,可以信任的人這些話不方便對他們講,不可信任的就更不能說了,想來想去,朕也只能跟你訴訴苦了,希望你能聽聽寡人的想法。」

    「其實我並不是不想迎回皇兄,只是最初迫於大家都痛恨他信任王振殘害忠良,土木堡之戰更是讓我國國力空虛險些有亡國之患,故而不願意迎他回來,而我當時剛剛登基還是被眾人逼迫著當上這個皇帝的,勢單力薄毫無權力更是插不上話。那時候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我並不像當這個皇帝,可是國難當頭豈容我一人貪圖享樂,只得臨危受命,也多虧你們支持和於大人的幫助我才能化險為夷重拾信心,坐穩了大明的江山。」朱祁鈺說道,盧韻之聽後點點頭。的確,他是知道的最初朱祁鈺並不想當這個皇帝,也曾在這宅院之中找他訴過苦。

    朱祁鎮看到盧韻之點頭眼神中露出一絲光亮,好似釋然一般,然後繼續說道:「權力,可是權力是一個讓人著迷的東西,一旦擁有了就不想放棄,後宮的嬪妃,食之不盡的美食,萬里的江山,君臨天下的權勢一旦我擁有了這些東西就不想再放棄,也不願意在放棄。如果我沒有這些不知道這些事物的可愛之處,或許我依然甘願做一個藩王,一個無所事事的閒王可是如今我擁有了就不願再放棄,即使我要遭受世人的唾罵或又每天處理再多繁雜事務我也依然願意,因為這就是權利的魅力所在,讓一個人由無慾無求到瘋狂貪婪的東西。」說著朱祁鈺竟然滿臉自責,然後低沉不語落下了眼淚,他的內心其實是愧疚的,畢竟他與朱祁鎮是同父的兄弟,而且朱祁鎮對他信任有佳視同手足,在出征期間可以把整個國家交給他,想到這番朱祁鈺竟然落下了眼淚。

    盧韻之也歎了口氣說道:「我都理解你的所作所為,可是有人建議二皇共同朝政,即使你覺得這種做法不可行,那也該把朱祁鎮接回來,哪怕是讓他不幹朝政永遠當那個太上皇也好。為何你連這樣的事情都不願意做呢?」

    「一山不容二虎,連我這個後來者當了皇帝後都如此迷戀權勢更別說我的皇兄了。一個人如果從未吃過美食或許他不會嘴饞,但如果吃慣了美食一旦讓他去吃糠咽菜,他就會無比渴望得到美食。同樣的道理,如果皇兄回來,他就會想方設法的奪回他所失去的,一旦他成功登基到時候朕就性命不保了。可能朕把他想的太壞了,但是作為天子,我不得不防啊。再者就算他不想殺害朕,不想重登皇位,也難免有朝中大臣不會趁機作亂,弒君逼宮啊!」朱祁鎮回答道。

    盧韻之苦笑一聲說道:「看來還是我們這些閒雲野鶴之人好得多,陛下你考慮的都對,可是要麼你就狠下心來冒天下之大不韙殺了朱祁鎮,說實話我對他也無好感。要麼你就迎他回來,你這樣進退不是猶豫不決反而容易給自己留下大禍啊。」朱祁鈺點點說道:「朕何嘗不知呢?孤家寡人,朕現在才知道什麼是孤家寡人,還好有你。朕總算不至於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你好好療傷吧,朕先走了。」

    朱祁鈺站起來轉身離去,剛走兩步卻突然停住腳步對盧韻之說到:「盧居士,聽說近日你要大婚,不管你承不承認,總之滿朝文武都知道把你當成御弟,按照禮法要門當戶到,聽說你的未婚妻英子山野出身,恐怕不妥吧。」

    盧韻之也沒有回過頭來,說道:「我脈中人本就不是什麼遵循禮法的人,什麼身份什麼門當戶對都無所謂,此等小事就不勞煩陛下費心了。」朱祁鈺反而一笑說道:「要是能身份相當豈不是更好,那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這樣吧,我回去就擬詔封英子為長公主,也就是朕的妹妹,相信你不會反對吧。」說著就快步離開了屋子。

    盧韻之依然沒有回頭,也沒有從藥水中站起來只是揚聲說道:「陛下慢走,皇恩浩蕩謝陛下隆恩。」熱氣騰騰的藥水朦朧了盧韻之的眼睛,他也不知道朱祁鈺到底有沒有聽到自己所說的。

    盧韻之歎了口氣,心中並沒有為英子被認為長公主而喜悅,對於他來說英子和石玉婷是什麼身份並不重要,自己都會娶她們,他現在所想的是皇室的鬥爭,兄弟的反目和人性的無常。他在想自己的大哥二哥現在都風生水起,如若有一天他們也位高權重,會不會也因為爭權奪利而反目成仇呢?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盧韻之不會,不管怎樣曲向天和方清澤都是他的家人。他沉思許久認定曲向天和方清澤同樣不會,因為他們是歷經生死的兄弟,三人的志向不在一處又何談矛盾,即使有了矛盾結了仇恨,哪怕是天大的仇恨在這份兄弟感情面前也會一笑泯恩仇的,他有這個自信也樂意這麼去想。

    盧韻之想到這裡喃喃自語道:「異姓有情非異姓,同胞無義枉同胞。」——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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